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发挥还不错吧。蔡远远心想。
不过,考试成绩下来,蔡远远吃惊了。他所在的3班和2班都属于文科班,最终成绩一起统计出来,第九名是鹿雪禾,第十名才是蔡远远。
虽然他特意辅导了几天,把他熟悉的几个老师的出题套路,仔细写了几大页注意事项交给鹿雪禾,但鹿雪禾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全部消化掉吧!这样看来,其实她的底子很好的,转校前肯定也是优等生。
一个人的蔡远远,脸红了。他为什么会把鹿雪禾想象成学习不好的学生呢?也许是潜意识里想要照顾人的心思吧!那样就有机会进一步陪着鹿雪禾了。他确实想和鹿雪禾待在一个班里,这样,每天都可以名正言顺地见面。
不出意外,他们新学期就在一起了。也就是说,在学校的暗中安排下,高三的重新分班,他们将变成一个班的同学了。虽然有规定不让分快慢班了,但是,上有命令下有对策啊。学校会偷偷这样做的,哼!
不管怎么样,蔡远远都很高兴。只要能够和鹿雪禾在一个班。只要目的实现,那么他熬夜写那些考前准备,也不算辜负。
科目成绩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小纸片,发到每个同学手上。拿到成绩的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家过暑假。
蔡远远是数学尖子生,跟教数学的老王关系不错。老王又是班主任,他在老王的办公室看完排名表,拿了成绩单,说了声谢谢就赶紧出来。
往年,蔡远远看了成绩,放下心,就立刻消失,回家享福。现在他还在学校里游荡。这个暑假,他决定不回家了。
他想留在学校里。
但前提条件是,鹿雪禾也留校,他在等鹿雪禾的安排。
不知道为什么,鹿雪禾却没有来找他,于是蔡远远只好主动去找鹿雪禾。
隔着一道栏杆,他就看见女生宿舍楼下停着一辆宝马760Li,漂亮的银灰色。很少有好车出现在这个地方。
蔡远远心里犯了一下嘀咕,他不喜欢这种明显的招摇。难道自己学校也有那种脸皮特别厚的女生,跟有钱的上了年纪的“叔叔”往来?那种报纸上刊登的社会新闻,不会真的也发生在身边吧?
女生宿舍楼里没多少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看管楼栋的阿姨在打瞌睡,蔡远远本打算喊鹿雪禾的名字,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休息,改成发短消息。
但是许久都没有回复。难道她不在宿舍了?或者,她已经回家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回复一下啊!蔡远远像是丢了脚一样,剩下的半截身体不知道去哪儿好了。
太阳很晒,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他有些泄气,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这么积极地来找女孩子啊!这种感觉很挫败。而且,不久前,他们还是如此亲近,他还牵了她的手,现在又搞什么?为什么不理睬他了?
他也不去擦头上的汗,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直走到上坡路的一棵斜着脖子生长的木槿树下。
这时,应该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促使他转头。
他真的转头,站在他现在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鹿雪禾。
鹿雪禾还是穿着白色的裙子,很奇怪,头发却是湿漉漉的,莫非她去游泳了才回来?蔡远远顾不上猜测,看见鹿雪禾,他就觉得人都凉爽了。
他准备走过去,张开嘴巴喊她,但他没喊出声,因为他看见鹿雪禾走到那辆宝马前。
鹿雪禾像是在犹豫什么,头发上的水珠还在闪光。太阳光这样强烈,她不难受吗?蔡远远心里有微微的疼痛。他很想找把伞给她撑着,可他没有走过去。
蔡远远留在原地看着。他看见车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那男人分明年纪很大,他拉鹿雪禾的手,却被甩开。反反复复好几次,鹿雪禾终于坐进车去。
那个男人是鹿雪禾的什么人?蔡远远只能够沿着最美好的想象去猜测,一定是她的爸爸,要么是她的伯父。
“嗯,她家里原来很有钱,开车来接她回家吧!”蔡远远这样想着,怪异的感觉才被压抑下去。
他决定回自己宿舍,收拾东西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非常讨厌这个炎热的下午,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平时,在心里这样想,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家教严格,大学教授的父亲绝对不容许他有一点点的不礼貌行为。从内心到谈吐,都得像模像样嗬。
所以他才过于斯文,变成大家眼里的害羞男孩。他还以为自己不会有脾气,现在看来,只是以前没遇到值得他生气的事。
快要走到宿舍门口,手机“噔”一下亮了,是一条短信,来自小禾。
内容是:心情不大好,想和你一起去蔷薇园那里坐坐。
蔷薇园是建在学校靠后面的其中一个丘陵上的,面积很有点大。这个季节,开了红色、白色的蔷薇,旁边有个竹木风格的亭子可以乘凉。从亭子的四周,还可以看到宿舍、教学楼和餐厅。
平时人很多,要抢位置。现在放假了,鹿雪禾一个人靠在柱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蔡远远拍了下手掌,鹿雪禾才注意到他来了。鹿雪禾拿出一块手帕纸,展开,放下,说:“坐这里,不会脏。”
蔡远远忽然觉得这个小动作,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他坐下,问:“怎么了?”
