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尼向来是个乖巧的孩子,他按照妈妈的要求,安静地坐在原处,认真地听着瓦伦泰先生的话,但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瓦伦泰先生所描述的这个人令他感到十分熟悉,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听着瓦伦泰先生所说的话。
“他是我国的陆军士兵,在之前的战争中,不幸被敌人捉拿,成为了俘虏。理所当然地,他受到了拷问。”
站在一旁的母亲听到这里,忽然默默地留下了眼泪。她将身体转到一旁,然后用手遮住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法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虽然还是个稚龄的幼童,但他分得清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天,他都遭受着不同的刑罚和折磨。敌军试图从他口中得到情报,虽然他坚决不肯回答,但内心却很沮丧,因为他认为自己迟早会坚持不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条绣有日期的手帕。这是他与家人的回忆,有了这条手帕,他就能挨过恐怖的拷问和折磨。他将想念家人与守护国家两者连成了一线,可是……手帕是留不下来的。”
“俘虏没有人权,一旦被发现,手帕就会被立刻没收,尤其是他每天都要接受拷问。就不可能将手帕留在身边了,那么……法尼,你认为他将手帕藏在了哪里呢?”
“全靠他一点情报都没有吐露,最后的战役才能胜利,他对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我——都有大恩,所以我想尽办法找到了他的遗体,并在他身上找到了这条手帕,将它带来这里……法尼,你已经七岁了,又是个男子汉。虽然很残酷,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告诉我,你认为他会把手帕藏在哪里?”
法尼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仍然保持着沉默。法尼的母亲忽然痛哭出声,“不要再说了!瓦伦泰先生……不要再说了……”
“他挖出了自己的左眼,然后将手帕揉成一团,填补进了那个空洞,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下这条绣了你生日的手帕,法尼……这个男人,是你的亲生父亲,而这个日期,是他心爱的孩子出生的日期。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爱国心是世界上最高尚的品德……为了守护孩子,就算是动物也会拼上性命,这没什么可质疑的,但为了守护国家的荣耀而拼上性命,还认为这与守护家人是连成一线的,就只有人类的崇高意志。我真的很高兴能与你的父亲成为朋友,来……”瓦伦泰先生真正地将手帕放到了法尼手中,“这条手帕,是属于你的东西。”
在说完这些之后,瓦伦泰先生起身去用拥抱安慰了法尼的母亲。
法尼不知所措地抓紧了那条手帕,某种全然陌生的情感,正在他的心中萌芽,而那也正是……大总统法尼·瓦伦泰爱国心的起-点。他想要光复美利坚合众国,他想要让美利坚合众国迈向新的繁荣,为此……他需要力量!
长大成人的法尼·瓦伦泰,理所当然地从军加入了美利坚合众国的部队……然而他所在的部队,却在某一次进入圣地亚哥地区的沙漠地带进行训练时,不幸遭遇了流沙灾难,全军覆没了。
法尼·瓦伦泰也在那次灾厄中面临濒死的局面,但就在他即将陷入永眠之际,一个看似属于人类的心脏随着流沙来到了他的身边,进入了他的身体内部……法尼·瓦伦泰因此成为了那支部队中唯一生还的幸存者。
从部队退役之后,法尼·瓦伦泰开始在祖国的政坛上崭露头角,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在沙漠中的遭遇。既然有心脏,就一定还会有更多的部位流落在外,法尼·瓦伦泰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这是命运对他的指引,他想要收集它们……所以,在成功竞选了总统之后,他立刻着手对「遗体」进行了调查,并逐渐了解了它的力量。
对于何谓真正的力量,法尼·瓦伦泰一直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当一个人坐在圆桌边上,准备拿起刀叉用餐之际……这个人会先拿起自己左手边的餐巾,还是右手边的餐巾呢?
一般来说,人都会拿起自己左手边的餐巾,因为这是礼仪中规定的,但法尼·瓦伦泰认为最正确的答案应该是跟随第一个拿起餐巾之人……才对。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一旦拿起右手边的餐巾,剩下的人便也得跟着拿起右手边的餐巾,反之亦然。
这个世界的变化就如餐桌一般,能够第一个拿起餐巾的人,就能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而「遗体」的地位就等同于最初的餐巾。这具比人类历史上任何事物都更值得期待的「遗体」,它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
那么,他法尼·瓦伦泰势必要成为第一个取餐巾的人,取得这……真正的力量!
