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后不会和自己的孩子们争夺妈妈的宠爱吧?简一脸好笑地想象。
依着莉迪亚的性格,还真会做出那种让人啼笑皆非的争宠举动。
急匆匆换好外出服,简带着孩子和凯瑟琳,在安德里亚夫人的陪伴下,坐上马车,赶往温特沃斯庄园。
玛丽在哪?玛丽自然有她的护花使者未来的爱尔兰侯爵奥布莱恩先生相伴。敲定婚期的俩人,现在整日腻味在一块,用莉迪亚的话形容,甜得她牙疼。
班纳特太太收到女儿伊丽莎白离家出走的消息,气得浑身发抖,她怎么能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缺乏教养的举动?她还有三个女儿没有出嫁。出嫁的那两个,婚姻也未必能得到完全保障。
马车上,班纳特先生沉默地听着班纳特太太对心爱的女儿伊丽莎白喋喋不休地抱怨牢骚。他也很困惑,二十多年来一直表现的聪明理智的伊丽莎白,为什么能做出与她聪明的脑袋截然相反的错误举动?
作为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老男人,班纳特先生很难理解他心爱的女儿伊丽莎白身上背负的不能生育的沉重压力。
和班纳特太太结婚没几年的班纳特先生也许能懂,那时的他,也背负着渴望生育男性继承人的压力。然在莉迪亚出生后,班纳特先生就彻底放弃,开始得过且过。接近二十年的时间,足以使班纳特先生忘了没有男性继承人,害怕班纳特家的传承在他手上断绝的惶恐不安。
他忘了,人们只会将不能生育或只生育女孩的错误归咎到妻子一方。班纳特先生能同情理解约克公爵和妻子结婚十几年都没孩子,认定公爵没孩子是前公爵夫人的错,但等事情落到自己女儿身上,班纳特先生心里默默埋怨达西先生。
生不出孩子,男人也得负起一半的责任,莉迪亚说的。
☆、第134章 莉齐,我们谈谈
“莉齐,我们到花园里去走走,好吗?”莉迪亚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请求,
伊丽莎白低垂着头,老半天都不回答,或者说,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与她关系不睦的妹妹莉迪亚。她眼角的余光悄悄窥探,铁锈红的外出服,同色系着长丝巾的窄檐帽,漂亮宛若晴空的蓝色眼眸盈满温暖干净的笑意,红润泛着光泽的唇瓣……莉迪亚比以前更美了。
她的笑容一如从前,干净纯粹,快乐肆意,并没有因为嫁给一个几乎可以当她父亲的老男人变得安静抑郁!
忽然间,伊丽莎白心底里涌上一股悲伤沮丧的情绪,也为自己在获知莉迪亚嫁给约克公爵一瞬产生的诡异兴奋感到羞愧。她脑子里始终牢记那日与莉迪亚的争执,和她撂下的狠话,她要看看,莉迪亚会把自己的爱情卖个什么价钱!
从分文不值的英格兰乡下姑娘一跃而成所在国公爵的妻子,英王陛下承认的王室成员,今后所生育的子女也都是拥有继承权的婚生子女,而非私生子。
莉迪亚的确把自己的婚姻爱情卖了好价钱!
“好,我们出去走走。”伊丽莎白语音轻颤,努力迫使自己挤出一抹完美的笑容。
莉迪亚有些意外,瞥向从表面上看竭力克制心底骄傲,谦逊异常的伊丽莎白。看来她没白当彭伯利庄园三年的女主人,换做以往,她可没这么好的忍耐力。莉迪亚不是很在意伊丽莎白态度的变化,俩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莉迪亚不会强求别人的赞同,可也不会改变自己从小养成的生活态度。
她喜欢凯瑟琳,依恋班纳特太太,怜惜玛丽,是因为她们身上总有她渴望的闪光点。莉迪亚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女人,但也不是坏透顶的恶女人。她不想做荷花,也讨厌荷花。藕,生长在淤泥深处的莲藕,才是她渴求的对象。然而,不是每节莲藕内部都干净剔透,它们也会因为挖藕人一时的不小心被淤泥污染。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拿小刀刮干净,不就可以了。
“莉齐,你说,我把温特沃斯庄园的名字改成班纳特庄园,好不好?”莉迪亚脚步轻快,伸手挽住伊丽莎白的胳膊,环视周围如画的景色,“属于我的庄园怎么能挂着别的家族的名字呢?”
