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系上安全带,油门一踩离开了这条小巷。
引擎声很快消失在转角,烧烤店门口男人收回目光,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
这场聚会阿释大学班级弄的。
一大波人吃完饭浩浩汤汤去会所定了个包厢。
车钥匙交给侍应生后,阿释跟路无坷上楼。
阿释大学读的机械设计制造及自动化,班里男生成群,女生没几个。这趟虽然是老同学聚会,但不少人带了家属,人多热闹起来好玩。
四楼西厅。
一路上两人擦肩而过几波人,醉醺味和低语声交杂。
今晚的夜色又不知要醉几双人。
阿释推开包厢门,里头彩灯流转,碎光斑驳。
人三两成群,推杯换盏,叙旧寒暄,伴随着台球的碰撞声。
走廊的光线乍然涌进,很快有人注意到这边,抬手朝阿释招了招,阿释对人笑,把路无坷带进去。
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路无坷一眼扫过去都是生面孔。
那人是个留着一头大波浪的女人,问阿释:“刚不是说有事先走了?”
“你们不都嚷嚷着多来点人?”阿释搂住路无坷肩膀,“看,我这不是回头给你们带了个人过来吗。”
刚才进门女人第一眼就注意到路无坷了,气质和脸蛋都过于出众。
只是第一眼没认出来,现在离得近了,再加上以前路无坷和他们班那位风云人物的二三事。
女人很快认了出来,惊道:“路无坷?”
路无坷将视线转到面前人脸上。
见她一脸陌生,女人问:“不记得我们了?以前自动化4班的。”
机械自动化专业就那么几个女生,都聚这儿了。
但路无坷确实没印象,半天没从脑里翻出跟这几个女生相关的影像。
不认识不代表她不可以装,她回了个笑:“好久不见。”
有人问:“不是听说你毕业后去了国外,最近回来的?”
阿释见人有想八卦下去的意思,笑着拦住话头:“是啊,因为太想我了在那边待不下去回来的。”
说完勾着路无坷肩膀告辞,将她往吧台那边引:“刚上来有点渴,我们先去喝杯酒啊。”
半路阿释凑她耳边说悄悄话:“跟你打个赌。”
“什么?”
“这里头肯定有喜欢——”说到一半,阿释猛地反应过来。
她原本想说这里头肯定有大学那会儿对沈屹西有意思的人,不然不会连人前任都记得这么清楚,女人是最懂女人的。
平时一有八卦就喜欢在路无坷耳边提一嘴,差点口无遮拦。
这次也是因为沈屹西向来不来这种同学聚会,她才敢带路无坷过来。
她生硬结束这个话题:“没什么。”
即使她清楚像路无坷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路无坷没说什么,像真的没听懂一般。
吧台里一个白衬黑马甲的调酒师,两人各自要了杯酒。
阿释接过酒,说:“我先去趟那边啊。”
路无坷不用看都知道她要去勾搭谁,嗯了声。
酒液滑入杯壁,冰凉单调,调酒师倒好酒,酒杯推至路无坷面前。
她端过,往沙发那边走去。
女人肩上搭了件宽大的深色西装外套,内里一件黑色吊带长裙,细细的肩带松松散散挂在肩上。
肩膀清瘦,白皙,胸前却不小,那道沟在黑暗里隐隐约约。
包厢里人群分散,各自聊得热火朝天。
路无坷一个人丝毫没感觉到孤独,也没人发现她坐在这里。
有会音乐的人抱着吉他坐上高脚凳,在大家的起哄下来了首红豆。
女声干净中不缺风情,像在讲一个故事。
痴情,缠绵。
路无坷慢慢喝酒听着。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叫好声一片。
在这片歌声中,包厢门被推开。
亮光乍进,路无坷潜意识抬臂挡了下眼睛。
一阵风裹挟着一道亢奋的男声从门口吹进来:“看我把哪尊大佛给请过来了?”
