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 (情诗与海)

　　“当然，我没有否认安稳的生活不好，我们现在就在很安稳的生活吧。 ”陆征北说。
　　“但是看不到未来……”
　　“看不到么？”陆征北反问。
　　叶梓怔了怔，突然醒悟了不少：“不是看不到未来，而是未来没有被就此决定。”
　　陆征北点头，他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热闹的场面，此刻的对比无疑让客厅显得空寂了很多，就连水杯的声音也仿佛有了回声一般。陆征北垂眸看着杯子表面：“你不应该太过于怀疑自己在未来把控不好未来的自己，而且你二十几岁就像五六十岁的活着，这样有意思吗？”
　　叶梓明白陆征北说的是对的，而且叶梓明白这也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可有些东西她还是无法控制，她其实有些厌恶这样纠结于儿女情长的自己，她明白自己已经从陆征北身上得到了足够多的东西，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陆征北把她改变了很多，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她该去感恩陆征北，而不是对他要求更多。
　　可是，如果感情能够控制的话，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为感情死去活来的人了。
　　所以，叶梓一边自责着，一边低声说道：“我想要个承诺。“
　　陆征北抬起头看她，和他明亮的眼睛对视，她都觉得大脑有电流滚过的酥麻感：“你真的想吗？”他缓缓地问道。
　　“我真的想吗？”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然后迟疑了几秒后说：“我……想。”
　　客厅里的光很亮，方才的一片狼藉如今以后收拾干净了。大屏幕没有关，是白茫茫的一片。
　　“叶梓，叶梓。“陆征北摇头，叹气，叫她的名字。
　　叶梓忽的觉得很抱歉，她低低叫了声：“陆征北。”
　　“你不要把自己摆到那么低的位置上。”陆征北依旧在摇头。
　　“对不起。”叶梓轻声说道。
　　也许在这种时候，分明是有些伤心的时候，该大吵大闹或者说离开这里，但是事实上她依旧坐在他的客厅里，在和他看起来相当心平气和的聊天。
　　“你倒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只不过我有些抑郁，我对你的一些影响太小了，一些影响又太大了。”陆征北说道，叶梓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好像应该吵一下然后跑走。”叶梓说道。
　　“这太小说了，现实才没有那么戏剧性。”陆征北说。
　　“嗯，我明白。”叶梓说道。
　　比起小说的心有灵犀或者错过又重逢，现实更多的是一个人的自我攻略与一个人的自我放弃。叶梓明白。
　　过了几秒后，叶梓继续说道：“可是我还想要一个承诺。对不起，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提这种要求。”
　　陆征北问：“你要我承诺什么？”
　　叶梓回答的相当快，近乎于不假思索：“承诺什么都可以。”
　　陆征北的目光飘向了窗外，他说：“好。我承诺。”
　　“……承诺什么？”叶梓轻声问道。
　　陆征北的目光移了回来，他直视着叶梓的眼，说道：“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叶梓刚刚正想移开视线，在听到陆征北的话后她忍不住蜷缩起手指来，有点稍微失控地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而陆征北则沉声说道：“当然，知道。”
　　“可是……“”
　　“好了，你该去睡了，你明天还要去上班。”陆征北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率先走向走廊，叶梓也只好起身跟了上去。她看着陆征北在卫生间里取出备用的牙刷毛巾之类，并一一给她示意。叶梓低声倒了个谢后嘀咕：“我感觉你这个承诺和没承诺差不多。”
　　陆征北哭笑不得：“我那个承诺是认真的啊。”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我还是……”
　　“女人啊。”
　　“女人怎么着，吃你家大米了？”
　　陆征北想了想，说道：“吃过吧。”
　　叶梓有点尴尬：“喔。”
　　然后陆征北带叶梓去了客房卧室，给她重新换了下备用的床单，末了说道：“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明白你的苦恼……”
　　反正今天也说了那么多，叶梓索性直接打断陆征北的话，很直白地问道：“你明明没那么喜欢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有利可图吗？”
　　陆征北想了下，说：“你本来就有利可图。”
　　叶梓嘴角一抽：“喂，委婉点！”
　　陆征北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改变了你，所以我要对你负责。”
　　叶梓评论：“听起来比刚刚的话好听了点，但还是不舒服。”
　　陆征北再继续说道：“此外的此外，我本人也挺喜欢你的。”
　　“为啥？”
　　陆征北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因为你性格好而且好看。”
　　“……你这个回答？”这回答还真是让叶梓吃了一惊。
　　陆征北很耿直：“一般来说回答都是这样吧，难道你让我回答：因为你的灵魂吸引了我吗？”
　　叶梓无奈：“听起来更假了。”
　　“是啊。以上是我的所有想法。以及，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这样都有错吗？”陆征北说道。
　　叶梓沉默了几秒，放任自己说道：“有。”
　　陆征北和她对视了几秒后，拍了拍她的头：“的确有错，我明白这样对你不负责任的好其实是错误的。”
　　他承认了呀。
　　心里有点钝钝的疼。
　　“我也说了，现在不是时候。你别选择性忽略我的话。”陆征北叹着气说道。
　　“嗯……你说你错了，然后呢？”叶梓问道。
　　这时陆征北已经把卧室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闻言后他微微一笑：“抱歉，请继续忍耐一下吧，因为我想错上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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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成年人呀


第49章
　　01.
