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经敲定,就赶紧行动起来。素昔虽然已能直立行走,但脚实诚落地的时候还是有点疼,于是她就踮着脚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王阿姨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你好像一只小燕儿,飞过来飞过去的。”
转头又不禁感慨:“啧,年轻真好。”
如果说王阿姨独立完成一顿晚饭,需要十成力气,那么知道姜素昔做饭,就得用百成的功力。
切胡萝卜时,“你那么拿刀太危险了,很容易切到手的。”
择青菜时,“这个青菜梗炒着才好吃,不用扔那么多的。”
给米放水时,“看这个格子放水,你放的那些能做粥了。”
码放烤肉时,“底下要垫上烤肉纸的,不然容易糊。”
……
素昔从兴致盎然,到兴致寥寥,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做饭这块料,仅此一次,以后还是别勉强自己了。
终于,几道菜摆上了桌,只剩下沈霁瑜喜欢的杂菌汤还在锅里小火煨着。
“你去歇会吧,我再调个酱汁做蘸料,汤好了我端下来就行。”王阿姨看出姜素昔一脸疲惫。
“没事,我等着就行。做事有始有终,不差最后这十几分钟了,”素昔摇摇头,“王阿姨你去叫芽芽起床吧,免得吃饭了再叫他,到时候有起床气。”
王阿姨看了一眼炉灶上的小火,想着就这么煨着就行,一时半会没什么问题,就点了点头,进屋去了。
好像是掐好了时间似的,沈霁瑜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屋子里喷香四溢,路过厨房门口,沈霁瑜头也没抬,笑着说了声:“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昔昔她们回来了么?”
一抬头,姜素昔戴着围裙正愣模愣眼地看着她,脸上还扯着一副“怎么样,没想到吧”的笑意。
沈霁瑜也是一惊:“今天的晚饭,不会都是你做的吧?王阿姨呢?”
刚领证那阵子,沈霁瑜在姜素昔的小公寓里“有幸”尝过一次素昔的手艺,至今……印象深刻。
怎么说呢,如果鸡鸭牛羊在天有灵,知道自己奉献出一条生命要被人这么糟蹋,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怎么,我做的,不敢吃?”
沈霁瑜轻扯开衬衫最上排的扣子,放松了颈子,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没什么不敢的,我这个人,还有点视死如归的气魄的。”
素昔嗤笑:“死是应该死不了的,是王阿姨手把手教我的,应该能合你口味。”
“手把手教你的?是怎么教?”沈霁瑜看着小丫头脸上那副自信的笑,解开衬衫两袖的扣子,将袖口挽起到小臂处。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霁瑜又向前走了一步。卷翘如羽翼的长睫扑闪着,低头睨了下来,眼尾的桃花痕像一把小钩子,又痛又痒地钩着姜素昔的神经。
他略俯下身,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厨房里还点着小火,炙在一侧,烤得人脸颊红彤彤的。
姜素昔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就一步的距离,后腰已经抵在灶台上了。
可连这一步的距离,沈霁瑜都没放过。他也跟了上来。
两个人不过一拳的距离,充盈满室的菜香味都已然掩盖不住沈霁瑜身上的清香了。姜素昔感觉自己胸口里藏着的那颗心脏早就如蛛丝坠着一般,扑腾扑腾跳个没完。她总怕这不争气的小家伙一个没挺住,提早把自己送走了。
“那个……汤还要等一会。我先调个蘸料。”素昔赶紧别过脸,打算转头避开沈霁瑜的灼灼目光。
可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蘸料……光听王阿姨说这个名字了,她压根不知道蘸料里该放些什么啊……
这个时候如果拎起手机去百度,是不是就跟公开处刑一样?
姜素昔心底暗骂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蘸料?你会做么?”沈霁瑜冷冽又低沉的嗓音扯开,其中夹杂着一些不甚清晰的戏谑,“王阿姨没手把手交给你?”
素昔赧然摇头:“没有。”
她被沈霁瑜环到灶台逼仄的角落里,狭窄的空间甚至不足以让她转过身来。
也不知脑子哪根筋出了问题,姜素昔竟然一瞬间想到了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她最近一次是在哪听见的这句话来着?
已经满负荷转动的大脑又一次艰难重启,在缱绻燥热的气氛下,姜素昔硬是福至心灵,想起了这不是“孔大教授”《女性风情主意再教育》课程里最爱叨叨的一句么?
是啊,她姜素昔费了十几年的力气才走到了如今近水楼台的地步,她还打算往哪躲呀?
