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色复杂治愈,像日漫中的场景。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调过这么明媚的颜色了。
剩下三分之二的地方还是一片污浊。
林知粒往前,抬手摸了摸墙。
心脏酸胀得像要裂开似的。
没有人比她清楚,再往下是什么。
树下石凳上,有一个少年,穿着白色的毛衣,下巴藏在高领里,百无聊赖的抱着一只猫。偶尔抬头,把视线投进一栋小红砖画室。
借着难得明朗的光线,她放下画笔,才看清他的颀长的身影。黑发下的线条明晰清俊,眼眸里氲着笑意,全身都覆盖了一层薄纱般的暖光。
她这么挑剔的一个人,也分不出他长得哪里不好。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这个男生简直漂亮到过分。
她都不知道,自己审视着他画画的时候,眼神有多温柔。
那段日子值得怀念。
很寒冷的冬日,林知粒站在空无一人的水池边,盯着自己沾了满满颜料的手,揉搓了好几下,手都被冷风吹得僵硬了,上面依旧污迹斑斑。
她莫名火大,一脚踹翻了靠在脚边,装着颜料盒的小桶。
小桶哐当哐当的滚到了他的脚边。
苏柏晗俯身把捅捡起来,抬头看她,似笑非笑,“我才发现,你真的好娇气啊。”
林知粒撇开目光,抿着嘴很不爽。
苏柏晗从后边走过来,替她挡住了瑟人的寒风,薄弱的光线被隔绝在他身后,在淅淅沥沥的水声里,轻轻拉住她玲珑细致的手腕。
两双手交叠,他熨热的手覆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指,冷水从指缝间一点点的渗漏,她偏头,能看到他专注的侧脸,嘴唇很淡,鼻翼间是他森然的寒气。
“好冷,我不要洗了……”
“别乱动。”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画室外的灯光映射出他们的背影。
一高一低,好像依偎在一团了。
过了一会,水声停下。
他低着头,很耐心的用纸巾帮她擦干,然后她微微发红的掌心里吹着热气,一下一下的揉着。
天色漆黑如墨,万籁俱静。
安静到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
“知知,你……”
恍然被打断记忆,林知粒无措的看向面前的人,眸中一片雾气,眼泪无声的滑过脸颊。
纪行大步过来,手刚放上她的肩膀,就被她冷漠的甩开,“别碰我。”
短短一秒,在她认清来人之后,又恢复到了浑身戒备的状态。
纪行无奈的扶住她还在轻颤的手臂:“我又不是坏人,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林知粒本能的排斥他的触碰,从脚尖散发出的不适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寒气,匆匆后退,和他隔了几步远。
林知粒抹去眼角的泪道:“我先回去了。”
纪行征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再扭头去看那张四分五裂的画,眸光暗了暗。
*
林知粒拿出纸巾,小心的擦干眼角,翻出小包,重新补妆后,拿出手机。
研究所的信号不太好,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有一通未接电话。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敢相信的回拨过去。
响了不到五声就被接起,语气很凉。
“你跑去做什么了?”
嗯,没错了。
这么没礼貌的孩子,一定是她的倒霉弟弟。
真难为他还存着她的电话。
林知粒调整了一下语气,“刚刚信号不好,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林森开门见山的问,“你最近对suki很有意见?”
林知粒:“……什么意思。”
林森:“字面意思。”
她叹口气,就知道三次元的事情瞒不过他,“我没有……就是瞎搞。”
林森放慢语气,轻讽,“瞎搞就能快要一万粉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有钱没地方花,激励他上进不可以吗?”林知粒一急,没头没脑的就开始辩解,“我又没有编瞎料,你管我?”
冷血动物什么时候还有队友爱了?
林森:“适可而止,懂?”
林知粒切换自如的装委屈,“森森,我有做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竟然要为了别的男人来骂我?”
“……没有。”
“真的?”
“嗯。”
“我找你有另外的事情。”
林知粒被来勾起了一丝兴趣,“这次又要扒谁?”