　　很难界定什么是真正的大城市, 生活在这里的人因为习以为常所以对此下个定义, 外来者桎梏于不同的姿态和身份, 所以也只会有着相当局限性的认识。
　　这里是A市, 是广义上的“大城市”。
　　这里24小时不曾停息, 每天早上四点，甚至是三点，街边卖早餐的人就开始忙活了, 而这个时候宿醉的青年们才刚刚从酒吧出来。
　　再晚一点太阳冒了个苗头的时候，身穿蓝色制服的环卫工人带着厚厚的口罩, 他们让他们这个职业成为完全成为一个群体，一个符号，他们手中的笤帚将这座城市的每一块土地扫过, 尽管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几乎都不能买一块他们此时此刻脚下立足之处。
　　偶尔也能在小巷子里看到妆已经有些花了的年轻女孩们在墙边呕吐，她们身上会有香水味，按理说香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应该达到了最美好的尾调，就如她们此时此刻应该是处于最美好的年华一般。可惜香水不是，她们也不是。
　　街上还会有晨跑的人, 大部分都是大叔大妈，年轻人并没有多少晨练的时间, 即使锻炼也一般会在晚上。
　　另外就是, 像叶梓这样的白领。她们一边踩着高跟鞋一边拿着一杯豆浆或者热牛奶，用手护着可以抵她们三四个月工资的包包，急匆匆上了地铁。然后在地铁上再争分夺秒看一会儿今天最新的新闻，好让自己不那么毫无防备地进入战场。
　　事实上对于很多白领来说, 他们唯一充电的时间就是早上坐地铁去公司的这点时间了。在加班常态化的今天，晚上回家倒头就睡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不加班，那么应酬和酒局等着你，恭喜恭喜。
　　叶梓与他们相比还是比较幸运的，不过她也是熬出来的，当年她也经历过加班到昏天黑地的时候。但现在五年时间——即将六年，坐到副经理的位置，而且也有提升为经理的苗头。放在小说里挫爆了，一般来说在小说里电影里她早就该是副总了才对，但是在现实中这已经是相当杰出的存在了。
　　每天有许多人带着肥皂泡一样的美好梦想来到这个城市。
　　每天也有许多人带着沉重的眼泪离开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24高速旋转着，将跟不上她的人统统甩开。一些人苟延残喘着攀附着往上爬，而一些人则站在大楼顶端冷漠地俯视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而后，他们可能会用谄媚的语气接起一个电话，嘴里说着：“x总，别来无恙。”
　　“其实我一直在想，所谓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区别究竟在哪里？”罗宇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黄昏说道。他手中拿着几个简历，是人事那边筛选过来的最新应聘信息。尽管那些简历承载着几个年轻人的胆战心惊的梦想，但罗宇只是很简单的用两根手指捏着它们，摇晃。
　　“更完善的基础设施，更好的医疗条件，更多的就业机会。”叶梓说道。
　　“看起来你大学成绩一定很好。”罗宇失笑，“很有条理的答案……这些人都不合适，简历丢了吧。”
　　“罗总说笑了。”叶梓说道，她走过去从罗宇手中间接过简历放入旁边的碎纸机中，碎纸机搅碎了很多人的希望，叶梓突然觉得有点残忍，但是她明白，无论是她还是罗宇，都没有理由去满足其他人的希望的。——他们是可能很可怜，但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