“快点。”
兜也兜不完了,我只好回头。我迅速钻出篱笆。临走前我没忘记将篱笆整好。
……
中秋节在我们的盼望中终于来到了。母亲埋在米缸里的月饼我已经偷偷看了几次了。郝珺琪家也有。那是父亲回一趟老家带来的。
我们还坐在餐桌旁,可小伙伴们已经在门口嬉闹了。大人们赶忙将圆圆的月饼切了,我们各自选了一块最大的,互相交换了吃一口,味道虽然一模一样,可我们还是有模有样的交换着吃。
我们来到门口,永日,四崽,阿三几个人围过来,我便把手里的月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分给大家。这华安来的月饼和当地买的月饼的味就是不一样。所以大家都猴。
我给朱金山的当然要大点。他吃得津津有味。他自家的月饼早吃光了。
月亮真圆啊,比月饼还圆。屋外亮光光的,似乎比家里还亮。
我们开始“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当然朱金山做老鹰,看他鼻子就有点像。当然我做母鸡。郝珺琪抢着第一个排在我后面,拽住我的后衣襟。
老鹰凶猛地扑来,我奋力阻拦,只是可怜的小鸡还是一只一只被老鹰捉去。
转眼就剩下郝珺琪了。
朱金山更加凶猛地扑抢。我张开双手竭尽全力护佑。朱金山往左扑,我们迅速往右闪,朱金山往右扑,我们迅速往左闪。朱金山虚晃一招,做出往左扑的动作却立即往右扑,郝珺琪一下子晃到了他的眼皮底下。郝珺琪往后跑,发出尖叫声。朱金山直追。我横插过去,抢先拦在朱金山前面。一场虚惊。
就在这个时候,三个大概七岁的小孩一蹦一跳地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唱:“郑启航,郝珺琪,一起玩游戏,你往东,他往西,永远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哈哈哈哈。”
郝珺琪定在原处。朱金山一把抓住她,她也没有知觉。听明白了曲调内容的几个人跟着笑了。
不一会儿,那三个人又一蹦一跳地往回走,不过他们换了个调:“郝珺琪,郑启航,天天一块玩,你往北,他往南,永远隔着一座山,隔着一座山。哈哈哈哈。”
郝珺琪大声哭起来。
我拦下那三个小孩,“如果你们谁告诉起航哥哥是谁教你们说唱这曲子的,我给他月饼吃。”
“是不是每个人都一份?瘦子哥哥就是每个人给一份的。”其中一个小女孩说。
“你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一个小男孩生气地说。
“我哪有啊?瘦子哥哥不是每人给了一份吗?对了,起航哥哥,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曲子叫我们说唱啊,你给我们月饼吃,我们一定给你们说唱。”
“我没有曲子叫你们说唱。你们可以走了。”我把脸拉下来。
“月饼呢?”
“再说月饼我打你们。”
小孩子们失望的走了。
我走到郝珺琪身边安慰她。朱金山还说什么老鹰抓小鸡的事,我示意他离开。小伙伴们不欢而散。
郝珺琪一直哭。朱金山极其无奈的回家了。场地上只剩了我们俩。月光似乎黯淡了。
我牵着郝珺琪的手来到最东面的那两棵枣树下。这是我们最喜欢呆的地方。枣树的分叉很低,就像两把椅子,我们一人坐一棵,面对面的坐。
四周很静。草丛里虫鸣不断。枣树繁密的枝叶将月光挡住了,近旁那座古坟显得黑乎乎的。可我们一点儿也不怕。要知道,那坟头也是我们的游戏场呢。
“哥。”郝珺琪轻声唤我。
“嗯。”
“大家都在笑我们呢。”
“不是大家。是几个人。是瘦子他编的。他是一直和我们作对的。”我说。
“我听得出来,连他们都知道你要走了。”
“我不走。”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最终都要走。跟叔叔阿姨一起来的好几个不都走了吗?”
“我爸妈不走。”我说。
“不是你爸妈不走,是永泰小学一时没有老师吧?”郝珺琪说。
“所以爸妈不会走,他们要给大家上课。永泰小学不能没有老师。”
“新老师一来他们就要走了。”
“新老师不会来。”
“你怎么知道?”郝珺琪问道。
“新老师来我把他们打走。”我说。
“哥你真的不想走吗?”
“我不想走。”
“那些城里的孩子都吵着回去,你干嘛不想走?”郝珺琪反问。
“因为我有琪琪啊。”我说。
“什么?”