紧接着包厢里一阵热闹。
路无坷放下手,半缝灯光落在她脸上,她微眯了眯眼。
再睁眼时,意外看到门口的人时愣住。
背着光,男人插兜站在门口。
顶着一张游戏人间的脸。
寸头,轮廓流畅,双眼皮在眼睑上扯出道深邃的褶子。
皮肤很白,光照下高鼻梁投下一弧阴影。
他薄唇微挑,垂着的指间夹着根烟。
路无坷被定在原地。
男人们哄笑笑闹,说是什么风终于把人给刮来了,今晚一定不醉不归。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笑了下,说行啊,今晚谁不喝趴下了谁孙子。
说完像是察觉到屋内一道过于炽热的目光,懒懒掀了下眼皮。
路无坷没躲开,两人视线毫不意外碰上。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
他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纵容和调戏。
只有生出了棱角的冷淡。
下一秒,沈屹西冷漠移开了目光。
第2章
沈屹西车队最近拿了个奖。
一大帮人回来立马搞了个聚会,说是庆祝,实际就是给犯酒瘾找的借口。
大家笑着聊着在沙发落座,沙发没一会儿就挤满了人。
“用的什么法子把人给找过来的?班长看不出来你有两把刷子啊。”
班长是个戴眼镜的男生,高瘦高瘦的:“去趟洗手间的功夫遇上了,平时这人多难约啊,天南地北跑的,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沈屹西情绪似乎丝毫不受影响,靠在椅背里,闷笑了声。
“不来你们还能少喝点儿,这可是为你们操心,还不乐意了?”
一如既往的嚣张,肆意。
男人之间的话题几句不离胜负欲,说还真就今晚看看,谁喝少了谁孙子。
“你别说,凡子,你是没跟屹哥喝过酒,今天这声爷我看你是逃不掉了。”
沈屹西窝在沙发里,听完只扯唇笑了下。
他探身拖过桌上的烟灰缸,掐灭了烟屁股:“别把我叫老了,爷你们自个儿留着心里叫,自己喊孙子就行。”
“靠,真嚣张啊屹哥。”男人们哄笑。
路无坷就坐在沈屹西对面,流光涌动的暗色下,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多少年过去了这人还是这副德行。
做什么事都吊儿郎当,像是没什么事能让他上心,别人谈个恋爱都纯情的年纪,他接个吻都沾染情色意味。
一身放浪形骸的痞气,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坏。
你永远不知道他能坏到什么程度。
他掐完烟又靠回去了,从始至终没再看过她一眼,像是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仿佛刚才那一眼也只是不经意,她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阿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路无坷身边。
她有点发愁,沈屹西这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这场来了。
路无坷听见她的叹气声,没说什么。
阿释试探性问了她一句:“回去不?”
路无坷目光终于从沈屹西身上离开,低眸。
白皙纤细的手指和酒杯中烈酒形成鲜明对比,苍白的病态感。
她轻晃了晃酒杯:“不回,玩呗。”
言语间听不出一丝难过和脆弱。
也就是这要命的倔劲儿,当初才会把沈屹西那个瘟神引来,阿释想。
她往沙发里一靠,状似轻松道:“行,你最好是多喝点,回去一躺床上不省人事的那种。”
路无坷瞥了她一眼。
阿释开玩笑:“别抱着我哭。”
“哦,你今晚等着,不抱着你哭两个小时都不行。”路无坷说。
阿释笑。
不过既然路无坷决定不走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一会儿就有人提议玩个好玩的,干喝酒不带劲。
老同学见面,说好听点是同学聚会,直白点其实就是八卦聚会。同学圈子就那么大点,芝麻大点儿的小事都能津津乐道,那些烂在肚子里却心照不宣的好奇现在有个机会当玩笑话问出来,谁不感兴趣?
每个人都在对他人的生活好奇。
“行啊,你们女生拼不了酒,陪你们玩会儿好了。”男人们爽快答应,随手从地上空啤酒瓶里抽了个出来往桌上一放。
这种俗套的玩法大家驾轻就熟,酒瓶一转,停下来瓶口对着谁谁就自认倒霉。
两种方式任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第一轮瓶口对准的一个女人,挑了大冒险,吻了隔壁一个男的。
不拖泥带水,不含糊。
人从校园里出来了就是不一样。
路无坷听着快把天花板掀开的起哄声,眼神不经意间瞥到对面的沈屹西。
他两条长腿大喇喇抻着,瞧着这副场景脸不红心不跳的,漫不经心地笑着。
她转开眼。
玩得起的人凑到一起无聊的游戏都能玩出花儿来,连着几轮过去人都选的大冒险,花样不断尺度愈大。
路无坷完全置身事外地看热闹,却忘了酒瓶转起来在座谁都是有可能被随机到的,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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