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拿她厌恶的庄家和她自己放在一起开玩笑,赵也白觉得她今天的兴致似乎有点高过头……?
励如桑四下里环顾。
赵也白将电筒的光挪回来洞口,示意给励如桑看四处生长的棱形草叶:“你看看是不是这里。”
励如桑蹲身揪了两把,像先前那样揉搓出紫色的液体:“嗯,应该就是这里。”
所以原来根本不需要炸山壁,而是这个墓葬的入口本就存在。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是当年原地填埋这个已经搬空了的地方被有关人员故意留的缺口,还是后来有其他人特意跑来挖的?
揣着疑虑,励如桑带着赵也白往洞里走了一段路。
约莫两百米后,他们遇到满壁藤蔓,看似路到了尽头。
之所以说“看似”,是因为,撩开藤蔓,后面紧挨着的是扇与石壁焊连的铁门,而铁门并没有锁,只是象征性地栓上了。
两人不约而同驻足。
照明条件不够充分,励如桑只能从铁门上的斑斑锈迹勉强看出有些年头。
赵也白观察了以后小会儿后判断,近期有人动过这扇门。而他们刚刚从洞口一路走进来,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动这扇门的人,应该出现在铁门的另外一边。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赵也白一如既往静候励如桑的决定。
励如桑的想法自然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自然要继续一探究竟。
赵也白早料到自己多此一问,从她的神色得到确认后,抬手臂拦励如桑护到他身后,他准备打开铁门。
励如桑的手按到他的手背上来:“我没记错的话,老镇长以前好像提过一嘴,你是你家九代单传?”
“你这么说,我想到,我还有一个遗憾,就是还没和你生个我家的第十代。”
继之前夸他比小时候嘴甜之后,励如桑接连感受到他也比小时候嘴油,有意皱了眉:“我突然发现,你小时候什么话都闷在心里比较可爱。”
赵也白对“可爱”依旧未免疫,哼声:“我本来就不需要被你觉得可爱。”
轻松闲谈的几句间,赵也白拉开铁门的门栓。
励如桑根本不屑于躲在他身后,紧接着他的动作,推开铁门。
挺沉,最终还是赵也白也出了一份力,厚重的绣声拖得很长,并荡出空旷的回音。
跟打开仓库的门似的。
事实上打开后展现在眼前的空间,乍看之下也的确像个仓库。
只不过这个仓库存储的是全是“文物”,各个朝代出名的物件都有,与其说它是个赝品制造工坊,不如说它是个量产基地。
励如桑粗略转悠一圈,熟悉感渐渐扑面——是的了,这里的确就是当年那个墓葬的其中一个墓室,只不过空间上被做了调整加以利用。而且她基本可以判定,不是后来又被人挖出来,而是压根儿没填埋过。至少现在她所处的这间墓室没有。
突然,仓库里灯光亮起。
沉浸在自我思绪里的励如桑吓一跳,以为是纳瓦先生的人现身,回头才看到原来是赵也白在仓库里找到了开关。
惊吓到底是短暂的,毕竟充足的光线带来不少安全感,不用提防着暗处是否藏着什么人伺机行动。励如桑关掉电筒,努嘴示意赵也白现在站着的位置的旁侧:“我没记错的话,以前这间墓室的棺椁就放在这里头。”
很深的一个方形坑,现在被用来堆赝品文物。
赵也白不以为意地走向他找到的另外一个开关:“记得那时候去纳瓦的私人瓷窑的路上,看见过一座卧佛墓么?”
“怎么?”