想到这,姜素昔突然间抬起了头,与沈霁瑜俯下的脸到了几近可触的地步。炽热的鼻息相交,她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轻轻向上扬着,终于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直直地盯着沈霁瑜的双眸。
“王阿姨没教我,哥,你可以教我啊。”
沈霁瑜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场他原本拥有绝对主导权的博弈里,姜素昔会先将他一军。
他舌尖轻抵了下唇角,略思考了片刻,笑意更浓了:“好,那你可得努力学习。哥这个人做老师没什么耐心的,学不好,我要罚你的。”
说罢,沈霁瑜突然抬手,按住了姜素昔的双肩,手腕一用力,将姜素昔整个身体扳向灶台一方。
然后将袖子更高一点挽起,双手握着姜素昔的双腕,身体有意无意地前倾,基本上已经把身前的小人儿揽在了怀里。
低头耳语:“我就教一遍,你得学仔细了。”
之前的一轮较量,姜素昔基本是打肿脸充胖子了,如今背对着沈霁瑜,悄悄地长舒了一口气。
可身后的体温就这样虚虚实实地笼着她的周身,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沈霁瑜的引导下,拿起了一个个瓶瓶罐罐。
协调,合作,厮磨,碰撞……
沈霁瑜的动作完全掌控着两个人的节奏,姜素昔被裹挟着,满脑子昏昏沉沉,感觉周身的血脉都要炸开了。
终于,一碗平平无奇的蘸料完成了。
沈霁瑜突然松开对姜素昔的钳制,突然间后退一步。姜素昔背后的温热骤然抽离。
回过头去,沈霁瑜环着双臂,玩味地看向姜素昔,笑问:“学会了么?我们四个人呢,再调三碗吧。”
将素昔脑子跟一团浆糊一样,哪记得住都放了些什么,轻嗤一声:“你调的那碗,分给王阿姨和芽芽吃。我们说好了,我调的那碗,咱们两个分,我调成什么样,你就吃什么。”
小丫头,将我?沈霁瑜心底狂笑:“行,一言为定。不过别忘了刚才说的,学得不对,该罚还是要罚你的。”
姜素昔回头看了一眼调好的蘸料,□□不离十猜出来了都有什么。照猫画虎地调制了一碗,端到了沈霁瑜的眼前。
本是个没什么难度的东西,奈何姜素昔确实没有做饭的天赋。沈霁瑜瞥了一眼,不禁失笑。
行吧,不需说什么,姜素昔明白了,果然调得还是不对。
“哎呀,好了好了,我认罚还不行么?”素昔撇撇嘴,带着点不服气的神情。
沈霁瑜一愣,挑眉笑问:“那你猜猜,我打算怎么罚你?”
姜素昔的食指抵着下巴,鼓着小腮帮子真的认认真真想了能有一分钟的时间。
突然间一个跨步上前,抬手薅住了沈霁瑜的领口。
沈霁瑜都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有劲。身体不自觉地跟着往下俯了下去。
就在他的脸即将凑近姜素昔的脸时,她略踮了脚。
一枚冰凉的吻,轻柔又和缓地印在了沈霁瑜的唇上。饶是准备过程足够,饶是都有心理准备,可就在轻触的那一刻,两个人都不自觉地瞳孔骤缩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说不上来。只觉得灵魂在这一刻变得轻飘飘的,恨不能飘飞出四肢百骸。可又一瞬间沉甸甸的,一入心湖,荡起万顷涟漪。
素昔松了手,身体回落。沈霁瑜却仍僵硬地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很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面红耳赤,一样的血脉偾张。
姜素昔咬着牙,声音都有点颤抖了:“那个……这个处罚,你还满意么?”
突然间食髓知味,沈霁瑜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姜素昔。
突然,他伸手环住了姜素昔的腰肢,带到了自己的胸前。一枚更为炽热深情的吻落了下去。
这一次,带着十几年来暗涌的情愫,带着两个年轻人几经波折的灵魂。情到深处换来的一场缠绵悱恻的拥吻。
良久,仍难舍难分。
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嘶哑又粗喘地说道:“不算处罚,那顶多算你引诱我来吻你。”
素昔大眼生生的,一脸懵懂:“那你打算怎么罚?”
“没想好。想好了,一并告诉你。”
——
天色渐晚。
晚饭从下午准备到黄昏,姜素昔还没来得及去开灯,就被沈霁瑜回来后的种种打断了。
房间内的基调昏沉沉的,好在炉灶上煨着火,给视线不清的房间平添一丝暖橘的光晕。
光晕下,更添几分撩人。
姜素昔就这样轻靠在灶台上,双臂攀援着沈霁瑜的颈子。情愫游离交织在黄昏的韵味里,谁也没再说话,只是彼此这么靠着,互相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