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梓汐稍稍搭在尹砺的手背上,缓缓起身。
悲伤之后的冷静是钟梓汐最强大的地方,她抬起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用力一抹擦掉眼角边上的泪痕。
她的眼泪是留给在乎,值得被尊重的人,眼前的这个女人连看她的眼泪都不配。
示弱这种事情谁都会做,关键要看对谁了?
在她面前流泪是对钟毓的一种亵渎,也是对自己的一份辱没。
钟梓汐嘴角微扬,周身冷意滋生,她杏眸微闪泛着疏离的光。像是七月极光中走来的一团火,蹭蹭的燃烧着,不旺却很耀眼那是一阵微妙的灼烧感。
“贺夫人,人生须臾,荣枯无常。你告诉贺衍晟让他来见我,我同意离婚。我钟梓汐绝对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你们贺家的门楣太高了,我高攀不起,也绝不会赖着你的儿子赖着你们贺家。因为和你成为家人将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我还真是挺不屑的。”
她提嘴冷笑,面颊上的轻蔑全是袭自内心的讽刺,厌恶至极。
别人的厌恶在脸上,她的厌恶藏在气质里,什么都不说就足够了。
钟梓汐看了她一眼,缓缓摇头,然后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反手拽下胸前的钻石项链。
珠宝再好看再让人产生幸福感,也是因为有对方的存在和爱意的滋生才会感知幸福。
如今那个让她幸福的人已经没有了意义,再昂贵的钻石也只是一堆没有意义的玻璃碴子罢了。
这条被独家打造的项链在灯光照耀下很亮,泛着好看的光晕。像是晨起的日出所映射的光环,周围一片通红,细致间勾画的轮廓如失手把水墨油彩洒的哪哪都是。
而此刻这细细密密切割而成的紫钻,再加上其它工艺镶嵌而成的钻石。在修长的脖颈上一划而过,那道红痕勒印明显,足以显示这具身体的主人刚刚有多么的用力。
华丽的钻石呈着抛物线散落的满地,一颗一颗的叮咚声清晰明显。印在耳朵里,听来隐隐心慌。
尹萧萧没想到钟梓汐的性子这么倔,这条钻石项链当初贺衍晟定制她就诸多不满。
只是现在儿子羽翼已丰,很多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价值如此昂贵的钻石项链,就被她这样直接毁掉?尹萧萧面色不善,声音冷的如寒冰冻结。
“像你这种守不住财的女人,还真是只会败家。你们尽早去办
了离婚手续吧,省得拖累了我们贺家。”
此刻的尹萧萧根本就没想过这场无形的硝烟,到底是谁挺身而出才化解的,她的自私与功利全部挂在脸上。
“我是不会和梓梓离婚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短短几个小时这份熟悉的声音,却再也无法在钟梓汐的心上激起涟漪了。
贺衍晟走的很快,在看到尹砺双手扶在钟梓汐的肩侧。他眉头下意识微蹙,隽贵有度的面庞上薄怒四起晦暗不明。
就在贺衍晟要从尹砺怀中接过钟梓汐的时候,他稍稍退了一步用身体阻挡片刻。反手将钟梓汐扶到就近的沙发上坐下,随后反手一个勾拳给了贺衍晟稳稳当当的一拳。
这一拳尹砺下手很重,显然是没有留情面的。
贺衍晟的嘴角迅速肿起的乌青很明显,在场人皆是一阵。
可谁也不敢上前去拉,江航菲晲了众人一眼,正欲上前就听见贺衍晟没什么情绪的回应。
“都不准过来。”
他抬脚的步伐硬生生的给收了回来,心里重的如千斤石。
尹萧萧急切的走过来欲查看贺衍晟的伤口,他淡淡扫了母亲一眼,语气中的冷意足够明显。
“不用了,这一下远没有您在我心口插上的那一刀重。”
从上午到下午贺衍晟经历了什么,江航菲最清楚。偏偏什么都没法解释,他领口的衬衫纽扣微开,精致的锁骨、褐色的皮肤在灯光下勾画的性感又张扬。
微颔的下巴和勾起的锁骨相得益彰,隐约间可带的销|魂有些邪魅。
贺衍晟舌尖拂过牙床,蜷曲起手指轻糅着淤青处。
他撇过头乜着钟梓汐,从头到尾小姑娘的神色始终淡漠如一,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贺衍晟知道她和钟梓汐之前的某些情绪正在流逝,他的一举一动已经不在那个姑娘的眼神中。
原本那个喜怒哀乐又鲜活的钟梓汐,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与他无关了。
心口一阵阵的遁疼和慌张感,如青羽拂过心尖隐隐地什么都握不住。
钟梓汐不是没有感觉,新婚当天默认另外一个男人去勾打自己的老公而无所作为,这天下只怕也是少见的。
她们约定好的不见不散,这个男人也如期来了,只是一切都不再是原本的模样!
