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朱德发不在,但是,他在。
我们下到艾贞子约我会谈的那个地方说话。
人不同,季节不同,心情也不同。
记得也是在这一带,朱德发把我从阅览室叫出来,请我从丁莹的租住房里搬出去。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这么大的郑老板吹来了?”朱德发的语气有点异样。
“哦,肯定是为丁莹的事来找我,对不?”我尚未接话朱德发又说,“这么多天不见丁莹是不是有点急?”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我说。
“虚伪,我最见不得你的就是虚伪。”朱德发一脸的鄙夷。
“难道你不比我还急吗?”
“如果说两天前我可能比你急,不不,应该是和你一样急,但是现在你远比我急,我是一点都不急。”朱德发好似在说绕口令。
“什么意思?”
“因为我和丁莹之间彻底结束了。”朱德发很帅气的做了个动作。给人感觉丁莹是一个包袱,他把包袱甩了,显得无比轻松。
“我还是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你当然不懂。因为,丁莹的父亲出事了。”
“丁莹的父亲出事?出什么事?丁莹的父亲出事跟你和丁莹之间彻底结束有关系吗?”我整个地云里雾里。
“哈哈,我不知道你郑启航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我真那么离不开丁莹吗?你以为我爱丁莹真爱得那么死去活来吗?我告诉你,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当大学校长的父亲。”
我用小手指头掏了一下耳朵。我不相信这话会出自朱德发的口。
“如果不是她有一个这么有背景有权势的父亲,我能忍受她这么多年?”朱德发接着说,“她乖戾,任性,敏感,妈的,在她面前我陪笑脸陪得脸颊都酸了。可她除了这一点优势,其他还有什么值得我为她做那么多?我对她低声下气,为她点头哈腰,为她辛苦为她忙,现在总算是结束了。”
我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升起,我能清晰地感觉它沿着我的脉络往上攀爬。
我打断朱德发的话,“OK,朱德发,别的你不用多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丁莹父亲出什么事就可以了。”
一切还需要再说吗?一句话,朱德发爱的是丁莹的家庭背景,不是丁莹这个人。
我突然为自己曾经的行动后怕。我是多么坚定朱德发从骨子里都爱丁莹。既然上苍注定我不能和丁莹相爱,我当然要给自己爱的人找个最好的依靠,所以我才想方设法把丁莹推给朱德发。
孰不料……
还好,真的还好,还好丁莹和朱德发没有走到那一步。
如果木已成舟,如果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会给丁莹带去多大的伤害,给她带去多大的痛苦。
而我就成了正真的罪人!
“她爸爸被检察院带走了。”朱德发说。
“被检察院带走?是贪污腐败吗?”被检察院带走,就不会是私事,百分百是工作上的事了。
“我只知道这么多。还有事吗?”
“没了。我只想再确认一下,你和丁莹之间真的因为她父亲出事而彻底结束了吗?这种时候,你真能袖手旁观吗?”那股无名火已经攀爬到我的脑部。
朱德发很潇洒地摊开双手,“你说呢?”
“OK!”我握紧拳头对准朱德发的脸部就是一拳。
第五卷 大学风云 第228章 去黄柏市
因为朱德发不提防,这一拳打了个正着。
“妈的,郑启航,你想死呀。”
“这一拳是为丁莹打的。”我说。我话未说完,又挥出第二拳。
还是打了个正着。
“这一拳是为我打的。”我拍了拍双手,“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我沿着小径往外走。
我根本就不想看朱德发的表情。我也不担心朱德发会冲上来报复我。
“妈的,郑启航,你给我等着,敢打我?”朱德发怒不可遏。
“我会等着你。”我看都不往后看。
记得大一的时候,也是为了丁莹,朱德发三番五次找我麻烦,带他的兄弟揍我,羞辱我,我都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那是因为我尊重他,理解他。
因为爱是伟大的,为了爱犯点错,谁都可以理解。
后来他发现来硬的解决不了问题,便和我来软的,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也是因为尊重他,理解他。因为,真爱无罪。
如今,他露出这幅嘴脸,所有对丁莹的爱竟然全都建立在丁莹父亲的背景和权势上,他不跟我动手,我却要动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知道动手的后果是什么,可是,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这么做。
……
傍晚时分我把徐峥平、曹水根叫到青春书屋,商谈丁莹的事情。我对大家说了朱德发提供的信息和朱德发的态度。
对大家来说,无论是有关丁莹父亲被抓的信息,还是朱德发的转变,都是爆炸性的新闻。
待大家发表完了感慨,我说:“我打算今晚就去黄柏。”
“黄柏是哪里?”徐峥平问道。
“应该是丁莹家所在地。你打算去找丁莹吗?”储火玉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去看看。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这几天是丁莹最无助的时候。”我说。
“问题是你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白白花掉两趟车费。”曹水根说。
“这哪是车费的问题?”徐峥平说。
“我认为有必要,”储火玉说,“郑启航去当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是,可以给丁莹以力量。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你不知道丁莹家的地址,你怎么和丁莹联系?”
