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惟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的额头抵着玻璃,气若游丝地说:“何羡,你给我起来……”
提心吊胆的一夜过去之后,何羡顺利地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早上七点多,何羡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张了张嘴,意识逐渐回拢:“我……没死?”
纪修陪了她一晚上,程西惟跟艾草昨晚被孟景忱强行带回家休息,这会儿还没过来。
纪修听到何羡的声音,第一时间从旁边陪护床上跳了起来。他疯狂地按铃,同时来到何羡身边,关切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他像个傻子一样在何羡床头转圈圈,两只手不时地在衣服上蹭着,擦掉手心渗出来的汗。
不一会儿,医生带着人进来了,纪修被赶到外面,正好与赶过来的程西惟、艾草还有孟景忱打了个照面。
纪修脸上也分不清是哭还是笑,声音带着颤抖,他指指病房:“她醒了……”
“她醒了!”说第二遍时,他的声音坚定了许多。
程西惟连忙趴到门上的窗口去看,医生正在围着何羡例行检查,因为被医生们挡着,她根本看不到何羡的脸。
过了许久,主治医生出来了。
纪修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病人之前吞了那么多安眠药,能救回来已经是命大,只是一些后遗症还需要时间医治。”
一伙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医生再次开口,“安眠药的后遗症都是小事,我们怀疑病人有抑郁症倾向,马上会安排病人做激素测试和神经系统检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程西惟跟艾草互相对视一眼,纪修却在这时站了出去:“我是。”
医生点头:“那你跟我过来吧。”
纪修应了一声,跟上医生的脚步。
程西惟还没从抑郁症三个字中反应过来,她看看孟景忱,又看向艾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等纪修回来后,程西惟又去了精神卫生科咨询。
她这才知道,原来有一种抑郁症叫做“微笑抑郁症”,得了微笑抑郁症的人还是跟正常人一样会笑、会聊天,可是这种微笑却不再发自内心,他们内心深处的痛苦被微笑掩盖着,却更加深刻地切割着他们的内心。
他们的痛苦、他们所受的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谁也不知道,他们对外的每一次微笑,很有可能是在求助——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请你救救我。
程西惟回想着何羡那封遗书中不断出现的“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的字眼,再一次感觉心脏被一刀一刀地凌迟。
她之前明明感觉到何羡的眼神不对,她明明觉得何羡好像不快乐,可她却一直以为何羡好好的,何羡能挺过去。
自从林绪那件事发生后,与何羡的每一次相处都在程西惟的脑海中回放。
是否何羡曾有那么几次,跟她们求救过?
是否何羡跟她们在一起玩时,也曾试图自我治愈?
是否何羡吞下那一把安眠药时,也有那么一秒钟,希望旁边有人可以拦住她救救她?
是否……
程西惟不敢在想下去,她来到医院后面的小花园,在中心花坛后面的小角落里蹲了下来。
她用力地抱住膝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制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忽然响起,是孟景忱。
程西惟接通,那头孟景忱问她:“在哪儿?”
程西惟看了看四周,说:“在医院花园的中心花坛这边。”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她便看到一双黑色系带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程西惟顺势抬头,只见孟景忱站在她跟前。他个子高,秋日阳光落在他身后,像是为他佩戴了一层金色披风。
程西惟还没说话,便听孟景忱叹了口气说道:“就知道你在自责。”
他的声音低低柔柔,像是一只柔软的手,在程西惟心口揉了揉。
不等程西惟反应过来,孟景忱微微蹲下身子,朝她伸出手:“来,带你去吃早饭,想喝豆浆还是牛奶?包子想吃什么馅的?”
程西惟蹲在地上没动,可也不知怎么的,她咬着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眶突然湿热湿热的,她抬手揉揉眼睛,随后将手搭在孟景忱的手上,借着他的力气起身:“听你的。”
第六十章
吃过早饭之后,程西惟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她怕孟景忱担心,于是跟他说:“其实我刚刚咨询过医生了,抑郁症就是激素分泌出现了问题,是生理毛病大于心理毛病,只要遵照医嘱好好看病吃药,会好起来的。”
此时,两人正走在前往医院的人行道上。
医院里承载了无数的人间悲喜,就连附近人行道上的一些行人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欢。
金色的梧桐叶落在地上,更增添了几分秋意。
孟景忱安慰地摸了摸程西惟的脑袋,没有说话。
程西惟看向他,像是征求认可似的:“会好起来的,对吧?”
