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安在她说话时，一直注视她双眼，耐心聆听。
面对姑娘大方的表白，他的回应也很直接明白。
轻轻摇了摇头，许承安说：“真是...很感谢您能看得上我，但其实今天我来，目的与您确实不大一样，我知道家父是令尊的好友，今天这次见面呢也是他们俩一力促成的，我自然不能辜负两位老人一番美意。”
“但我爸妈这老两口呢，因为长期我们都不在一个城市生活，对我的个人情况了解得并不充分，就比如，我已经心有所属，而且就像您说的，以结婚为目标，所以......”
姑娘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羞窘和恼怒：“所以，您没有看上我，是这个意思么？”
许承安艰难地点点头：“隐瞒了我的情况，抱歉。”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姑娘直直瞪着许承安，锐利眼神像一把刀。
许承安体贴地补充说：“回头等老人们问起，我会说，是我的条件太差配不上您。”
“那我就先谢谢了，许老师。”姑娘冷嗤一声，拎起小包站起身，踩着细高跟“噔噔噔”又翩然离去。
许承安也是第一次做这么不体面得罪人的事，身心俱疲地叫服务员：“买单。”
一边掏出手机，想问问于姣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一直没出现导致他只能硬着头皮独自面对姑娘的满腔怒火。
谁想到，刚拨完号码，这家伙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他的沙发扶手上。
神情惋惜地说：“您怎么回事啊？这小姐姐人漂亮又温柔的，好像对您印象也不错，您怎么把人气跑的？脸都涨红了。”
服务生拿着许承安的账单，迟疑地问：“先生，您一共消费三百五十七元。”
于姣扯扯服务生的袖子，指着她跟姚滢坐的那一桌：“那边那桌也一起算。”
服务生满头黑线，见许承安绷着脸不置可否，又往后翻了几页找到于姣的单子：“那么...两桌一共消费七百八十三元。”
许承安递出一张银行卡。
“好的，请您稍等。”
于姣晃荡着伶仃的小腿，戳了戳许承安的肩膀：“嘿嘿嘿！问您呐，怎么不把握机会呀？”
许承安一把攥住于姣的胳膊把她从沙发上扯下来站好：“我什么情况，我倒想问问你什么情况，只是布置给你一个简单的任务都完不成？”
于姣瘪嘴：“干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心吗？您都快三十了吧？平时咱们学校女老师确实没有合适您的，您孤芳自赏谁也看不上也就算了，这次的姐姐我和我闺蜜看了都觉得配得上您，我这不是怕您孤独终老么就没过来打搅，您这么不解风情，还害我输钱了呢！”
服务生把银行卡送回来，许承安插0进钱包里，一边眉毛挑起：“什么输钱？”
于姣朝姚滢那边歪了歪头：“我们赌，您这次相亲能不能成功咯......”她的“咯”拉得又轻又长，随意得像是从嘴里扯出一块没味了的口香糖。
许承安一怔，随即不禁苦笑。
他完全可以凭借师长的身份斥责于姣几句发泄自己心头的忿忿不满，但以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呢？
心里莫名其妙的那点期许，他不敢说。
他的不甘心与失落，无非是因为——虽然原来就知道于姣平时那些撩拨得他一颗老心脏总是扑通扑通狂跳的有意轻佻只是因为她无聊耍着他玩的，她不可能会......，但今天眼见着她无所谓、洒脱到能拿他和别的女人谈恋爱这件事来打赌，等于是劈头一盆冰水浇在他脸上。
告诉他，她对你什么态度还不够清楚吗？
别再痴心妄想了！
许承安动作极其缓慢地把钱包塞回公文包里，心头万千念头闪过，最后惊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张嘴想吃天鹅肉的丑陋老癞蛤蟆。
他认命地重重点了点头，往后推了推沙发，没理会旁边于姣“哎哎”的在叫他，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第15章
许承安走后，姚滢也凑到于姣身边来, 探头朝玻璃窗外张望两下, 挽上于姣的胳膊，问道：“你们老师走了？怎么看着气呼呼的？”
于姣摇摇头，也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相亲没成功, 迁怒于我吧......”
