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盈月摇摇头,给闻讯而来的客栈跑堂的几块碎银算是赔偿,而后又叫他们把酒给乔峰送去,随后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不错,薄纱的床帐垂下长长的流苏,光滑的绸面被褥,窗前的矮几上燃着檀香,淡淡的令人心安,桌上则摆了一套白瓷茶具,虽然在这里也许算不上什么,不过以她大唐人的眼光来看也算得上是精致了。
时盈月坐到桌前,恰好能看到楼下乔峰正在和段誉拼酒,阿朱不知为何,在一旁添酒,看起来到有那么几分□□添香的感觉,只不过人家是文人,饮茶品酒,而乔峰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粗人,只知牛饮。时盈月一边想着,一边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只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店是好店,只是这茶水,着实粗劣了些。这时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包裹里还有之前买来还没喝庐山云雾茶,索性出门叫跑堂的送来一壶新泉,点燃桌上的小火炉,自行沏起茶来。
纯阳道宫讲求修道问心,对于这等外物倒是从来不甚在意,只是跟着秦艽呆久了之后,不自觉沾染上了万花谷的温雅气息,琴棋书画诗酒花,多多少少也都有了不少的了解。
火炉中的火苗渐渐弱了下来,滚水也渐渐平复,袅袅的雾气几乎充盈了整个屋子,时盈月这才将茶叶投进水中,顿时茶香四溢。
嗅着茶香,时盈月抬手翻起两个茶杯,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另一个却放到对面,先给对面的茶碗倒了茶,然后又倒进自己杯子里,淡声道:“好茶难得,阁下既已来了,何不进来一品香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慕容复的名头好像都是炒出来的诶
嗷呜,今天被老师拉去当壮丁整整一天,早八点到晚十点,我简直给跪了_(:з」∠)_
接下来其实也码了一小段,但是总觉得不太好,涂涂改改好几遍,最后还是给删了,明天还要早起,不能再熬下去了,所以干脆先断在这里,明天粗长长长……大概【。
评论我都看了,有亲说的很对,小红包送上,现在没时间回评,明天晚上统一回复,么么哒每一位看文的小天使(づ ̄ 3 ̄)づ..
☆、天龙八部11
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有个黑影从房顶翻窗跳了进来,大马金刀地坐到时盈月对面,黑衣黑帽,黑巾蒙面,将茶杯往前一推,声音微喑:“你知道我在?”
慢慢地啜了口茶,时盈月看了他一眼,道:“阁下偷偷地跟了一路,便是到了现在,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从杏子林开始,这人的气息就一直在他们周围若隐若现,也就是她向来警觉,否则定然发现不了。
那黑衣人人沉沉地笑了两声,笑声莫名有几分耳熟。他盯着时盈月瞧了半晌,突然一抬手,面上黑巾徐徐飘下。
一看到那张脸,时盈月不由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院子——客栈的院子灯火通明,可以看到乔峰还在外面喝酒,桌子底下躺着早已烂醉的段誉,阿朱依旧站在一旁,给他倒酒。时盈月把目光移回来,猜测道:“你是……乔峰的生父?你没死?”
——这人的长相,与乔峰几乎一般无二,最大的区别便是这张脸上难以遮掩的沧桑和皱纹。这自然便是乔峰生父,当年雁门关一战的受害者,萧远山。
萧远山摸了摸自己的脸,大笑:“哈哈,这张脸,果然比什么临终遗信都有用。”
“你没死为何不告知乔峰?”时盈月忍不住问道。
“错!”萧远山却是一挑眉,晃了晃食指,道:“我姓萧,我儿子也该姓萧。”
时盈月道:“乔峰可没承认你这个爹。”
萧远山摇了摇头,道:“反正乔三槐那两口子已经不认峰儿了,他自然该从亲父之姓。”
“方才你果然也在。”时盈月手腕一翻,玉清玄明便跃至掌心,剑锋直指萧远山,轻斥道:“跟了我们一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对这么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器,萧远山倒是一点不急,反而微笑道:“……方才,我想赶在峰儿到家之前,杀了乔三槐。”
听着萧远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想要杀人的话,纵然时盈月并不理解乔三槐夫妇对乔峰的态度转变,这个时候也十分惊讶了:“……为何?他们养育了乔峰这么多年,你怎么会想要杀他们?”
萧远山的眼神突然变得有几分阴郁:“为何要杀他们?峰儿是地地道道的辽人,之前不知晓自己身份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该继续留在宋国。我这个做爹的没怎么养他,却能狠狠心帮他最后一点忙——他对宋国的挂念,就由我来一点点抹杀!我要让所有宋人都知道,你们丐帮的好帮主,你们的大英雄,你们追随相信了那么久的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辽人、是百年的宿敌!”