“对,会好起来的。”孟景忱对上她的视线,应了一句。
“嗯!”程西惟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何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确诊了抑郁症之后,医生很快安排了对症治疗。
何羡自从被救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静木讷起来,也不知道是安眠药的后遗症还是抑郁症导致。
不过幸运的是,在纪修、艾草、程西惟还有孟景忱的鼓励下,何羡还是配合精神卫生中心的医生开始好好吃药。
程西惟这才稍稍放心。
《寻筝记》导演在她请了五天假之后,开始疯狂地叫她回去拍摄,袁斯曼也不停地发信息来催她。
程西惟没办法,只好嘱咐艾草这边帮她尽一份心,然后就坐上了去哈萨克斯坦的飞机。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忙碌中度过。白天,程西惟就忙着拍摄,晚上收工之后,她就跟艾草还有孟景忱聊国内的情况。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程西惟从艾草口中得知,何羡已经出院,并且正式开始与抑郁症的长期抗战。
另一边,孟景忱告诉程西惟,林绪的老丈人因索贿被双规。
林绪的老丈人是个不大不小的机关干部,林绪跟他老婆结婚,也算是凤凰男一朝发迹,鲤鱼跃龙门。
不过现在,“龙门”已经变成了柴门,林绪那边算是彻底完蛋。
孟景忱没有告诉程西惟这件事中间的曲折,可程西惟看完信息之后用头发丝想了一下,也知道其中一定有纪修出力。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何羡能早日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过了几天,哈萨克斯坦的行程结束,剧组正式前往图瓦。到达图瓦之后,程西惟打开手机,忽然发现微博上又多了一大波粉丝。
原来今天是《国乐盛典》最后一期播出的日子,她与许言徽的ending show 《玫瑰少女》终于正式在几亿观众面前演出。
搭配着宁城卫视一贯引以为傲的舞美与音效,《玫瑰少女》将整个节目推向了最终的高潮,并在最高处打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无数粉丝在她微博下吹彩虹屁,程西惟这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外号,叫做“筝仙女”。
程西惟:……
她跑到微信上问孟景忱:“你觉得‘筝仙女’这个名字怎么样?”
孟景忱很快回复:“有点土。”
程西惟:“哦,这是粉丝给我起的外号[微笑]”
孟景忱:“但是土中带着一点优雅,仔细一品,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
程西惟:……
瞧瞧这强大的求生欲!
跟微博上的无数彩虹屁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各大卫视的综艺邀请函。
当年在婚姻里死去活来的程西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重新站上舞台的一天。并且,她不止重新站上了舞台,她还让无数观众认识了她,认识了古筝,也认识了国乐。
可是,面对这些综艺的邀请函,她却忽然迷茫了。
正好之前因为微博全网黑连累许言徽的事,她跟许言徽道了歉,后面许言徽跟她说了“没关系”,还告诉她,如果今后在演艺事业上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她。
程西惟想了想,决定去叨扰一下爱豆。
她在微信上把自己目前的处境说了一遍,然后问许言徽:“许老师,你觉得我应该接受这些邀请吗?”
许言徽一直到很晚才回复她,很是直白:“看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想专注艺术,还是赚快钱。如果是艺术,就选择沉淀自己;如果是钱,就放下架子,认真赚钱。”
程西惟想起当初许言徽沉寂过两年。
对于一个偶像歌手来说,两年的时光足以被粉丝遗忘。可偏偏,许言徽两年后带着新专辑复出时,彻底摆脱了“偶像”这两个字。
她用扎实的唱功和舞蹈,为自己贴上了“实力派”的标签。此后,她又不断在音乐中加入自我表达,音乐仿佛变成了她手上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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