“还有朱金山,还有郝爷爷。”
“哦。”
沉默。
四周一片寂静。寂静的有点怕人。
“我们回家吧。”郝珺琪从枣树上慢慢地下到地上。看来,这个晚上,郝珺琪的心情都难好转了。
“好。”我跟着从枣树上跳下来,“我要把编曲子的瘦子好好地k一顿。”
“别。不是他的错。”
第一卷 山村里的童年 第007章 别样的惩罚
事实上,我非但没能K瘦子一顿,反而被瘦子K的连性格都改变了。
是天下掉下来的事吧,也不知道哪儿传来的消息,我父母亲一下子成了四类分子,他们的办公桌被人踢翻了,他们的办公室被人贴了大字报,公社来人把父母亲都带走了。永泰小学不再需要老师,我们也不用上课了。
父母亲被带走的事是郝爷爷告诉我的,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可我还是感觉出了他的重重的顾虑——他深深地叹息让我觉得父母凶多吉少。这让我惶恐。
我惶恐不安的另一因素是:父母亲被带走,我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我的优越感将会消失殆尽。要知道父母亲是我在同龄人中骄傲的资本,我也知道很多人故意和我套近乎,我再蛮横无理他们都能担待并不是因为我个人魅力有多大而仅仅是因为我父母亲是他们的老师。
郝爷爷说父母亲晚上再晚都会回来,可是,我硬是等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父母还是没有回来。郝爷爷到我房间里陪我度过了我第一个没有父母亲相陪的夜晚。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坐在家门口的青石板上等候父母亲,郝珺琪说叔叔婶婶怎么样都会一大早赶回来的,叫我别急,她陪我一起等,可是,我硬是等到了太阳都升起有一竹竿高了,还是不见父母亲的影子。
所以,勉强吃了点稀饭我就急匆匆和郝珺琪跑去村口等。我很希望像郝叔叔说的:只要你把这碗稀饭吃了,你爸爸妈妈肯定会回来。
但是,失望,失望之后还是失望,失望,失望,之后便绝望。
郝爷爷实在拗不过我的纠缠,吃过中饭就去大队打探消息了。郝爷爷说,没准爷爷一去就把你父母亲带回来了,没事的,该怎么玩你还是怎么玩去。
可是我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了。我甚至都不愿出门,因为我感觉到每一个我熟悉的玩伴很可能在一瞬间把我当成陌路人甚或是仇人都说不定。
郝爷爷个把小时就返回了。他说我父母亲和大队其他几个自然村的一些人集中在炉湾戏台学习。
“学习?”我非常诧异,“我父母亲都是老师了还需要学习?”
“老师就不学习了?”郝爷爷摸了摸我的头,“老师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啊。你爸爸妈妈到我们农村来不就是来学习的吗?”
“哦。”我似懂非懂。
“没事了,不要再瞎操心。好好玩,趁着这几天不读书。”
吃完晚饭我把郝珺琪叫出去。郝珺琪当即猜透了我的心思。我们决定去炉湾戏台!
“你敢去吗?”
“怎么不敢?和哥在一起我什么地方都敢去。”
“回来的时候天会很黑,你不怕吗?”
“不怕。哥会保护我的对不?”郝珺琪歪着头看着我。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怕意。
还是那一条小路,还是那一座木板桥,还是那么清澈的河水,可是,对于我来说,一切都变了样。我的心思全不放在这些事物上,我迫切想知道的是我父母亲是否真像郝爷爷说得只是被集中起来学习,而不是被打成了所谓的四类分子。所以也没有那么多话和郝珺琪说了,只知道快步走,当意识到郝珺琪被甩在了好后面才会停下来等。郝珺琪已经跟得气喘吁吁了,但她丝毫不会怨怼我,反而责备自己走不动路。
炉湾戏台建在村子的东面,一条小溪从戏台旁边流过。戏台过去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树木都很高大、粗壮。树林边上有一个小亭子。小亭子的老青砖上爬满了我叫不出名儿的四季常绿的植物。
我们走到这个小亭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虽然有月光,可是树林里还是黑魆魆的,很是怕人。我牵着郝珺琪的手拐上去戏台的路。远远的就能听见从戏台那边传来的喧闹声。拐过一栋茅草房戏台便出现在我们面前。
戏台前面的空地上就像看戏时候一样黑压压站了好一群人,他们议论纷纷。我牵着郝珺琪的手拼命往前挤。总算挤到了戏台前面,却被两个带着袖套的人呵斥了一顿,我们只好往后退了点,可我们还是看清了戏台上站着的那一排人的脸。我父母亲就在这一排人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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