鹿雪禾刚才湿漉漉的头发,现在已经干了。蔡远远动了动鼻子,嗅着味道,头发的香味,混杂着蔷薇的花香,很好闻,是这个季节里其他任何花朵都比拟不了的芬芳。
鹿雪禾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没有开口。蔡远远也不问,耐心地等着她想清楚要不要说。来的路上,他心里像夏天的开水,热上加热,现在却定下来。
不会是什么大事情的。鹿雪禾只是说心情不好,不是糟糕透顶。蔡远远习惯性地又抱起腿蹲坐在长凳上。
鹿雪禾终于开口,那句话却叫蔡远远满脸通红。
“我喜欢你。”
鹿雪禾说的就是这么几个字。她不说,蔡远远也知道。不然,他们就不会坐到一起,而且是一对一的。然而这样直接地听见,蔡远远还是忍不住脸红了。
好直接啊!女生比他还要直接,换了任何一个男生都会脸红的吧!何况是还没有正式恋爱过的蔡远远。
脸红的蔡远远,让鹿雪禾有一种疼惜的感觉。鹿雪禾打开了话匣子,也就一股脑地说出来。
“他来找我,要我回家。我不想回去。”
“是你爸爸?”蔡远远试探地问。
“他说他担心我,说知道我恨他,所以才不想回家。他说他对不起我,现在他愿意悔过。我不知道,他要悔过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鹿雪禾没有否认,只是表情充满了纳闷,蔡远远也听得有点糊涂了。
鹿雪禾接着说:“他坐在车子里,终于取下墨镜,转过来,看见他通红肿胀的眼睛,我有些害怕。他平静地戴上,跟我说‘你妈妈不告而别,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鹿雪禾说着说着,又低头了。她有点不安,转过身背对着蔡远远,不说话了。
蔡远远一寸一寸地接近鹿雪禾,然后把手搭在鹿雪禾的肩膀上。鹿雪禾很安心地躺过去,蔡远远心里,顿时有一千只兔子跳舞。
不快乐的孩子,大抵有着类似的不快乐的原因。
蔡远远觉得他可以理解鹿雪禾。因为,他的爸爸和妈妈也已经离婚。妈妈出国了。他看不见鹿雪禾的神情,但他知道,这样的时候,拥抱就是最好的安慰。
时光反复停顿,许久,鹿雪禾忽然挣脱他的怀抱,坐直,说:“我说我不回家,他说‘好吧,不勉强你,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还问我钱够用吗。”
“你怎么说的?”蔡远远问。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然后他开车走了。走前,他塞给我一张信用卡。”
蔡远远发现由始至终鹿雪禾都没有叫爸爸,只是称呼“他”。看来他们之间有着深深的隔阂。
鹿雪禾闭上眼睛,睡着一样,大约五秒钟后,她站起来,跺跺脚,俏皮地一笑:“对了,暑假我不回家了,你说有什么好玩的呢?”
她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像是什么都没说过。
蔡远远也跳下来,站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他也像什么都没听见过一样,说:“是哦,我们好好想想啊!不过现在,我口渴了,你口渴吗?我们去买雪碧吧!”
“好的。”
这次,蔡远远直接伸手牵住鹿雪禾,自然而然。在她面前,他好像不再腼腆。这很神奇。
将气泡咕咚冒的汽水喝完,他们要好好度过这个漫长的暑假。
蔡远远提议:“去旅游,S城这个夏天有嘉年华会呢?好像说今年举办顺利的话,明年会举办更加大型的,甚至以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
鹿雪禾听见“嘉年华”这三个字,怔了一下:“嘉年华?我没兴趣。”
“要不去参加补习班?就要高三了。”
“不要啊,暑假那么宝贵,开学了再努力吧!”
“那,不如去我家?我第一个家在附近的镇上还有一间小房子,搬家到城区后,就空着了。那里有大片的田地,还有许多树林和池塘。白天我们可以去捕鱼,晚上可以抓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