上一回扒皮一个小解说的事还历历在目,她恶趣味的搓搓手,从小到大,林家姐弟,向来无恶不作的光荣事迹就在林家大家族里传开,到现在家族里的小辈都怕着他们。
林森:“不是,借助你的一技之长,帮我找一下NG新打野的所有rank记录,韩服我也要。”
林知粒:???
“不干,还真当我是你们破俱乐部的数据分析师啊?”她翻了翻白眼,“你应该知道的吧,爸爸恨不得你马上输掉比赛滚回云城帮他,你要是回来了,我就轻松了。”
林森不急,“哦,那我就去告诉suki,你都干了什么。”
小崽子还敢威胁她?
忍不住爆脏,“你他妈要是敢的话……”
“我妈也是你妈。”
林知粒寂静如鸡了一秒,“好好好,我帮,不过,你们俱乐部现在不管你吗,现在不用训练?”
“刚休息。”
林知粒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银灰色的,上次从苏柏晗家中顺走的那一只。
她假装闲聊的问,“那你休息不去找你女朋友,就在基地待着?”
“……”
林森了然的嗤笑了一声。
林知粒被他笑得寒毛直竖。
果不其然,他没接话,而是朝那头喊了一声,“suki,有人找你。”
!!!!!
“啪”的一声,银色的金属盒子掉落在她腿上。
日噢。
这是什么垃圾弟弟。
*
好不容易堆积起的笑容僵在脸上。
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灰暗。
直到苏柏晗轻声叫了她几声,林知粒才勉为其难的“嗯”了几句。
苏柏晗没再回应,沉默下来,耳边只剩下他清淡的呼吸声。
林知粒咬咬唇,从刚刚累积到现在的郁闷,愤怒,无力感纠在胸腔里,濒临于爆发的临界点。
她任性又娇纵惯了,千万万语,直接脱口骂出来,
“死渣男,都怪你。”
“你以为你是谁,还敢丢我进水池里,我到现在想想都觉得腰很痛,还对我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你当我是傻子吗,假装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扑上去抱住你?我跟你说,绝对不可能!没门!”
“仗着自己长得帅,就乱撩,你是来打职业的还是来卖笑的?混蛋,不要脸的狐狸精。”
林知粒吸了吸鼻子,死死压抑住了更多的负面情绪,脸颊都气红了。
莫名其妙被叼了一顿的苏柏晗:“……”
揉了揉额头,心情跟着焦躁起来。
“知知,我以为你很清楚的,”他缓缓的,一字一句道:“从始至终我撩的只有你,没有别人。你如果不喜欢,我就不乱笑了好不好?”
“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你不小气。错的是我。”他低吟一声,“以后我都不会随心所欲的对你,我会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不好,你以为我会信吗,我才没那么好骗。”
“你最聪明了,好不好?”
“……”
真的好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在吵架。
一个无理取闹到没边,一个百分百的包容。
“知知,你吃饭了没?”
她抱怨,“吃了很难吃的菜,我根本不喜欢,还有我讨厌的人在,可是还要陪着到最后,不能先走不然就会显得我怕她一样还敢给我敬酒,我恨不得泼在她身上……”
林知粒越说越小声,眼眶再一次红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没用,一天竟然要哭两次鼻子,每次都是因为想到他。
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有他在,那么受委屈的肯定不是她。
还有那幅画,她揉揉眼,拼命的憋住了想质问的话。
恨透了矛盾的自己,又开始贪恋他的温柔,害怕得到一个并不想听到的答案。
苏柏晗蹩眉,清晰的听到她压抑而小声的哭泣,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哭起来却像吃不到糖的小奶猫,呜呜咽咽,害怕到不敢声张。
他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他耐着性子,嗓音又温又涩的哄她,一遍一遍的喊她的名字,安静的等着她呼吸平顺。
林知粒缩着身子,“苏柏晗。”
他低声回应,“嗯。”
她炸毛:“你嗯什么嗯,不准嗯,你是不是对我不耐烦了。”
苏柏晗逆来顺受:“……对不起。”
林知粒满意的把眼泪擦干。
他继续道:“等我回来,再带你去那家店吃饭好不好。”
“好。”
“知知,你过来看我比赛好不好?”
“凭什么?”
“因为我想抱你了。”
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