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你妹呢?今儿不来上课?”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妹?
“朔风你妹真不来啊?桃翁盯她盯了好久了,就等着抓现行呢!”
“我没妹。”
又一个颠颠儿跑来问的,朔风心里多了点郁闷。
“朔风你妹!”
“我说了我没妹!”
朔风再也忍不下去了,深沉地看着面前一副八卦嘴脸的展令君,duang~地一下用拳头把桌案拍出了个很有力度的坑。
胆大包天的展令君眨眨眼,歪靠着朔风面前的桌案,觉得朔风的眼神颇有些杀气腾腾:“哥们儿……我的意思是,你妹真的来了……”
一只手突兀地插入了两人诡异的对视中,晃了晃,是打坐醒来后刚绕着长留山跑了三圈后的安雨。
自从衍道帮她洗髓伐脉后,她就发现自己对五谷之物没了太多的需求,一有空闲便躲在山中打坐清修。就是一贯相伴的花千骨,除了能在上相同的课时遇到她,其他时间都只能默默地戳密聊抱怨几句。
“展令君,你想坐在朔风旁边?”
她不等展令君示意,就自己会意了,轻微地挑了下眉:“那你就坐吧,我去你那里好了。”
安雨还纳闷怎么会有人有兴趣跟一个闷葫芦坐在一起呢。
她自己本来就很静了,居然有人比她还静。两人做邻桌的日子里从头到尾都是眼神交流的,无聊透顶,安雨很是怀念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日子。
被自说自话的安雨逗了一下,展令君没了往日的不正经,弱弱地开口:“朔风他妹……”
自安雨来了后便转头看窗外的朔风顿时回头,横眉冷对,“我再说一遍:我没妹!”
展令君屁股离开蒲垫就要跑:“他妹啊……我真没想跟朔风坐一起,别别别,我这就回自己位子上。”
要不是吊儿郎当地展令君一直对自己还算客气,朔风真想把聒噪的他脖子扭上几圈踢出去。
对待这种老爱调侃自己的少爷们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屑打击他们,安雨耸耸肩,在议论纷纷的背景音中坐了下来。
虽然此刻尚早,但同时上课的甲班、丁班、癸班之中早有好学的弟子陆续前来,含笑和刚进门的花千骨点头示意,安雨不欲与她有过多的交谈。
就是甲班,也分个三六九等,她处于最末的一等,所以要和其他新弟子一同修习基础的课业。就是树敌太多……据说花千骨交了个新朋友,也是甲班的人,但不是同届也不住在一起,安雨还真没机会一见芳容。
但有人护着,安雨也就放心了,依旧在甲班我行我素。
正在和熟识的人点头会意时,教授六界史的仙导便到了,胡子长得几乎拖到地上。
安雨眯眼一看,好么又是他!辣个收了柳清鸢贿赂的势利眼老头子,就因为自己初来乍到没有行礼,硬生生让她背完了厚厚的一本六界史。
座下弟子们规规矩矩地端坐好,一个个很给面子的给桃翁问好。桃翁捋着长胡子,坐在上首一如既往地开始讲学,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没过多久就把长留的花朵们讲得睡眼朦胧。
六界史是最没意思的一门课,没有实践之类动手动脑的难度,会记会背就好。更有熟知桃翁秉性的人,给他塞点好处,课堂之上想干什么桃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课讲到了一半,桃翁便眯着眼睛从前往后走,底下的人很是机警地一哆嗦,忙把身旁的人都捅醒了。
这是每堂课最关紧的一点——课堂巡查,也不知今天被抓到的是哪个可怜儿,反正一顿臭骂加抄书是少不了的。
抽查什么的,最讨厌了。
桃翁从前排往后走,依次将众人扫视一番,神色与以往没什么两样。只是走到安雨身侧时,蓦地冷哼一声,“你倒是大胆,居然不带书来听课?”
安雨微笑:“古人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学生不敢辱没夫子教诲,已全部背下了。”
一番话说得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又应变周全地隐隐夸了桃翁一把。很快,学仙附体的安雨又在班里拉了一手好仇恨。
桃翁又眯着眼睛将她看了一遍,想起来了,哦,甲班那个柳清鸢送他美酒、点名要他“好好关照”的小孩儿啊。他怎么记得自己之前还罚了她抄了一百遍的《六界史》?
