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愣了愣,“你说杨?”
恩点头,“对啊,这个英文名很棒。”
“Afra...”徐观默念着重复,答道:“她累了,在酒店休息。”
年轻的鹿,地球的颜色,尘土。
她是哪个意思?
“啊,是薛告诉我的。”恩有些不知所谓,耸着肩关注另一个重点:“我以为你们是情侣?你不知道她的英文名吗?”
“是情侣。”徐观笑着点上一根烟,往后靠坐在卡座的沙发,“但我不知道的很多。”
“她很有趣。”他又加了一句。
恩说:“我跟苏丽亚没有秘密。”
“那很好。”徐观笑着喝了口酒。
杨果的秘密,不算秘密。
她早就摊开自己的所有,摆在那里,只要他愿意,就能一眼看到底。
万幸他看到了。
他拿起酒杯,示意一边一直默默的阿肯:“cheers?”
阿肯摇头:“抱歉,我不喝酒。”
恩用拳头捶了锤他的肩,对徐观解释道:“他真不喝,不是骗你。”
他们说话的方式,真是带有一种明明白白的单纯,单纯又坦诚。
徐观垂着眼,复又笑起来,招呼侍者加了无酒精的饮料。
恩有些不好意思,他以为今晚徐观找他,是要说些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但男人到此为止也只是一直寒暄些轻松话题,好像只是叫他们来,单纯地喝酒聊天。
“你有什么事要聊吗?”他问。
徐观打好的两版腹稿,通过短暂相处也对他们了解得差不多了,看来遇上淳朴的年轻人,就丢掉官场和国内弯弯绕绕那一套,打出直球:“是有事,我想请教一些你们旅行社的事情。”
他看着阿肯说。
“但是呢,”服务生递来无酒精饮料,徐观复又举起酒杯,说:“我们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说真话,既然我有求于你们,那就要先在这不算酒桌的场子里先把兄弟伺候好了。”
他说得复杂,恩没太听懂,但其中意思也大概明白——他是有要事,他很真诚。
这也就够了。
于是三个男人,干过几轮杯,扯过几回胡牛,气氛算是真正到点儿,徐观才说:“阿肯。”
阿肯说:“你问吧。”
“我先打个预防针。”徐观说:“这些问题我问出口,你听到,也许心里就有了数,但你不用强迫自己回答,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也不用有负担。”
阿肯点点头。
“你可能会因为这个丢掉这份工作。”徐观又说。
恩渐渐瞪大眼睛,意识到今晚的主题这才真正摆上台面,他有些担心地撞了撞阿肯的肩,对方却只是摆手,用越南语说了句什么。
两人在对面用家乡话嘀咕了半天,最终阿肯说:“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徐观手里握着啤酒,开口前眼睛随意在酒吧逡巡一圈,忽然顿住。
阿肯还在对面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等他继续。
他笑了笑,慢慢说:“你们的老板,就是下午我们在店里小门见到的那个人,他平时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阿肯想了想,回忆着说:“我不太了解老板的私生活,不过这地方小,谁的事都不能完全隐蔽,有一回我去给他送东西,很晚了,他就让我去了一家地下酒吧。店里的同事告诉我,那是他经常去找乐子的地方。”
既然提到找乐子,那必然不是什么只喝酒的普通酒吧。
徐观心里有了数,放下酒瓶道:“你还记得地方吗?”
阿肯点头,徐观笑了,“那热身结束,我们换个场子?”
二人虽疑惑,也没什么异议,今晚是徐观请客,自然听东家的。
酒吧的场子渐渐热起来,舞池中央渐渐被牛高马大的欧美人挤满,音乐声更热,灯光更魔幻,徐观站起身,嘴里叼着烟,一手插兜,慢慢朝结账处走去。
恩在后面喊他:“我叫了check-in了!”
他没理会,走到吧台,靠着边沿点燃嘴里的烟。
侍者问:“有什么需要?”
徐观伸手拿起账单,往他那边推,屈指在上面敲了敲。
侍者看了一眼,报了个数字,就等他付款,而后者不紧不慢拿下烟,烟头冲着旁边洗手间的方向一点。
“加上那才那位女士的。”
侍者先是疑惑皱眉,而后反应过来,说:“哦,那个背后有文身的女士吗?”
