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露敏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胡贝贝身旁,道:“贝贝,妈妈回来了。”
胡贝贝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伸手将薛露敏的手挥开,转身朝楼上房间走去。
薛露敏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看着还在燃烧的火,问道:“安大师,这火不会把会所烧了吧?”
“放心,我只烧那些菟丝花。”安瑶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记得承诺的事情。”
薛露敏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她一摇头又回去镜子里。薛露敏见胡文鹏还在地上,伸手想要扶起胡文鹏,胡文鹏却猛地甩开薛露敏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安瑶推向了火中央。
…………
你追我赶了不知道多久,迟瑞已经摸透了这三个“安瑶”的套路,在房间中上蹿下跳,他还没累,“安瑶”们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迟瑞见她们停下来喘息,也跟着停了下来,双手抱胸看着她们。反正他有健身的习惯,马拉松尚不在话下,更何况这种简单的折返短跑。
金安瑶用力喘了几下,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一口绿血喷射而出。迟瑞眼疾手快地赶紧躲开,开玩笑,谁知道这不明鬼物吐出来的血有没有毒,就算没有毒,腐蚀性也不是闹着玩的。
金安瑶哐啷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怎么?金斧头的梗儿玩完了,换成霸道总裁的梗儿了?”迟瑞说着风凉话。
第39章
金安瑶擦了擦唇角的血,绿色的血糊了一下巴。
迟瑞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动作让他联想起来小时候夏天在外边乘凉的时候,掉在脖子上的毛毛虫。那种被毛毛虫支配的恐怖,足以让他毛骨悚然。
金安瑶低声骂了一句,朝着身后的两个“安瑶”招了招手,两个安瑶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金安瑶单膝跪着的地方。
迟瑞神情一凌,摆出了继续跑路的姿势,他才不会以为这三个鬼物想要通过相互碰撞达到自杀的效果,这番作为十有八九是要放大招。
一声尖锐的摩擦声之后,一名仕女版本的安瑶侧卧在地上,柳叶弯眉绛唇微启,朱色纱衣墨发披散。
“郎君。”安瑶挑眉一笑,娇俏中带着一丝狡黠。
迟瑞像是被魇住了一般,身体有些僵硬地倒在一旁的沙发上。仕女安瑶双手撑地,缓了缓才站起身,贪婪地舔了舔唇角,只见沙发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簇菟丝花,将迟瑞密密实实地缠绕了起来。
…………
真正的安瑶正在会所大厅中,眼瞅着就要变成炭烤安瑶。
众人绝望的惊呼声中,安瑶捻了个诀,火绕过安瑶的身体,更加猛烈地烧着残留的菟丝花。安瑶还是在惯性的作用下,摔在地上。
磨光的大理石地砖在会所的强光和火焰的加持下,将安瑶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大理石中的安瑶轻笑着,转身一把抱住地上的安瑶,将安瑶拉进了地板中。
胡文鹏仰头大笑,伸手一个一个点过呆若木鸡的宾客们,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你们回去。等解决了坏我事的这对男女,我要把你们困在菟丝花里,供应我一辈子的运气,哈哈哈哈!”
一时间,宾客们慌乱地想要跑出会所,却发现根本他们无论怎么跑,永远离门一步之遥。这些天之骄子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们替迟瑞和安瑶祈福吧,要是他们被困在鬼设置的迷障中,我们的祈福声说不定可以助她们一臂之力。”不知道是谁忽然提了一句,好像给了手足无措的众人一盏明灯。
“对,对,说得对!我们可以替他们祈福!”众人茅塞顿开。所有人都或盘膝而坐或双膝跪地,用自己的方式替他们祈福。
“口嫌体正直。”黑暗中,黑无常范无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着自己的哭丧棒靠在墙上。
“会不会说话?我哪里有口嫌?我这是礼尚往来,相信安瑶的能力是一回事,帮她安抚一下这些人是另一码事。再说了,谁让你跟过来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白无常谢必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咪,怒目圆瞪。
“呵,恶魔之眼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把我连坐了怎么办?”范无救说道。
