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拉萝卜般的将那两个不停挣扎的壮汉拉扯了回来,和那个已经失去了抵抗意识的壮汉放到一起,然后再用剩下的锁链将他们捆了个牢。
那其余两名壮汉本来是想要挣扎的,见自己的同伴竟然在那个“瘦弱”的男人目光下老实的像只绵羊,就更加唾弃他了,刚想骂他几句,将他骂醒,就听见了那被他们忽略已久的、已然要飞逝的他们之中原本属于大哥地位的干枯男人说话了。
他那双无神且浑浊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了唐无涯......那半边的面具,然后像是恍然大悟般,支吾着喊道:“堂......堂主......”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炸雷般,响在那两名壮汉耳边,将他们的思绪也炸的浑浊。
在一辆由西北边陲行往东北方向的小马车前面,一白一黑的两匹健壮的马儿正在宽阔的管道上面疾驰着,坐在马车外带着半边银质面具的赶车人无力的扬了扬手里那根细软的皮绳,两笔好看的眉毛拧起的褶子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才转头向着车内喊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还是轻功赶路吧——”
“不行”车内的人断然拒绝“这里还有一个不会轻功的呢”
赶车人刚想回一句:不会我带啊~。就听见车内的另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声急忙道:“我宁愿爬过去,也不要你带,你有仔细的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粗鲁的男人!”
赶车人在两个女人的围攻下默默的转过了头,仰天长叹一声:“不愿意飞的话,我们可以骑马啊——”你倒是可以爬过去,可是等到你爬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啊姑奶奶!
“不行”车内人又一口回绝道:“宛姝说了,骑马会全身疼,对人身体不好,尤其是像我这种需要充足休息才能长的更高的少女。”
这都是些什么理由!赶车人抹去了眼角的一把老泪,语气哀伤的说道:“玲儿啊,听哥哥一句劝,你今年已经十六了,再怎么休息,也顶多增长一寸,一寸啊!咱们还是乖乖赶路吧——”
这回车内的人倒是没有那么快回绝他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唐无涯,你给我闭嘴!”
赶车的唐无涯只好默默的流泪,顺便咒骂一下那个助纣为虐的女人。
那天的事就在那个将死之人的一声“堂主”中画下句号。恶人谷中虽然等级不严,但是只要是有了一个职称的,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一谷七堂,能够被选中为堂主的,全谷也只有七人,实力自是不必多说,随便动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们就是了。
后来,那些壮汉们认真的承认了错误,在一下子从保姆变身成老大的唐无涯的命令下,撤去了看守一职,贬为最低等的火头军,他们对此毫无异议并且千恩万谢。最后,唐无涯问起了恶人谷的近况,然后那几个壮汉都惊呆了,他们说:“谷主带着谷中精锐于半月前就出发前往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了,堂主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对这等大事是完全不知情的唐无涯也一下惊呆了,匆忙的问过了他们行走的方向之后,就要带着和铃赶将上去。岂料那个从来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和铃一把搂住了那个高挑少女的腰,嚷嚷道:“要是你不把她带走那我也不走了就留在这儿陪着她省的她又被人欺负!”
唐无涯当时的面部神经都呈现出一种瘫痪的状态,理智压制不住的暴戾因子在狂吼着“碾死那个死丫头”,这种情况在那个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了之后就一脸情深的也紧紧抱住了和铃的女人说话之后,就被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这位好心的大哥啊,这个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啊,你不能这么狠心的将我们分开!”
一脸的感动与心酸的和铃也激动的点点头,然后扑进了高挑少女的怀里,带着哭腔的道:“姐姐啊——我好想你啊——我这么多年没爹没娘的,过的好惨啊——”
高挑少女一脸心疼的拥住她,然后轻抚着她的头:“妹妹乖,现在你到了姐姐身边了,没事了啊——乖~~~”
真是......好一副姐妹情深啊!连微胖的酒家老板都哭了出来,对着那个高挑少女道:“你欠下的那些酒钱就不用还了,带着你妹妹赶紧离开吧,真是一个好孩子~~~”
唐无涯的理智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才认识不到半个时辰啊!哪儿来的这种默契一唱一和的在我面前演这一出烂俗的感情戏啊!
不过最后他还是屈服在和铃那一把翠绿的枯残蛊上面了。
嗯......我只不过是想为谷主他们多集齐一些天下奇物罢了,完全没有要私吞的想法!