好在安雨聪敏乖巧,对于他刁钻的提问问答如流,桃翁也乐得有人表现出众给自己长脸。学习好的都是有特权的,桃翁再势利眼,也愿意给安雨一些方便。
桃翁肃着脸,照例把安雨训斥了几句,安雨色愈恭礼愈至。末了的时候,桃翁就丢下一句“下一次不许了”轻飘飘地放过了她。
安雨应声称是,坐下时一扫眼,全是别人鄙视的眼光。昂首挺胸,宠辱不惊,看着桃翁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让存心看好戏的人郁闷地都要吐血了。
安雨站着说话不腰疼,现阶段目标就是讨得所有课业师尊的欢心,然后肆无忌惮地去逃课。仙剑大会这样宗门大比的活动,干吾何事,反正拿到衍道所赐的宫铃,做谁的徒弟都越不过她。
余光之中,安雨看到桃翁停了一下,而且那个方向还不太对。忽而回头,立马看到桃翁揪起来一个癸班的小可怜,正要和她谈人生。
安雨扶额——
桃翁都在她这里耽误了好大一会儿了,都没人喊醒她。小千啊,你在癸班的人缘是有多坏啊,一圈的人眼睁睁看着你打瞌睡被抓……
“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花……花千骨。”
被人突然从睡梦里揪起来的花千骨头有些蒙,呆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面前来势汹汹的人说的是自己,忙躬身作礼。
“对不起夫子,我……”
“不必再说!你身在癸班,却毫无自觉,懒惰随意。就连甲班弟子也在认真听老夫讲课,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想必老夫所讲的你都知道了。那好……”
眼看着花千骨嗫嚅着不敢还口,咬着下唇一脸焦急,离她不远的安雨腾地一下站起来,开口打断桃翁的话。
“夫子,安雨有疑问请教。”
桃翁恼了,喝道:“你插什么嘴,坐下!”
不插嘴能行吗?不插嘴你下一句就是出一堆正常人不知道的问题,看人答不出就罚人抄书,安雨可是看得透透的。
更何况,花千骨肚子里那点墨水……真的Hold不住桃翁的刁难……
“夫子,我想问的是——
“《六界史》第二十一卷‘战神本纪’中第三段有提到,破星神将斗阑干爱上的女子‘人美如妖,善于歌,擅幻术,常慑人魂魄于无形’,则此女必以音杀为技,形美如仙,且妖力高深。
“而本纪中第四段第七句中有言‘神将之甲,其价百金,入水不濡,刀枪不破,文彩不可识,夜夜澄波连月色’,神将的盔甲,必是以世间难寻的鲛纱所制。
“在人间的《杂文野史》第二百七十六页第六段倒数第二句,则指出:‘神将道心尽毁,溃散于天地,妖女啼血哀鸣,坠泪不止。匿于东海,时海岸长现珍珠万粒’,常言道‘鲛人泣泪,落盘成珠’,可推断如此情深意切之女必为鲛人。
“弟子悉心查看《魔界语》,在十魔九妖之中,发现恰有一人符合此状——鲛人蓝雨澜风,为妖魔二界之主杀阡陌手下得力干将,妖力高强,且精通幻术和摄魂术,常于东海望月以歌。“
安雨弱小的身量挺直如松,句句引经据典,字字真切,意气风发,身上仿若自带月华。
“弟子可以依此此断言:神将斗阑干爱上的女子,必为‘十魔九妖’的蓝雨澜风!”
此话一出,四下无声,寂静森然。
“……”额……
“……”啊……
“……”啊?!!!
桃翁勃然大怒,厉声道:“放肆!安雨!你即刻跟我去见三尊!!!”
桃。
翁。
炸。
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觉得今天安雨帅爆了!!
安尔摩斯被罚背历史书,然后学霸就是不同凡响,不仅背了我特么还考据出了事实真相
最后的几段话,相思瞎编的哈哈,六界书肯定会提到几句,但人间野史肯定有其他的描述!
今天相思签约了嗷嗷嗷,合同寄出去啦!!
撒花撒花~
☆、正殿对峙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
安雨靠着史书把“斗阑干心爱的女子是谁”这事挖出来带来的威力,好比考古学家发现了一代帝王秦始皇为啥就是不立皇后。
桃色新闻传播的最快嘞!那边气炸了的桃翁刚带着安雨一路奔去了长留大殿,《长留志》八卦撰写小分队就把“斗阑干情人大揭秘”这事给捅出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雨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长留弟子心目中形象立马高大上起来。
#走尊上的后门就是这么叼#学霸突然叛逆为哪般#看个六界史也能发现仙界未解之谜,兄台你好赞#
一个所有师者眼中,乖觉聪敏得让人想倾囊相授的学生,居然正大光明地跟夫子对着干,怎么想都觉得让人兴奋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