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坐在这把椅子上,说不难受那是违心的。何长洲没坐一会儿,起身走到窗户旁,窗帘一把拉开,是冷峻的幽暗的一片山林。道路上隐约有光亮折射过来,无奈于光亮不够,在静谧的夜里,和着野狗的叫声,就显得有些诡异。
何长洲看了两眼,转身靠向玻璃窗。夜晚总是给人力量,它淡化了很多白天里的尴尬,给人注入了些许勇气,从前不敢说出的话,今天全然像倒豆子般,哗啦啦一股脑地往外倾泻。
何长洲抓了一把脸,终于还是说道:“这事先暂且不说,我们说说孩子的问题,还有我们的婚姻。”
婚姻方面,乔眠自认无愧。她从很早前就认为:结婚,就是一起搭伙过日子。再者两人婚后,各个方面都分工配合得不错,她尚觉满意。就是不知道何长洲怎么想的。
她首先开口的就是:“何长洲,孩子的事,我们目前没得谈。”她抬头直视他,继续说:“我还是原来的意思,目前我没打算生。”黑夜不止给了何长洲力量,更是给了乔眠无限的底气。
“为什么?”何长洲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乔眠说道孩子的问题总是这么容易激动。要说经济问题,他们压根没这方面的压力。再往前点说,乔眠想等婚姻生活稳定下来才生孩子,三年怎么也够了吧。家里的事务大部分都是他包了,他自觉在这方面做得够好了,生活还不够稳定吗?
她以为上次说得就够多了,不过现在何长洲再次问起,她也就不由得再认真地道:“我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像是为了让自己的理由更有底气,她再次朝他认真地说:“何长洲,我没有准备好。至少目前没有。”
又是这句话,这个借口,何长洲也很认真地回:“乔眠,那你跟我说说,你什么能做好准备?你不能一直逃避这件事。怎么着,你今天也给我一个答案。”
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乔眠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心里一直抗拒去想它。好像不想,这个问题就从来没有被提出来一般。她倒也没有不生孩子的念头,相反的,她很喜欢小孩,很早以前她看着别的妈妈怀里抱着个精致可人的孩子,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她有个孩子,那么她会是什么样的。
她也曾期待过。
只是现实,以及她过往的生活,她并不想在一个觉得“年龄到了就该生孩子“这样的情况下,就去生个孩子出来给父母交代。她给了父母交代,那谁来给她和她的孩子一个交代?
父母总是觉得孩子生了,好像就完成了人生里某件很重要的事。其实不然,有生就有养,后面孩子一系列的养育教育问题更是麻烦得很。她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还有母亲赵荔时刻跟在后面的鞭笞,她觉得这样的教育这样的成长生活,不能发生在她的孩子身上。
想到这些,乔眠觉得很累,她揉揉额头,皱着眉说:“何长洲,孩子的问题我们能不能之后再说。”
她打着诚恳的商量,觉得再缓一缓吧,等她彻底想清楚了,她再和何长洲好好谈这个问题。
可对方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何长洲冷冷地扫着她一眼,摸着左手上的解释道,半是思索,半是肯定地道:“乔眠,是不是我从来给你过安全感,才让你如此地抗拒这个话题?”他就是那么清亮地看着她,直亮的目光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乔眠无法全然接下这种清亮的目光,何长洲做得已经够多了。她偏头看向一边,错开他直视过来的目光,说:“一码归一码,你不要混在一起谈。”
好个一码归一码,何长洲三两步冲到她面前,他实在忍无可忍:“乔眠,今天我们敞开窗把事情说清楚。”
他说:“你到底怕什么?乔眠,你就说你怕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们一起面对不行吗,一起把问题解决不行吗?”越说到最后他越有种低头乞求的姿态。
他在保全他的婚姻,他在低头。
听到这话乔眠的脾气也上来了,怎么解决怎么面对。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站在赵荔的阵营里,好声好气不以为意地说要遵从赵荔的安排,都听她的。
她一下被气得说话都没经过大脑的思考:“生生生,何长洲怎么你不去生?”
