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何长洲醒来没多长时间,有些日子没联系的王隽打来电话,约他去球馆打羽毛球。
因为陶然的事,何长洲对王隽有些责备,转念又一想,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作为一个局外者,好像也不能单从自己的主观意识去评判他。
因此此时接通王隽的电话时,他虽然谅解他,心里着实还是不爽,于是口头上去调侃他:“难为你百忙之中还有这闲情逸致找我。”
王隽正穿着鞋,通话外放。听到这句话他笑了:“何长洲,我中学就知道你文采比我好,没必要在我面前秀。”
两人之间再次回到从前的熟稔,何长洲下床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从主卧望出去,对面是一个人工湖,湖水在蓝天白云的映射下,湖水波光粼粼。
他一边欣赏着,一边慨叹,没来这边居住算是亏了,这么好的风景,乔眠应当是很喜欢的。
这一念头甫一产生,他立刻有种冲动:捶头。
何长洲,你果真是太闲了。
王隽准备完毕,仍旧没有听到何长洲的声音,不由得好奇了,笑他:“怎么?还在温柔乡出不来?”
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做什么,何长洲气得咬牙切齿,没好气地说:“大清早的你找我做什么?你不用谈恋爱的?”
王隽倒是悠哉游哉地回:“你也知道我忙,整天不是科室就是病房,两遍打转,哪有时间。”
说得倒是很习以为常。然而这句话倒戳痛了何长洲,“工作忙”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盐,直戳戳地往他伤口撒。
“你就知道忙,小心你忙一辈子都是一个人。你不走出去,怎么就知道你没时间谈恋爱。”
王隽走到阳台,就着打火机把手里的烟点燃了。吸了几口,他才道:“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何长洲的唯一燃点就是乔眠,不由得笑出声,调侃回道:“你家那位又给你不痛快了。”
不愧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一猜一个准。
何长洲也没心思去噎他前半句,因为他现在反被噎住了。他不想提自己的那一堆破事,倒是认真地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烟吸到一半,王隽就将它掐灭在旁边的瓷碗里。他颇悠悠然地说:“好久没打羽毛球,要不要来厮杀几场?”
两人一有时间几乎都往球场跑,但近年来,因为何长洲结婚,加之双方工作渐忙,相约球场的次数变得少之又少。何长洲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去球场挥洒汗水还是在三个月前。
屋外阳光大好,罕见又期待了些许日子的阳光照得他直眯眼。他的心情不由得变好了些,冲电话那头的王隽笑道:“这么长时间没碰,不知道功力有没有退步。”
王隽也跟着笑,一边抓起羽毛球装备,一边拿钥匙出门,说:“比比不就知道了。”
许是办公室坐久了,长时间没过这么大幅度地运动,两人打了没几场,双双放下球拍坐到一旁擦汗休息。
何长洲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身旁的王隽,一瓶留给自己拧开喝。
灌了几口,何长洲看着不远处打得热血沸腾的高中生,不由得笑道:“真是不及少年时,想当初我们也像他们这么朝气、勇猛。”
王隽听他一边说,一边朝视线斜对角望去。静看了些许时间,笑着说:“人真是经不起时间的折腾。”
说着说着便有种忆往昔的感慨,双双不由得再次低头微笑。
王隽又问:“最近怎么样,早上听你电话里不是很对劲。”
何长洲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他几眼,给了他一记鄙视的眼神,转头喝了几口水,这才反击:“兄弟,还是关心你自个吧。”
水壶被放在一旁,王隽双手一摊,耸耸肩笑道:“我是无事一身轻,自由自在。关心什么?关心你还差不多。”
后半句说得颇为肉麻,何长洲受不了地做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击:“关心我做什么,赶紧操心你的人生大事。往后位置越高,你还真就没时间找。”
王隽嗤之以鼻,低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像我楼下的王阿姨。”
一听“王阿姨”三个字,何长洲将手里还没用的纸巾,揉成一团朝他抛去,笑着说:“你才是媒婆,你全家都是媒婆。”
王隽家楼下的王阿姨,自从退休之后,先是把家里的一双儿女张罗完人生大事。闲了没一段时间,又将目光转向周围的单身人士。
起初还是爱好,热心肠,久而久之,还真就成了小区里赫赫有名的媒婆。