“我们和泰北陆军特种兵联合反恐的那次行动,最后就是从类似的墓里救出人质。因为遭到过破坏,外形一点没有陵墓的样子,我们是下到地底下,等救援行动结束后才得知,是个盗墓贼半开采的陵墓,怪不得我们在里面遇到过大量蝙蝠和古曼童。”意思不外乎,她根本吓不到他。
励如桑微眯眼笑,夸道:“这么说起来你比我有见识,我还从没亲自体验过外国人的坟。”
赵也白除了用表情表达不满,依旧无法用实际行动抗议她的哄小孩口吻。他摁开找到的新开关,墓室里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个无效键。
励如桑则拍了拍靠东北方墙面矗立的大壁柜:“把这个挪开看看。”
古人的陵墓从不是随随便便修建,不仅外看风水,内里布局同样十分讲究。她方才竭力回忆以前的复原图,以及她自己曾经进进出出过的模糊印象,这个墓室和其他墓室的连接通道应该在这个方向。就是不确定是否已被填埋。
他们进来有一会儿了,根本没有其他人给出反应,或许正说明她还没触及纳瓦先生找她来这里的目的,她能做的只有什么都试一试。
而她尝试的方向是对的。
挪开大壁柜后,通道赫然出现,通道内的灯也都亮着,正是刚刚赵也白打开的开关。
截至此,毋庸置疑,不止一个墓室,而是当年这整个墓葬区,都没被填埋,或者更准确来讲,没有按照章程进行完整填埋。能做到这种程度,不可能瞒过当地政府那一关。所以,要么当地政府的处理方案便是如此,要么有人以公谋私。
面对满室的赝品,显而易见,应当是后者。
东西向布局,除去零零散散的车马坑等等,统共六个墓室,均严格遵循前堂后室的结构,励如桑没想每个墓室都走一遍过去叙旧,虽然这里的整体规格不算大,但也够费劲,她只根据壁灯的间接指引,带着赵也白穿行主墓道。
安静得可怕,倒真有点盗墓类影视剧的味道。励如桑也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这座荒废的墓穴中行走,毕竟以前这座墓穴后期有一半露天,见得到天光。当然,励如桑很清楚,她再不济只会遇到突然跳出来的人,而不是蹦跶的粽子。
行走过程中励如桑没有停止下观察,再三确认这里是有人刻意为之留下来的,尤其顶部特别明显,石板这座墓穴毫不相符,就是用作填埋前的隔绝,而且是大工程,否则承受不住上面之后的填山筑坝修建公路。
而越往后走,励如桑越感到奇怪,因为根据她的粗略计算,已经超过了她印象中这座墓穴的最长距离。
大概在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又见到了头——-依旧是扇拴住但没锁的铁门,相较之前外面那扇少了藤蔓的遮挡,大剌剌向他们发出打开的邀请。
赵也白和励如桑沉默地交换一个眼神,小心翼翼拉开门栓,抵着铁门,缓缓推开。
黑暗中一道利刃破空划来!
励如桑第一时间被赵也白推开。
撑着道壁励如桑借力迅速稳住身形回头,看到顶着头绿色毛发的人影被赵也白锁住了喉咙。没等她辨认这人,后方的暗处先行传出因为太过激动而破了音的叫喊:“桑桑?!”
熟悉至极,可不正是……郝瀚。
郝瀚撞开正被赵也白牵制着的绿毛,直直冲来励如桑面前,若非励如桑做出了“不要碰我”的提醒,他张开的双手必然要将她拥入怀中。
可即便没拥她入怀,他一个大男人也哭得特别难看:“桑桑,你就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拯救我的盖世英雄!”
励如桑拧着眉头扫视紧接着出现的小六和庄叔叔:“你们……”
错愕的是,松帕竟也在。
小六和庄叔叔显而易见惧怕松帕,在松帕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往赵也白身边凑,一个三两步来到励如桑跟前,郝瀚也瑟缩到励如桑身后。
赵也白见状拉近和励如桑的距离。
绿毛嗷嗷呼痛,让赵也白松手:“……该抓的不是我!是松帕!他已经杀了两个人!”
郝瀚和小六随着绿毛的话加入讨伐的阵营,可交织在一起吵吵嚷嚷,励如桑根本听不清楚,冷着脸让两人闭嘴,视线旁落向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庄叔叔。
庄叔叔干涸的嘴唇张了张,没讲出话,望向最后出来的两个人。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前者的邓丽君气质过于特别,励如桑一下记起曾在酒店餐厅的洗手间外侧身而过的那位,后者则是……沈惟舟。
两人身上均沾了血。
沈惟舟亮黑的碎发下,两只眼睛煞冷盯着励如桑。
励如桑隔空与他的目光交错一瞬,便被赵也白高大的身躯所遮挡,只能根据郝瀚的叫唤得知沈惟舟又调头走了回去。
郝瀚紧张地看看励如桑,到底因为放不下沈惟舟一个人而战战兢兢地避开松帕,拉着那位“邓丽君”作陪:“戴老板你帮我一起拉他出来,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死人,不能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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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励如桑搞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他们这几个失踪人员,各自醒来后就发现同处一室,根据包括沈惟舟和庄叔叔在内的五位专家团判定,他们在山林里新发现的那个墓葬底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总不能坐着等死,于是几人决定自救,费了很大劲儿沿着墓道走,直至被困在放在的墓室,厚重的铁门拴得牢实。在他们犹豫不决要不要原路返回的时候,铁门外面传出动静,绿毛怀疑是抓他们来这里的人,欲图挟持人质反击,所以差点儿被赵也白折断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