“那为何又没动手?”时盈月皱起眉头,手中的长剑也不由握紧了——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像入了魔。
听到时盈月这句话,萧远山阴郁的表情突然变得有几分怅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不必动手,这天下人便已知晓了峰儿的辽人身份。看着那些武林豪杰纷纷变脸的模样,尤其是那群往日跟我儿称兄道弟、不知被我儿救过多少次的人一朝翻脸,我突然又觉得,大概留下乔三槐夫妇,峰儿的挂念会断得更彻底——结果我果然没有做错!哈哈,这便是被峰儿叫了三十年爹爹妈妈的人啊……”
辽宋之间百年的战乱时盈月自觉不方便说什么,收起长剑,换了个话题,问道:“当年的雁门关之事,你最恨谁?”
“我最恨谁?”萧远山一怔,随即咬牙道:“我恨当年的带头大哥、恨智光秃驴、恨赵钱孙……恨所有的宋人!”萧远山说这话时牙关紧咬,牙齿咯咯作响,让人觉得,这几人若是出现在他面前,他定然要啖其肉饮其血。
时盈月奇道:“……你就不恨当年假传消息的人?我倒觉得这个人才最可恨。”
萧远山道:“所以我恨所有的宋人,所有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假传消息的是宋人?啊——”时盈月道问完这句话,突然就小声自言自语起来:“等等……如果是宋人假传的消息,那他到底是图什么呢?万一引发辽宋战争……三十年前的话辽宋兵力相差无几,孰胜孰负并不好说。这样胶着的战事最是伤民力,对于宋国没任何好处。所以这人应该被人蒙蔽,那最初的源头到底是谁呢?编出这样的谎话,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如果不是宋人的话,又会是哪一方的势力呢?但是不管哪里一方,这个‘夷人’又是怎么获得宋国武林的信任的呢……智光大师也未曾言明那传信之人究竟是何人,总觉得这个人更加可疑啊……”
所以说,这次的秘境首领,是这个假传讯息之人吗?
萧远山内力深厚,对于时盈月的自言自语也是听得分明,心里不由地也有几分疑惑——他乃是辽国萧太后一脉,在大辽身份尊贵,地位显赫,年轻时因缘师承宋人,得以学了一身好功夫,所以起初对于宋人并无恶意,在大辽的朝堂上也向来是主和一派,直到雁门关一战,却被宋人害得妻死子散……
一想到当初的场景,萧远山心里就恨得不行,额头手背青筋暴起,连着桌子都震颤不停,桌上的茶水都险些晃了出来。
时盈月把手往桌上一搭,看似轻轻一按,实际确实夹杂了浑厚的内力,桌子立刻稳固了下来,真气凝结成实体,在给木桌覆上了薄薄的一层冰霜。
带着凉意的真气让萧远山镇定了下来,脑子接着时盈月的思路继续往下转——
当年他不过是带着妻儿南下探亲,却被人伏击,杀了他先行的护卫。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被朝堂上的主战派暗算了,结果那群人却是宋人,还个个都是高手,这般大手笔,大辽谁也做不出来。更别说之后雁门关一役被宋人彻底压了下来,辽也并未大规模进军宋国,所以被政敌暗害这个理由他一早便否定了。
再加上之后他便一门心思想着报仇雪恨,刻苦练功,鲜少仔细琢磨当年的□□,只当是宋人阴险狡诈,因为他是辽人便暗中伏击。直到后来暗中关照峰儿,同时探查当年雁门关一役的参与者时才知道,是有人说自己想要去少林寺盗取经书——而这个小姑娘说的不错,假传了这个消息的人很重要,他到底是谁?费尽心机想要辽宋开战,而从中能占到便宜的……莫非是西夏人?不对,如果是西夏人,当年的事不会埋在雁门关的黄沙下;高丽人也是同样。所以这个人,跟大辽的关系并不太好,至少不能得到自己族人的信任,反倒在中原武林颇有声望,偏偏心底对宋国还有不满……
萧远山绞尽脑汁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这个人。他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罢了,我还是去找那秃驴问问清楚!”说完,直接从窗户窜了出去。
真气激荡,几乎震裂了木质的窗框。
这番动静立刻引起窗外院子里乔峰的注意,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一个飞身跳进窗子,虽然浑身酒气,眼神倒是清明,问道:“时姑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