谢必安继续炸毛,范无救仗着三厘米的身高优势,伸手按住了谢必安的脑袋:“嘘,别吵。”
…………
建康城中,著名的醉生楼。
千金难求一曲的琴师迟瑞,正在为面前的红衣女子抚琴。这位红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安瑶。
第40章
安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摇晃着走到迟瑞身前,一屁股坐在距离迟瑞一步之遥的地上。迟瑞微微有些惊讶,虽然醉生楼荤素不忌,但做不出来逼良为娼的事情,他只是个琴师,宾客们也知晓,就算是对他垂涎三尺,也不会距离他这么近。
迟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见安瑶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方道:“贵客,若是您有需求,我可以帮您招醉生楼的头牌小倌,我只弹琴。”
安瑶轻笑一声,伸手按住了迟瑞的琴弦,道:“都说醉生楼的迟瑞一曲琴音可引凤起舞,在我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迟瑞猛地抬起头,他在醉生楼许久,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当年建康城琴曲名家听他一曲,从此再也不肯弹琴。至于他为何要留在这醉生楼,他似乎有些不记得了,他只是隐隐记得要等一个人,每当他想要去深思这件事,他的头便会疼到炸裂。
安瑶伸出素手轻轻拨了几下琴弦,道:“琴是好琴,技巧登峰造极无可比拟,可是缺失了魂,没了琴魂,还不如……”
安瑶顿了顿,她看到一根细如发丝的菟丝花藤从琴中伸了出来,瞄准了迟瑞的后心。菟丝花上还带着一片小指指甲大小的叶子,叶子轻轻转向了安瑶的方向,不知为何,竟然有种嘚瑟的感觉。
“不如什么?”迟瑞见安瑶表情变了又变,却始终没有说完这句话,禁不住开口问道。
“还不如隔壁书院的小书童弹的。”安瑶勾了勾唇,慵懒地趴在琴上,琴弦被她带着发出几声轻响,菟丝花已经不见了踪迹。
迟瑞愣愣地看着安瑶的面容,安瑶舔了舔朱唇,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支成色上佳的碧玉簪,纤手一挽插~进了迟瑞墨发中,顺着他的鬓角一路向下滑到了他的下巴上,微微抬起了他的下巴:“迟瑞,跟我走吧,你在这里待久了,你的灵气会被磨灭得一干二净。”
迟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瑶,安瑶眼神清明,没有一丝醉酒之人的迷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佻,他知道安瑶在等他的回答,他没有说话,这本身就是一场博弈。---说要带他走的人不计其数,却无人能够带走他。他的赎金昂贵,而且他不愿意成为贵族之间随意玩弄的金丝雀。
安瑶方才插在他头发中的碧玉簪,他早已看清楚了成色,这支碧玉簪别说买下他,就算是买下整个醉生楼也是绰绰有余,她这是在向他示意,只要他点头,她必然可以带走他。
“我敢提这个要求,必然是已经做过功课。郎君大可放心,从此之后,郎君只是一个人的琴师,我许不了郎君合棺而葬,但为郎君留一席之地还是做得了主的。”安瑶放下抬着他下巴的手,绕到了他身侧,灼灼地盯着他。
合棺而葬,这是结发夫妻才能享有的特权,他一个小小的琴师,自然是不敢肖想这个,一席之地对他来说足矣。
那天晚上,迟瑞任由安瑶身上的酒香沾染了他一身。从来不肯在客人房间中过夜的迟琴师第一次没有在子时之前回房中。
自第二日开始,迟瑞便一直以抱病为由,不肯出去弹奏。无论老鸨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出门。
一连五日,醉生楼损失了不少银两。就在醉生楼暴走的边缘,以及迟瑞动摇的瞬间,安瑶带着银票上门,要替迟瑞赎身。
“这位娘子,看您也是出身富贵,您何必花大价钱赎个琴师回去?您总是要嫁人的,带个累赘没什么必要啊。”老鸨甩着帕子,脂粉味呛得安瑶咳嗽了几声。
“开价吧。”安瑶没有解释,也没有辩驳,只是淡淡说了三个字,抬眼却是看向了站在二楼的迟瑞。
迟瑞身上只着一袭雨过天晴色水墨写意长衫,身形看起来又单薄了不少,面色也微微有些苍白。
“五百两。”老鸨伸出五根手指,在安瑶面前晃了晃,“黄金。”
“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前几天你开价三百两白银,转眼就成了五百两黄金。”跟在安瑶身后的侍女义愤填膺。
“哎呦,你家主子还没说话,你叫嚣个什么劲儿。迟瑞那可是我们醉生楼的招牌,而且他为了你家主子五天没有开张,亏的这笔钱我得找人补回来啊。”老鸨奸笑着。
“给。”安瑶看都没看老鸨一眼,似乎对于老鸨加价这一手早就心里有数:“迟瑞值这个价。”
迟瑞在听到老鸨加价时候的苦笑还挂在脸上,安瑶这句话让他不禁有些征愣。在醉生楼待得时间也不少了,见过恩客因为加价谈崩的;也见过恩客奋而讨价还价,他们自己贴上去加价部分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