但是......拿一颗应该也没关系吧......
就这样,带着中途强势插入的高挑少女——叶宛姝,唐无涯开始了艰难的追谷主之旅。
在累死了四批马后,精神和体力也都差不多到了极限的唐无涯,才总算见到了他无比熟悉的那上纹两把大斧头的红色锦旗。
那面锦旗被系在一颗高大的树枝桠上面,迎风飘荡着张开大约有六尺来宽,连远在几里开外的和铃她们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眼睛下面已经隐约泛青的唐无涯心情大好的一扬马鞭,马儿的速度便又加快了不少,似乎是也知道自己去了那里就能休息了似的。
车内却突然传出一个急促的女声。
“快停车!”
是和铃的声音,而且是从未见过的认真和正经,他长时间超负荷的脑袋一下子就有些懵,还没有回过神来,马儿就自发的带着他笔直的往前驶去。
眼前的景色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再不是那片空旷之地,一颗颗高大的树木仿佛拔地而起般,挡住了他所有的视线,马儿就在此刻停了下来,四蹄在这唯一一片空间里不安的踏着。唐无涯立时就要往后看,青色的车帘却在此刻被从里面拉开了,露出和铃那张难得皱眉的小脸。
他下意识的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问完了之后他就想抽自己耳光了,眼前这丫头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你就相信人家真的成竹在胸啦,到底还是这几天休息不够,脑袋有些乱,刚想下车自己去勘察一遍呢,就又被对方制止了。
“最好别动,我们现在在别人的阵里,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导致阵法的变化。”
她一边这样说着,自己就麻溜的滑下了有些高的车座,跟着她下来的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叶宛姝。
唐无涯觉得自己在无形中被小看了,刚想下车走几步,证明自己也是学过阵法的,就又被和铃一个眼刀堵回了原地,老老实实的坐好。
“你还是坐着吧,这么明显的一个迷阵都能闯进来的大侠~”
唐无涯当时就要上去指着那死丫头的鼻尖开骂了,要是他是平常的状态这种东西会不知道么?这都是为了谁?到底是谁为了长高一点,又不肯驾车赶路,只能逼迫他这唯一的男人,到了最后还怪他了!
但是所幸他的理智还是没有罢工的,看起来这个死丫头好像真的会破阵一样,他这个情况是完全不可能了,要是他真的把那些话说出来了这个死丫头铁定撂摊子,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人在屋檐下的唐堂主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别过头去,干脆不理她。
和铃朝着唐无涯拧过去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这才开始认真的解起阵来。
只见她先是松开了系着她那双白靴子的细绳,将她那双白嫩纤细的小腿露出来,两只脚腕上分别有着一串紫色系带的铃铛。将自己的双脚解放出来的和铃显然很高兴,用手拨拉一下了那串铃铛,又在地上蹦跶了几下,银质的铃铛声清脆好听,惹得在一旁看着的叶宛姝有些眼红。
“你这串铃铛真不错”
“那是”和铃非常自豪“这可是我大师兄帮我做的”
“不能买到吗?”
“当然不能,世间仅此一份”
“我有很多钱,让你大师兄也帮我做一对吧!”叶宛姝不肯放弃。
和铃却一下来了小脾气:“你再有钱我大师兄也不会帮你做的!死了这条心吧!”
“欸——”叶宛姝有些惊讶:“哪个做饰品的会有钱不赚?这样吧,你把你师兄介绍给我,我自己去找他定做。”
“没门!”和铃瞪着她,双手叉腰:“我才不会把你介绍给我师兄的!而且,你要是真的有钱的话会因为欠钱而被关押在那个小酒馆里吗?”
这句话刺中了叶宛姝的怒点,这个高挑的少女浅棕色的眸子也冒出一团火来:“我说了那是因为我钱被偷了,被偷了你知道吗!不然的话,就那一个小酒馆,让我盘下来我的看不上!”
在一旁观战的唐无涯有些汗颜,他实在想不到,这俩人几天前还姐妹情深、一个喊着“姐姐~”一个唤着“妹妹~”,而现在,就因为一串铃铛,俩人就吵得不可开交。
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作为目前唯一存有理智的他决定制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于是他干咳几声:“要不......我们先把阵破了再说?”
迎接他的是俩女人异口同声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