乍一然听到乔眠这句话,何长洲脑海里第一反应是:她被气到了,说话才这么不经大脑,不着分寸;然后很快地他又想到之前的一个想法,不由得苦笑,他摇摇头,整个人也没刚才绷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乔眠,不瞒你说,我还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对换一下,或许我们现在不会为这个问题争吵。”
他的脸庞被头顶的灯光隐去半边,只见他眼眸低垂,嘴边扯出一个笑,有些嘲笑般地道:“我要是能生我就去生了,替你生,也不用你遭那个罪。”我们也不用因为这个话题而吵得不可开交,互不退让。
这番回答是乔眠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时之间,后面要说的很多话都被阻挡在何长洲这番不知是真是假的话里。
一时双方都不知怎么开口。书房陷入很长的一段沉默,头顶的光投在地上,形成一个光圈,乔眠看见自己的身影投在地上,隐去了她的双脚。
她想了很多,然后再次轻声地开口:“何长洲,你很想要一个孩子吗?”
说完这话,她也没看她,只是低头盯着隐藏在影子里的双脚发呆。
何长洲看向她的时候,就是这番景象:乔眠垂着双肩,像是累极了,头埋得低低的。如同一件易碎的玻璃珍品,需要有人轻拿轻放。
换作从前,何长洲百般乐意,毫无怨言。可是今非昔比,他觉得自己很累。
他轻轻地说:“很想。”
很想要有一个与你的孩子,一个是由乔眠和何长洲的血脉组成的孩子。这种想法单单一出,他都觉得美妙得不可思议,都能预感到未来画面的美好。
这个时候,他犹然想起一个矫情的词:未来可期。
可是乔眠是一个能将他的梦打碎的人,都说爱是铠甲也是软肋,他想,乔眠之于他是软肋。
“何长洲,至少目前我做不到。”她还是原来的答案,在这个问题上,谈再多也只是徒然无果。
说了这么多,到头来她还是站在原地转圈圈,狠心地将他的梦狠狠摔碎。他不由得想起两人第一次为小孩争吵时,乔眠说:“我的人生过得这么紧锁,失败,时刻喘不过气,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跟我承受同样的痛苦。”
那时他问了一句什么来着,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他当时是这么问的:“我们这段婚姻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换一种说法,这段婚姻就让你这么压抑,时刻喘不过气吗?”
后面他们又因着婚后的各种吵了一架。何长洲想:有些事还是需要解决。
“好,”何长洲搓搓手,这个动作显得他有些狼狈,他说:“那我们谈谈婚姻,谈谈我们的生活。”
这是一个怪圈,婚姻、生活、孩子,形成一个巨大的怪圈,一方出现问题,其它也跟着发生裂痕。这是个无解之题,然后在这个寒冷新年伊始的第一个夜晚,他们要花时间冲进这个漩涡去解决这个无解之题。
乔眠抬头望着窗外的夜景,山林沉寂,岁深年久,它们扎根于此,成长于此,沉默于此。
她又收回目光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何长洲,那么接下来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这一刻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是山林中的一部分,永远处于沉默的位置,不必开口去面对这令人窒息的生活。
第19章
说到婚姻和生活这个话题,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陷入良久的沉寂中。
尤其乔眠,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觉得她是自私的。
她不知道别人的婚后生活是什么样的, 但多少也在办公室或者网络上了解过。在他们家里, 家务事大部分都是何长洲在主导。
乔眠说自己煮饭难吃, 何长洲毫无怨言, 担下了家庭煮夫的责任;平时她只要帮忙洗个菜端个盘子,就连饭后洗碗, 何长洲也主动挪过去一半。再者家里大小物件以及平时开销,因为何长洲工作职业的原因,几乎不用乔眠去花心思,都是何长洲在管,他们定期月底对一次帐。每回何长洲都将帐做得漂漂亮亮的。
就连家里的衣服, 最简单的晾晒环节,大部分都是何长洲在做, 最起码前两年是这样。近一年何长洲工作忙碌起来,这才换成两人对半分。
说起婚姻与生活,乔眠细细想来,搭伙过日子, 何长洲是再合适不过的。
此时她埋下头, 没有刚才十足的底气,她盯着干净得泛着光亮的木地板,真诚地说:“何长洲,在这两者中, 我很感激你。”这话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她很感激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想。
这很可笑, 何长洲觉得他的婚姻真是可笑至极。
要个鬼的感激。
何长洲愤愤地盯着低头的乔眠,他胸腔里的怒火此时汇聚成团, 就要破土而出。他想,乔眠在感激什么?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感激?他在她心里意味着什么?他的地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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