“那咱们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夜市呢？”
“嗯”于姣略思考两秒, 最终还是决定把许承安和他的一切彻底抛到脑后, 使劲儿甩了两下头, 重新扬起灿烂笑容，“走吧！”
重新融进室外温温的热空气里，于姣带着姚滢打车去了成大附近一个规模不小的夜市。
其实虽然来了森城不短的日子，她自己也没有怎么好好逛过。
俩都是吃货，又都是眼睛大肚子小的主儿，从头遛到尾，肚子都吃得胀，手里的各样零食还剩下大半。
回家车上, 姚滢惋惜地盯着手里的一把肉串、杯里的关东煮还有透明盒子里的芝士蛋挞, 幽幽叹一口不知是吃撑了还是感叹的气：“哎你说，要是咱们俩今天都各自带个男的一起, 是不是还能多尝几样，也不会浪费。这么说，有个男朋友简直太重要了，从避免浪费到节能减排，方方面面都有益啊。”
于姣拆穿她：“你少来！冠冕堂皇的, 就是想谈恋爱了呗，”她伸出一根食指挑起姚滢的下巴，啧啧揶揄她，“可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饥渴。”
“不过也好办啊，你要看上谁，换上衣服给他来段肚皮舞，包管眼睛都能看直了。”
“去你的！”姚滢笑骂道。
回家、洗澡、睡觉。
第二天是周六，于姣睡到自然醒，睁眼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
她转头往旁边一看，姚滢还带着眼罩睡得四仰八叉。
于姣把被她踢到床角的靠枕拽过来垫到颈后，靠坐在床头上，刷了会儿手机。
挨个程序都开了个遍，她总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打开了微信。
她交际范围太小，联系最频繁的人现在就在旁边睡得像死猪，因此好友也少，手指头划几下，列表就到了头。
她闲极无聊，挨个点进去每个好友的朋友圈，草草扫一眼又退出。
点到许承安朋友圈，点进去，很干净，只有寥寥几条转发的国际上哪儿哪儿在生物化学领域的新闻，原创内容为零。
他倒是换了个新头像，还是大海，却像是天黑以后涨潮的大海，波浪都是浓黑的墨色，天边乌压压，似乎即将有大雨倾盆。
于姣咬着嘴唇，想了想，点进去聊天页面，打上几个字。
【许副教授......】
她打字习惯与说话时有七八分相同，末尾加上省略号，就像她刻意拉长的尾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意味。
她极有耐心地盯着屏幕，半天，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懒洋洋的一个“嗯？”
于姣咧了咧嘴，怎么还突然变成高冷画风了。
她纡尊降贵地主动问道【你干嘛呢？】
又像是石沉大海，屏幕熄灭又被摁亮三次，那边才回复。
【打电话】
“切！”于姣嘟囔一句，打字【那您忙吧，我不打扰了】。
许承安：【嗯。】
“哼！”于姣把手机拍到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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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承安刚刚确实在打电话，准确点说，是接电话。
本来是个天气晴好的周末上午，他晨跑归来为自己做了健康又营养的早餐，给敦敦准备了减肥猫粮。
他一边吃边听新闻，吃完把盘子上食物碎屑用厨房纸巾擦净，放进洗碗机里，回身见墙角愁眉苦脸的敦敦把下巴卡在猫饭盆上，叹口气走过去，蹲下拍拍它的头，却没想给它换回正常粮。
敦敦给他拍得脸短粗更像饼了，声音糯糯的，“喵——嗷嗷”。
许承安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在对它说又似乎不是：“我是不是太凶了？”
除了“喵喵”，没人应他，除了餐桌上突然震起来的手机。
许承安站起身走过去，盯着屏幕上的字皱了皱眉头。
半天，还是接起来。
语气淡淡的：“爸。”
电话那边的人就不像他这样平静，开口便是声如洪钟的质问：“昨天给你安排的相亲，没成功？”
明知故问，许承安“嗯”了声。
那边音量拔高：“而且我还听说，是你拒绝了小婷？”
许承安拉开椅子坐下，拽过一张报纸摊开准备看上面的内容，漫不经心：“哦，原来她叫小婷。”
“许承安！你到底想干什么？”许父简直咆哮起来。
许承安隔着个手机都能想象到他在那边一身正气理直气壮指点江山的样子。
他往后用力仰了仰头，耐着性子继续聆听教诲。
“二十八岁的人这么不懂事？不要说我和你丁伯伯这么多年的关系，小婷本人又有哪儿配不上你？工作、家世、模样？就算你看上了人家，我都还要担心就你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欠揍性格会不招人家姑娘喜欢，你可倒好！拒绝了人家，话还说的要多伤人有多伤人。”
许承安“啪”一下合上报纸，还打算解释一下：“我只是实话实话，免得浪费双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