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寻欢还是没点头,不过也没摇头就是了。一计不成自然是要来第二计的,饴糖的主要目的是将李寻欢留下来,留在这灵福馆,虽说把他给办了的主意很实在,也很速成,但难保李寻欢不会反感,为了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饴糖将一张贴了半月有余却未有一人来面试的招工单放到了李寻欢的面前。
招工单很简洁也很明了,职位描述洋洋洒洒也就三行,每个字都写得很清晰,可这些字凑在一块儿,李寻欢就有些看不懂了。身为一个满腹经纶的前探花郎,李寻欢怎么说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可如今看到饴糖放在他面前的招工单,李寻欢觉得他这辈子书都白读了。第一条他自然看得懂,可这第二条和第三条是什么鬼?不是招品酒师傅兼后院打杂吗?为什么需要自卫能力强,心理承受能力强,拳脚功夫不错,不怕死,处变不惊?尤其还要够毒舌是要做什么?第三条他就更加看不懂了,这爱甜品和爱麦芽糖跟品酒师傅兼后院打杂有关系吗?
“姑娘,这是……何意?”
“别一口一个姑娘的,我姓李,名唤饴糖,你唤我饴糖便是。”名字是李寻欢当年取的,这姓自然也得跟着他姓的,她一向是个很懂妇道的人【并不︿( ̄︶ ̄)︿
李寻欢笑起来道:“那倒是巧了,在下也姓李,名寻欢。”
饴糖一听他这么说,越发激动,再度伸出手抓住李寻欢的,道:“这就是缘分啊,说明我们很有夫妻缘。”
李寻欢:“……”
☆、第十一回
李寻欢无奈成为灵福馆一员,想他与铁传甲路经此地,本来只是打个尖,暂住一晚便离开继续往北走的过客,却被灵福馆的当家姑娘李饴糖给‘半强迫性’的留下来负责任中。
灵福馆的后院里种满了梅树和奇珍异草,在这大漠中能有一方堪比江南水乡的绿地实属罕见。后院正中央有一座假山,紧挨着假山的是一池塘,正值夏季,池塘里自是开满了荷花,一朵朵饱满娇艳,清风摇曳,在这酷暑难耐的日子里,带来了难得的凉爽之意。
站在灵福馆门口迎客的少年是兔子弟,他给自己取了个自己的最爱,那就是萝卜,对,没有看错,就是萝卜。在堂内穿梭自如,脸上有一对小酒窝的少年是鲤鱼儿子,他的名字是鲤鱼娘取的,叫于扬。此时,正值客人不多,萝卜和于扬就坐在馆子内堂最角落的地方,盯着擦桌子的铁传甲猛瞧。
画眉兄桦沬抱着一叠账本经过内堂的时候就看到萝卜和于扬在盯着铁传甲猛瞧,走过去,厚厚的账本直接敲在他们俩的脑袋上,道:“看够了吧?没看过虬髯大汉吗?这个把月来,来往的客人当中,虬髯大汉最不缺。更何况,铁传甲在李园待了那么久,你们还没看够啊。”
于扬鼓了鼓嘴巴,道:“看是看够了,但不够仔细啊,多观察观察,以便我们能够更好地模仿他们。”
萝卜捂着脑袋,咕哝道:“桦沬哥哥,下回能换个轻点的敲脑袋不?账本那么厚,敲笨了怎么办?”
桦沬眯了眯眼,道:“就算不敲,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萝卜:“……”这话好欠揍啊,还能愉快地玩耍吗?
树爷爷柳翁穿着件浅灰色的袍子,他吩咐着小柳树,他的孙子柳小幺送一壶冰镇酒到后院南面厢房。柳小幺黑衣黑裤,与同是灵福馆打手的假山兄贾汕是兄弟装,一色系的黑。他们的工作是负责馆内的安全问题,哪里有打架,哪里厮杀,哪里就有他们,虽然灵福馆开了个把月还没出现这类问题,但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
鲤鱼女儿于淼淼,喜鹊妹喜鹊与梅树姐姐们坐在主院的三楼休息着,梅树姐姐们从白梅姐姐们开始依次是白蕊,白珊,白芸和白萱,她们四人是厨房的掌厨,与鲤鱼娘于薇和鲤鱼爹于翔夫妻俩专做素菜的不同,她们擅长荤菜。红梅姐姐这边从左边开始依次是红雅,红溪,红茵和红玥,她们充当着灵福馆的门面,一天总会在楼下的堂内进行两场表演给客人们看,但也只是看。
红梅中的老幺红绫提着红裙子,端着一碗冰镇绿豆从楼下缓缓走了上来,她在馆内负责的是照顾后院的奇珍异草,说白点就是园丁。她一上来就将一封垫在绿豆汤碗下的信交给白蕊,道:“白蕊姐,白雪姐姐来信了。”
没想到已快三年都没联系的白雪竟会来信,白蕊一双美目瞪得老大,急忙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当看着上头洋洋洒洒写的不超过二十个字的信后,她忍不住嘴角抽搐道:“大姐说八月末会带大李子来我们这儿。”
红雅用她的纤纤手指捏了块千层酥道:“白雪姐哪儿来的消息?我们这灵福馆才开了个把月,还没来得及书信给她,她就知道了?”
