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对方似乎只是为了判断从哪个方向继续追寻并未留意草垛,脚步很快又远去。
多等了会儿,励如桑窸窸窣窣钻出草垛,打算朝反方向逃离。
毫无预兆地,后方有人突然箍住她。
一瞬间励如桑脊背发怵。
下一秒励如桑被摁回草垛里。
高大的身躯,紧实的胸膛,火热的深吻,滚烫的鼻息,惊涛骇浪一般,将人卷进去。
励如桑头皮发麻,魂儿都要被他抽出似的。她轻轻颤抖,摸他的脸,摸他的背,摸他手背突显的青筋,紧紧回搂住他,代替她当下所有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持续升温的燥热在彼此的身体里堆砌,谁也没停下这份热量的输入。
漫无边际的夜空上的繁星硕硕在涣散的眼睛里渐渐模糊。
夜风沙沙,吹散草垛里的疯狂作响。
—
银河煌煌,铺展在他身后。
励如桑笼回的焦聚定进他比星光绚烂的眼睛里,微哑着嗓子:“你弄疼我了。”
赵也白:“可以让你更疼。”
励如桑:“没大没小。”
赵也白:“从来没小过。”
励如桑轻笑,摸摸他的头发:“你是长大了。”
“一直大着,不需要长。”赵也白喉骨动了动。
他所有的气息之于她都是火苗,自己随时会再被噌地点燃,励如桑吻了吻他下巴的胡茬:“比草垛子还扎。”
她这般举动如同给即将炸跳的宠物顺毛。赵也白不爽,却的确受用,贴着她脸上的潸潸汗水,稍一顿挫:“现在如果让我去死,我再没有遗憾。”
励如桑听出丝劫后余生:“这几天你在哪里?”
赵也白给她拉上裤子拉下衣服,要将他之前连脱也来不及的军大衣外套换到她身上:“回去再说,别冻到。”
励如桑蜷缩进他怀里:“就这样走。”
赵也白抱着她从深陷的草垛里起身出来,就着励如桑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的姿势,倒也将将能用军大衣裹她在他身前。
她将近一米七的个子,不该这么轻巧。何况她自小有武术功底,身体其实本该比普通女孩子结实。赵也白自与她重逢,却一直没太明显感受到她的理应具备的优势。
他的手臂蓄满力量,他的步伐充斥稳当,励如桑搂在他肩上,是自外公去世后再没其他人能给她的安全感。
“比我预计得要快。”
忽而一把男声,略微耳熟。
励如桑转头望去。
明明是晚上,男人也戴墨镜,有点儿装叉,后脑勺扎有一小撮头发,蓄着青皮胡的唇间叼着根烟,靠着辆白色大切一吞一吐。
虽然话本身极具戏谑的意味,但他的语气倒不带任何调侃。
赵也白也大有下属见到上司的架势,身姿见所未有地板正:“抱歉,让你等在这里。”
说罢赵也白向励如桑介绍:“郎警官。来支援我们的人。是他帮我找到你的。”
励如桑立刻对应上通过一次电话的那位吕烈山的朋友。既然赵也白没放她从他身上下去,她便当作没有不礼貌,直接简单地点头致意:“谢谢。”
郎警官摘下眼镜:“我也得励小姐道个歉。”
励如桑总归不能当面怪人家什么,问他要了根烟当作赔礼。
郎警官的白色大切将他们送回老镇长家。
励如桑裹着赵也白的军大衣先进去。
赵也白和郎警官说完话寻上楼,迎面碰上冲完澡耷拉着湿头发的励如桑。
军大衣依旧穿在她身上,长到她的脚踝,将她近一米七的个子衬得矮一大截。
含着那根宝贵的烟,她问他:“郎警官走了?”
“走了。”
“那你有打火机?”
赵也白才明白她在找火,摊手:“你觉得?”
励如桑转身要下楼。
赵也白一把捞回她:“我去给你找。”
到隔壁大娘家麻烦了一趟,等他折返送上来,励如桑盘腿坐在床上已经抽掉了半根。
“哪来的?”赵也白瞥她把玩在手打火机。
励如桑示意床下不起眼的抽屉:“我以前藏这里的,刚记起来,蛮翻一翻,没想到还在。而且还能用。”
边说着,她指头边打着火机。老式的打火机,时间久了有点绣,连打了四五次,火苗总算蹿出来。励如桑扬唇,呼地一下再将火苗吹灭,跟吹蜡烛似的。
的确跟吹蜡烛似的。
她随她父亲离开前,还没赶上他的十八岁生日,她特地带他去镇上的肯德基,点个超大一个桶,叮嘱他先吃着,她跑出去了十分钟,再满头大汗回来时带着个小蛋糕,说要给他提前过,结果蛋糕里漏掉了生日蜡烛,她想跑回蛋糕店补,他没让,她就跟个叔叔借了个打火机,打着火要他当蜡烛许愿。他觉得她又拿他当小孩,死活不许,她不管不顾地替他做了整套。因为这事儿,从还完打火机一直到回家,她没停下吐槽他的臭脾气。
“你那时候替我许了什么愿?”赵也白问。
“以前你不是不感兴趣?”