徐观笑而不语,盯着厕所门口的布帘,在烟雾后眯起眼睛。
侍者很快递来另一张账单,徐观掏出钱付了款,将账单随手揣进裤兜,就出去了。
舞池中央群魔乱舞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依然沉浸在深夜的魔幻世界,徐观离开后,厕所门口的布帘动了动,紧接着被一把掀开,一个穿着黑色吊带的女人冲到吧台,跟侍者说了几句话,恨恨在桌面砸了下,又冲出了酒吧。
酒吧门口,阿肯盯着人潮涌动的街道说:“我得想想怎么去。”
徐观慢慢抽着烟,说:“不着急。”
他将只抽了半只的烟丢下地踩灭,又说:“有些渴,喝果汁吗?”
“啊?”恩挠挠头:“好啊。”
徐观就走向卖果汁的小摊。
恩正要跟着过去,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他回过头,见着人不觉惊讶出声:“Afra?”
杨果神色冷淡,用力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也口渴,出来买杯果汁。”
她咬着牙走过去,心里默默念自己傻,多大年纪了,玩跟踪这套,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笨还是徐观太聪明,刚起个头,什么都还没着落呢,这就被发现了。
徐观买了三杯果汁,正站在摊前等,侧脸线条明明在夜色里很柔和,杨果就是看出点好意的嘲笑。
她抿着唇站到男人身边,抢先开口:“没烟了,出来买。”
徐观侧头,先是挑眉,故作惊讶地说:“咦,巧了。”
杨果恨地皱起眉,盯着他说:“非要来这一套?”
于是徐观就笑起来,很爽朗的笑声,她已经许多年没听到过。
“都说了少抽点。”他环住杨果的肩,将她的头往胸口按,胸腔在说话间微微的震颤传递到她的额头,“不听话是不是?”
杨果扒住他按在自己头上的手,抬起化了浓妆的脸,深色眼影下的眼神很亮,“你喜欢听话的女人?”
徐观看了她一会儿,另一只手突然往下滑,狠狠在她的臀部拍了一巴掌。
“我喜欢杨果。”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摊主把果汁摆上来, 说:“三美金。”
徐观伸手要取,杨果眯着眼睛笑, 环住他的腰身不放, 他就只好一手把住女人的肩,一手去拿果汁。
他知道杨果故意,于是也就故意一只手做出一次性拿三杯的动作,还不待摊主出声提醒, 杨果就下意识放开他帮忙拿了。
但拿了又气不过,将果汁往他胸前一搡,“自己拿。”
“哎。”徐观把剩下两杯分到两只手敞开,由着冰凉杯壁在胸前磨蹭,“可别得寸进尺啊。”
这时候到底谁最该闹脾气, 也说不清了。
杨果将果汁拿回来顺着喝了一口,见好就收。
“我送你回去。”徐观说。
杨果挽着他的手臂,不动声色在大臂内部掐了一下, 说:“我自己回去。”
徐观夸张地“嘶”了一声,接着发出闷闷的笑, “但我不放心啊。”
杨果翻了个白眼, “最让人不放心的可不是我。”
现在这个点了,三个大男人能去哪里也不言而喻, 何况他下午还提到过危险这个字眼。
这人坚持不让她插手, 跟着出来要是没被发现,也许还能看看后续发展,但就没有要是, 徐观既然不想让她接触,那肯定也不会让她继续跟着了。
或许她该相信他能自己处理好。
徐观招手叫来突突车,这次倒不用被扛着上车,杨果捧着果汁自己跨上去,临走前又从车里俯过身,盯着男人道:“你好好的。”
徐观说:“嗯。”
*
阿肯带着他们穿巷过街,来到靠近夜市的一家马杀鸡店铺。
这家店对于做生意来说不是最好,不在pubstreet上,还得穿过老市场经过桥面,后方也没多少旅店,错失大波游客,但对于某些上不得台面的灰色消费来说,却是个黄金位置。
徐观跟着进去,一楼就摆着整齐的躺椅沙发,右手边靠墙处是上二楼的楼梯。有几名身着简单方便衣裤的按摩人员,年纪都挺大,这么晃眼一瞟,只是客人少,并无任何奇怪的地方。
“楼上是什么?”徐观问。
通常来讲,这种正规的马杀鸡店铺二楼会是私密包间,用于脱掉衣服的全身按摩。
恩说:“应该是包间。”阿肯点点头。
他冲着迎面而来的接待员说了些什么,那人看他们一眼,将他们引到了楼梯后。
这里有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接待员说打开手电筒,光柱照亮向下的石阶,三人走进去,上方传来的声音在狭窄楼道荡出回音。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这入口看起来黢黑,感觉要走许久,实则等他们接触到另一种光亮和声音,才不过一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