尹砺上前拽过贺衍晟的颈口,争锋相对,眼神中的肃杀一切都太过明显。
“贺衍晟,娶她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这么好的钟梓汐你怎么舍得?说话呀,当年云大能言善道的最佳辩手今天是哑巴了吗?”
他心口的苦涩,钟毓临终前的那份嘱托,还有现实的存在都是无形的压力,困在贺衍晟的心口难以疏散!
是啊,他舍得吗?有人问过他,他舍得吗?愿
意吗?没有人问过他一切就已经衍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都要被动地在这场话剧里无声地演绎着,有人沉默,有人被动。
贺衍晟迅速收干净所有情绪,提嘴轻笑,隐匿的邪魅在眼角处淡淡散开。
他冷清的开口,低沉的嗓音淡淡晕开。
“尹砺我今天受你这一拳是因为你是梓梓的师兄,但以后烦请你谨记师兄的位置和身份,毕竟她首先是我的妻子不再只是你的小师妹。”
“贺衍晟,说的好。你还知道她首先是你的妻子,身为丈夫你告诉我你今天去哪了?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在你母亲咄咄逼人的时候你去哪了?娶了她又没有能力护住他,告诉我你算什么男人?”
当温柔褪的干净,就转变成萧煞,谦谦君子的质问也可以是冷漠的。
现在的尹砺确实没有立场,他的质问也站不住脚跟。因为不纯粹,眼下这份不敢示人的不纯粹偏偏无法心安理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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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贺衍晟,我们离婚吧
【两个人从结婚到离婚,钟梓汐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没有决定好,为什么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给别人徒增伤害或是烦恼。原来婚姻是真的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只是她没有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钟梓汐!】
都是在错误的时间里,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呵”贺衍晟一声嗤笑。
“尹砺没看出来啊,你对我的妻子原来还存过这样一份心思。只可惜现在太晚了,她钟梓汐这辈子名字落在我贺衍晟的户口本上,我就没想过再有抹去的那一天。还有我是不是男人,我的妻子知道就好,这样私密的事情就算你是师兄,也没有立场去问,不是吗?”
薄唇轻启每句话都如刀子一般梭裂着人心,这条路钟毓开启了她的前端,却要贺衍晟和徐白杭来完成它的中端和末端。
最后再由钟梓汐亲手打开这一切,何其残忍。
只是,他们都没有办法,此刻所有最亲的人都必须以着最残忍的方式,身穿铠甲和武器去刺伤对方!
毫不留情,感情一旦用最恶劣语言和恶毒的方式去揣测,就已经变了味。
何况像现在这样轻佻的语言呢?彼此撕裂,任何一点小问题都在呈现着无限倍的放大。
一阵很刺耳的笑声传递到休息室的每个角落,有些刺耳又带着几分突兀。
“那我呢?贺衍晟我有资格去问你吗?”
钟梓汐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精灵暂落人间,也许停歇好了之后就会离开。
一出闹剧从头至尾,她神色淡的如旁观者,始终不曾开口说过话。
钟梓汐晲着眼侧过身子看向贺衍晟的目光很是空洞,那是哀伤之后的平静,激不起丝毫涟漪。
贺衍晟沉沉走向钟梓汐,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重。最终他停在钟梓汐的面前,那双熟悉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还是一样的温度,却感受不到最初的温暖。
“梓梓,说好的不见不散,你看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贺衍晟试着用最温和的口气去阐述这个事实,唯恐惊醒了某个沉溺其中的姑娘。
“呵呵,不见不散?现在这份不见不散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喃喃自语,其间的哀伤不言而喻。
贺衍晟恨不得废弃所有直接告诉她真相,想着现在已平息下去的事实,还有钟毓最后的眼神。男人很用力的伸手捂了捂眼睑处,拼命压下其它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娶我?到底这件事情是我母亲一力促成的,还是它只是你同贺爷爷的一个约定?”
钟梓汐没有挣脱他的双手,此刻她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挣脱与不挣脱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