“怕那时候就问了,之后再见面,我想不出其他话问你。”赵也白坦言。谁知道,后来她的号码他打不通,失去了联系。
励如桑抿唇,千言万语在嘴边盘旋一晌,只朝他手上的那套衣服努努嘴:“给我的?”
赵也白递给她:“大娘她媳妇的旧衣服。”
“可以。”励如桑抖落开,问起那位郎警官的来历,“……你好像挺怕他。比你直系领导的位置还高?”
“不是怕,是敬重。他是个国际刑警,四处奔波。我和他其实不是因为吕哥才认识。”赵也白解释,“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到泰国出任务,和泰北当地一支陆军特种兵联合反恐、组成营救队伍?”
“记得。从落跑的大毒商手里救出遭挟持的人质(见chapter 36),三位泰国政要,一位我们自己的卧底警察。”
“那时候我就见过郎警官了。他当年是那起案子的重要负责人,如果不是他和那位卧底警察多年并肩作战积攒下的默契,拯救行动不一定能成功。介入支援的那三个月,我从郎警官身上学到了很多。”
励如桑专注地看赵也白。他说她在纳瓦先生前侃起古董文物时眼睛里有光,他每每谈起他当兵那些年的事情时,又何尝不是?她很喜欢听。
“以后不要再隐瞒我。”
“隐瞒什么?”赵也白费解。
励如桑:“雇佣合同。”
赵也白一瞬了然:“出发前我就说过,就算没有人雇佣我当你的保镖,这一趟清县,你也一定要带上我。”
励如桑:“两码事。这并无法抵赖你欺骗我的事实。”
少许顿挫,赵也白转口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才不能做出任何欺骗你的事?”
他眼神和语气皆出奇地平和,不带笑也不带嘲,眼神则仿佛在说,今天她非得给他在她身边的身份给出清晰明了的划定。
励如桑耸耸肩,有种大人不和小孩计较的意思,揿灭燃到头的烟:“我先换衣服。”
赵也白笔直挺拔杵着,没有要回避的样子。
励如桑没赶他,背过身,自顾自脱掉军大衣。
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灯光下,之前在草垛里他看不清楚的她身上的一切此时一览无遗。
齿印,咬痕,种种并非他留的。
赵也白上前,勾住她后腰,带她回身入他怀,抱起她的腿。
励如桑后背抵着衣柜,低头,唇迎上他的吻。
彼此漆黑的瞳仁里都烧着火光。
“你确定你会和弟弟做这些事?”
“所以我觉得我疯了。小白——”
“别叫我小白。不管你和沈惟舟过去遗留了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从今天起再不会有任何关系。”
“……”
—
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吠得厉害,窗户外晨光熹微。
励如桑摩着赵也白钢筋似的手臂:“……这样都没受伤,你也是命大。”
身后的赵也白脸埋进她后颈:“所以想好了,等再见面,一定要做我最想对你做的事。”
励如桑想说他的遗憾实在不匹配他曾经身为军人的身份,轻轻一笑,到底没揶揄他:“郎警官怎么找到你的?”
赵也白:“我们没细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自己逃出来了,只是还在被追。他的出现省了我很多功夫。”
否则现在还没来找她。郎警官其实第一时间就追踪到她所在位置的大致范围,但人手不足,他分|身乏术,客观上做出她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选择了先来找他,再送他来找亲自找她。
“开木仓的和软禁你的,不是同一批人。”励如桑认为这点毋庸置疑。
开枪的人,赵也白尚无法确定,他提后者:“那个倒卖文物的小贩。”
励如桑瞳孔微扩,兀自忖着什么,良久未继续追问,再开口,另起一事:“我在电视上看到本地新闻,来考察的一支专家团队昨天晚上在山里遇到塌方,被埋了五个人,还没挖出来?”
赵也白猜到她所想:“嗯,就是山里新发现墓葬的地方。”随即说明,“不是还没挖出来,是在塌方过后失踪了。沈惟舟也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