伊丽莎白无语,莉迪亚似乎永远都只关注别人不在意的方面,温特沃斯庄园的名字重要吗?他们这些外人都觉得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她眼里,这是能传承无数代的家族象征。
“莉齐,你想想,等到一两百年后,不列颠的历史教科书上,记载的是班纳特庄园,不是温特沃斯庄园,菲兹威廉庄园,是班纳特,我们家族的姓氏。”
“莉迪亚,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庄园,不是白金汉宫,不是温莎城堡。即使到一两百年后,它也不会被记录在英格兰的历史教科书上。”除非它成为英格兰未来国王或女王的出生地,成长居住的地方,否则它只会是英格兰历史上最普通的一座庄园。
“莉齐,你就不能给孕妇说点好听的话吗?”莉迪亚没声好气地瞪视伊丽莎白,松开挽着她胳膊的双手,吩咐远远跟在后面伺候的贴身女仆艾琳娜,送些茶点到前面被色彩艳丽的蔷薇科花朵包围起来的圆拱形白色凉亭。
“孕妇?”伊丽莎白愕然,怔忡重复,三秒过后,她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大叫,“莉迪亚,你这个坏姑娘!怀孕了不好好留在伦敦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就不怕,不怕,”孩子没了吗?她顿了顿,眼神一瞬的恍惚,嘴唇干得说不出下面的祝福。
好快!莉迪亚结婚半年不到就怀孕了,约克公爵总算可以一扫十几年来的恶气,扬眉得意地告诉周围看好戏瞧热闹的人,他是男人,货真价实能够生育的大男人。
“坐吧。”莉迪亚接过艾琳娜送上的热牛奶,美滋滋地喝着,“已经过三个月危险期了。再说,”她扬起修饰精致的柳叶眉,眼睛眯起,眼角微微下垂,沾了白色奶汁的唇瓣露出一枚狡黠的笑容。
“还不都是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闹离家出走!”她故意挖苦。
伊丽莎白赫然无语,脸颊通红,喃喃好一会,怯怯地问:“大家都知道了吗?”她心里不禁怨怪一向稳重理智的达西先生,她不是都在信上说了,要一个人好好想想,等想通了,就会回家,不用找她,她要冷静思考。
“全英格兰的人都知道新任约克公爵夫人的姐姐因为和丈夫吵架离家出走了。”不带停歇,莉迪亚一个长句溜完深埋在心底里的嘲弄。
摸摸肚子,拿起银叉,莉迪亚有滋有味地吃起蜂蜜奶酪蛋糕,感叹一句表示内心的同情,“可怜的菲兹姐夫!”
“他不可怜,可怜的是你姐,我。”伊丽莎白一屁股坐下,不甚优雅地抓起瓷碟中的黄油曲奇,恶狠狠地咬得嘎嘣脆。
“那群女人都跟饿了一个冬天两眼发绿的野狼,整天盯着他,要给他安慰,要给他生‘猴子’。”她气呼呼地用莉迪亚偶然间的玩笑话“猴子”来代替。
“那也得菲兹姐夫愿意跟她们生!”莉迪亚吃完蛋糕,眼睛在藤编圆桌上瞄了瞄,接下来该选哪个吃呢?
“你急什么?只要抓住菲兹姐夫的心,就能稳坐彭伯利庄园女主人的位置。她们的铁锹挥得再潇洒自如,碰到菲兹姐夫那颗比钻石还要坚硬百倍千倍的心脏,她们即使脱光了,露出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莉齐,你说男人面对脱光的漂亮女人没有冲动,他是不是?你知道的,莉齐。”
遇到差不多的勾引未遂事件,班纳特家两姐妹,简选择逃避,息事宁人;伊丽莎白骄傲地走上前,给那意图勾引她丈夫的女人一巴掌。
“你和菲兹姐夫过得愉快吗?”莉迪亚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一本正经地打算和伊丽莎白探讨男人的能力问题。
伊丽莎白听了,嘴巴里嚼碎的曲奇饼干差点喷出来,咳了好一会,喝了大半杯的红茶才勉强止住。
“威尔士公主要生了吧。”她转移话题。
她好奇,以莉迪亚和威尔士公主的亲密关系,她生产时,她居然不在。生孩子恐怖吗?三年前妈妈生产的时候,莉迪亚在产床边从开始到结束,泰然自若地仿佛生过好几个孩子的已婚女人。简生孩子时,她也从头至尾陪伴在旁。
“嗯。”莉迪亚闻言,手中的银叉顿住,兴致不高地偏头打量攀爬在亭柱上,开得热热闹闹的玫瑰花,“她给我来信,希望我能到她的府邸陪她生产。”
“我回信说,我怀孕了,胎儿不是很稳定,等琼斯医生说可以出行了,我才会过去。”
“你信件上的语气不是这样的吧?”伊丽莎白眉头直跳,这口气,让人听了好不难受。胎儿不稳定,她还能健健康康地跑来南约克郡的庄园办家族聚会。
“就因为怀孕后身体状况不佳,所以才到班纳特庄园度假休养。”莉迪亚捏紧刀叉,切了一块奶油南瓜派塞进嘴巴。与别的孕妇怀孕后吃啥吐啥不同,莉迪亚是胃口大开,看见什么都想吃,饭量也是以前的两倍。
“她也是孕妇,快要临产的孕妇,自然能理解孕妇古怪的心情变化。”她浑不在意地喝了一大口牛奶。
“我信上的态度可好了,肉麻得我自己看了都想要吐。夫人也说,字里行间流露着我对女王储殿下的崇高敬意。她的孩子重要,我的孩子难道不重要?”莉迪亚神色淡淡地放下牛奶杯,手指有节奏地击打铺了绣花亚麻桌布的桌面,“我是她叔叔的妻子,约克公爵夫人,英格兰的亲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