因为相隔上下楼,王隽的生活时常过得苦不堪言。
两人又闹了几句笑话。
临近正午,太阳盛大,球场里传着球拍与球触碰的声音,和着身后的微风,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青春热闹与闲适,交叉错行。
倒是恣意得很。
何长洲先是盯了王隽几分钟,后者大约是感觉到他的目光,视线转向他。
“陶然前几天去见那个人了。”
齐玥在陶然个人问题上很是重视,刚好对方回国,她立马跟人家联系,之后又对着时间安排了见面。何长洲也是在双方见面两天后,听陶然主动说起的。
王隽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件事后,他笑笑,握着水瓶,看向前方,说:“挺好的。”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何长洲也不好再劝什么,只说:“你想明白了,这事大约没有回头箭。”
“嗯。”身后的窗户吹来阵阵微风,只听王隽低低地应了一声。
似有妥协,似又松了一口气,也有无奈的成分。然而他再无其它话语。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东北菜馆用餐,饭过半饱,何长洲擦擦嘴角,瞥了王隽一眼,透露了一个信息:“我跟乔眠提离婚了。”
紧接而来的是玻璃落地的声音,温烫的水使过度惊讶的王隽回过神来。
服务生赶忙过来问候有没有伤到哪里。王隽有错在先,只是微笑着说没事,然后拜托服务生收拾一下满地的玻璃碎渣渣。
等服务生离开,他们这块区域又趋于安静。
何长洲全程做看客,然后盯着王隽的脸,有些意味深长地逗趣:“听到我要离婚这么惊讶?”半晌他苦笑地自嘲:“要离婚的人是我,你震惊什么。弄得我……”
他话还未说完,王隽出声打断他:“怎么这么突然?”
何长洲玩转手里的玻璃杯,左摇又晃,杯里装的是柠檬水。在他认真地把玩下,愣是显示出喝红酒的姿态。
他慢慢地说:“就是很偶然的事。”
王隽可不相信这话。何长洲做事向来看得长远,结婚一事倒是冲动。至少王隽是这么认为。但当初是何长洲先主动提出结婚,后期频繁追求,现在说离婚是偶然间提出的,怎么着王隽也不大信。
他说:“你别拿这话糊弄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何长洲有些苦恼,他放下手里的杯子,转而看向玻璃窗外的街景。大中午的,大家都在用餐,街上倒也荒凉,来来往往的路人,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我跟你说这事做什么。”
王隽却轻笑了,指出原因:“只能说明你并不想离,还想着怎么挽回这个失误。”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何长洲转而把玩桌上的一个装饰品,是一个印章 ,他一边认上面的字,一边说:“一半一半吧。”
王隽又问:“乔眠那边怎么说?”
说到这,何长洲有些恼怒了,放下手里的印章 ,“别提她。”
“当初结婚时,我就跟你说过,这位可是个视工作如命的人,你可要做好准备。当时你怎么回我来着。”
王隽笑笑地看着他。
何长洲仔细回忆了下,他当时满腔热情,对王隽的分析百般不在意,挥挥手只是说:“我喜欢她,仅此而已,哪管得了那么多。”
这不,到如今,真应了那几个字:自讨苦吃。
真是越说越没边,何长洲烦得摆摆手,有些心虚地找回点尊严,说:“她倒也没那么忙。”
王隽只是笑。
何长洲心烦:“不说了。”又问:“马上春节到了,你今年什么安排?”
王隽并不想跳过这个话题,反而道:“结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你自己考虑好,离婚可不是随便说说,免得以后后悔。”
想必他也知道何长洲听厌了,只在末尾加了一句:“你还是要多跟她沟通,不能什么事都站在她那边去考虑。”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何长洲觉得前进也不是,后退更是万万做不得。便说:“我知道。”说着又揶揄他:“陶然算是翻篇过了,你还真的打算这样一个人过下去。”
王隽摇头笑笑,抿了口杯里的水,模拟两可道:“随缘。”
随缘等同于无解。何长洲不再追问。
第21章
乔眠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自从元旦那天回老宅吃饭, 齐玥瞧出她近来瘦了不少后,“这段时间回家吃饭,补补身体”, 这句话不再像是从前那般说说而已。
这天乔眠正开完小组课题报告, 其中有个学生就毕设中遇到的数据库跟她讨论, 乔眠刚说到“这个结果出来后, 可以利用另外一个数据库作图”,该数据库的全称还没输完, 齐玥的电话踩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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