白蕊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回道:“是饴糖那丫头通知大姐的。”
喜鹊有些开心,穿着嫩黄色裙子的她扯了扯穿着水蓝色裙子的于淼淼,笑道:“白雪姐和大李子都要来,你说,小李子看到大李子会高兴吗?”
于淼淼道:“一定很高兴,毕竟大李子也有两年半没瞅见过小李子了。不过,高兴中应该还有气愤吧,这回,诗音姑娘与龙啸云成亲,他也没过去,显然是被小李子的行为给气到了,你说,把未婚妻让出去也就算了,还把自家老宅给当嫁妆一起跟着诗音姑娘陪嫁给龙啸云,是你是话,你会不生气?”
喜鹊想了想,很认真地回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先把小李子揍一顿。”
于淼淼点了点,道:“所以嘛,这八月末的见面,还真是一半喜一半忧。”
红玥在旁道:“大李子和小李子的事就不需要我们去掺和了。”说完,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管怎样,能见到白雪姐,也是件喜事,就不知这两年半来,她过得如何。”
白蕊放下信纸,道:“该是不错的,不然早回来了。”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白蕊说得没错,过得不好早回来了,咋会待到现在呢?又不是自虐。
后院南面的厢房里,李寻欢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几天几夜不停的喝,将林诗音推出去的最难熬的两年里,他就是那么过来的。将面前喝空的杯子再一次斟满,只听一个好听声音从外传了进来。“喝酒伤声,就算爱喝酒,也该适可而止,你不能拿酒当水喝。”
酒杯握在手心里,李寻欢看了眼饴糖,轻笑道:“你想劝我戒酒?”
饴糖摇了摇头,从外走进来,道:“你喜欢喝酒,我劝你做啥?只是,喝酒要有个度,喜欢可以,但不能当饭吃。况且,你是我们灵福馆的品酒师傅,你如果戒酒了,我找谁品酒去?”
李寻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慢悠悠道:“饴糖找我有何事?”
饴糖直接坐在他边上,盯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她单手支着半边脸,道:“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李寻欢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在这里待了四天,这四天里饴糖天天都会往他这边跑,不管有没有事,她总是会找个位子坐下看他,这一看便是大半天。今天,她也来了,穿这件浅粉色的裙子,一头长发绑成了两条粗辫子,垂在胸前,两鬓发侧边上插着一对垂着银色铃铛的发梳,走路也好,跑起来也好,叮当作响特别好听。
“我真有那么好看吗?”
饴糖从贴身挎着的荷花包里拿出一面小小圆圆的镜子塞到李寻欢手里,道:“来,拿着这个照一下,对自己信心点。”
李寻欢拿着这面小镜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饴糖盯着李寻欢,心想她的小李子咋就那么好看呢?小时候就长得跟朵花似的,现下长大了更是俊逸出尘,站出去直接可以迷倒一大票的姑娘们!这么好的一个人,曾经是属于她的,而如今,他已是别人的了,那颗曾经只有她的心却是实实在在的装了别人在里面。
“小李子。”
李寻欢一怔,半晌,才道:“你,叫我什么?”
饴糖笑道:“我叫你小李子呀。”
李寻欢道:“随你吧。”
饴糖眼睛一亮,继续叫道:“小李子。”
“嗯?”
“小李子。”
“嗯?”
“小李子~~”
李寻欢:“……饴糖准备一直叫下去?”
饴糖道:“我想叫你一辈子。”她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到李寻欢有些不敢看她。李寻欢这短短的二十多年来,前面的漫长岁月里,他只在意过一名女子,那就是林诗音,他此生的挚爱,而在后的这两年里,为了让林诗音离开自己,他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算得上是阅女无数,虽说这不能算是一件光彩的事,但也算让他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姑娘,但如今看来,遇上过的那么多姑娘包括林诗音在内,没有一个是饴糖这样的。
李寻欢柔声道:“你,可以值得更好的人。”
饴糖这次沉默了许久,然后凝视着他的眼,缓缓道:“这世上,可以有很多叫李寻欢的,可他们没有一个是你,是我眼前这个李寻欢。小李子,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才算,我觉得你值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