“黄柏师专那么大,一问就知道了。”我说。
接下来我把事情做了交代,让曹水根具体负责平台,有事叫他找艾贞子;让徐峥平负责书屋,协助储火玉搞好营销工作。
我当然没有忘记嘱咐晚上守店的事。徐峥平一拍胸脯,说守店和储火玉他都包了。我擂了他一拳,说储火玉怎么包?尽赚嘴皮子便宜。他说,口误,纯属口误,是送储火玉回租住房的事他包了。
储火玉捂着嘴笑。
我从储火玉那儿取了点钱,径直去火车站。
我买的是从省火车站发出的K353列车车票,该辆列车途径我们省城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十八分,到黄柏地区火车站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五。
从时间上看,这趟火车最适合于我。到了黄柏市,稍稍休息一下,吃个早点,天也就大亮了。
在候车室里,在列车上我都在回忆与丁莹有关的过往。两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一点一滴,不说后来的相濡以沫,不说在救赎储火玉时丁莹的大度和热情,单就初期我赖着住在租住房里的一情一景,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无论是刻意的咒骂,还是无意的“撞见”,无论是哭还是笑,无论是闹腾还是安静,都让我热泪盈眶。
丁莹虽然对她的父亲有很大的成见,可毕竟父亲是她的依靠,是她背后的大山,毕竟血浓于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在精神上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更何况,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说对丁莹,对整个家庭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丁莹怎么能置身度外?
此刻的丁莹一定焦头烂额吧。
还有,一家人肯定在想办法找人,想办法找关系,为父亲开罪。即使不能开罪,打点好关系,父亲在牢狱里也过得舒服一点。而如果,积极争取,能减点罪行自然就更好。
这是每一个摊上这一类事情的家庭都会考虑的。
如果家庭里或者家族里,有人帮忙跑,倒还好,或者没人帮忙跑,但有关系,也还好,要是既没人帮忙跑动,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那就真麻烦了。
不过,一个能当上地级师范专科学校的校长的人关系是肯定有的吧。
但还有一点,这种非常时期,这些关系人他会出面吗?
坐在火车上的硬座上,趴在座位前的台子上,我脑海里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经到了凌晨四点了。我把从嘴角流出的口水用手抹去,站起身到过道上舒活舒活筋骨。不经意看见好几个座位底下都躺着人,又想起那一次逃票的经历,和丁莹一起挤在同一组座位底下。
心绪不免起伏。
火车准点到黄柏市火车站。我随着人流下火车,走地下通道,出火车站,来到站前广场。
黄柏市火车站跟华安市火车站一样建在市区,想来那周边的居民备受噪音之苦。
这也是后来许多中小城市的火车站几乎都改建,都改建到郊区的缘故吧。
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早餐店我坐了好久。老板娘四十岁的年纪,很善言谈;而她的丈夫则一直忙这忙那,搭不上一句话。
对我来说,这样的言谈是很有必要的。它可以把无聊地时光很好的打发掉。通过言谈,你还可以很好地了解去黄柏师专的路线,坐哪几路公交车可以到达师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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