☆、星条旗永不落(三)
法尼·瓦伦泰身后的露西·史提尔,正安静地侧卧在沙发上,她的浑身都被异化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非人的存在。凡妮莎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毫无疑问,这是「遗体」造成的恶果,它似乎想借由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复苏,而在大总统表明了态度之后,整节车厢内竟忽然以露西·史提尔为中心,绽放开耀目的光亮。
光芒从露西一直蔓延到了大总统身上,以光之壁将他彻底包裹。
“这种现象,这是……”大总统伸手触摸着近在咫的光壁,然后满怀着喜悦之情开口道,“这是——「遗体」的认可,「遗体」认同我是它的同伴了!非常好……露西,虽然你会死去,但是我会在新泽西州的土地上为你建起神殿,让后来的人都供奉你……”
无上的至福将会降临在大总统身上,所有靠近他的不幸,都将被吹飞到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算出手攻击他,伤口也会转嫁到某个无辜之人的身上,由那个人来为大总统承受不幸。这就是……「遗体」对大总统的认可。
“来吧,尽管走上前来吧,凡妮莎·温斯莱特。”大总统向她挑衅道。
“我会破坏那具「遗体」。”凡妮莎不为所动,只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会打败你,然后毁去那具「遗体」。诚实的说,我也对「遗体」起过欲念,我希望能用它去治愈一个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物,但我直到今天才知道「遗体」原来是这样的存在。没错,它的确具有非凡的力量和意义,而且还是耶稣基督的「遗体」,但是汲取一个小女孩的性命,还会将不幸带去给无辜的人,这也能算是值得尊敬的圣人吗?”
“你作为美国的总统,希望美国能步向繁荣,这并没有错,但生命是值得尊敬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将人命放上天平,衡量所谓的幸与不幸,就算是耶稣基督也不行。”
“……哼。”法尼·瓦伦泰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不是你这种年纪的乡下小姑娘能评论的事,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在知道真相了以后还——”
“真相?”凡妮莎平静地说了下去,“同样没有人能够界定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不过我倒是有个绝对准确的答案……所谓的真相,就是人凭借心中的想法所认定的事实,并且希望其他人也能一同认定。你觉得你是正义的,但我也觉得我正处在光明中,而你才是邪恶的、黑暗的。你将这个无辜的女孩作为祭品,在自己统治的土地上肆意杀人,其中甚至还有你的国民……这也能算是伟人吗?”
“不过……这也是美国的传统了吧。你们的开国元勋乔治·华盛顿蓄养黑奴、火烧纽约。尽管如此,你们却还是为他设立了节日和特区……一边说着只信奉自由,一边却又在白宫的顶上画上壁画,还将那幅画命名为华盛顿成神……我看的出你对我的话不屑一顾,瓦伦泰先生,我也不指望能够说服你,毕竟我们的世界观格格不入,所以——”
形貌奇异的人形替身,渐渐浮现在了凡妮莎身后,但与此同时,房间里又再度产生了异象。露西身上的光芒再次开始蔓延,然后在凡妮莎的身边停下……尽管是如此危险的环境,凡妮莎却还是忍不住觉得这真是讽刺。她现在更加认为「遗体」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想毁了它,但它却对她的意志产生了认同。
“现在……大总统,我们都在光之壁的包围中,我能从内侧而不是外侧对你进行攻击,这样一来,「遗体」的能力也会相互抵消……这就等于「遗体」为我们两个划出了决斗的场地,赢的人才能决定「遗体」最后的归属。倘若你打败了我,那么你大可以用「遗体」站上这个世界的顶点,而我如果是我赢了,我会立刻毁去「遗体」。事情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那么……「Craigie Hill」!”
融入了许多动物特征的人形替身,在凡妮莎身前骤然浮现而出!
她选择对大总统发动强袭,而不是等待杰洛和乔尼的到来。因为光之壁的存在,即便他们来到这里对战局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而且……凡妮莎也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打败大总统。这份能够与活着的事物进行沟通的能力,她将它命名为「Craigie Hill」。
「Craigie Hill」的极限射程是身前两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尽如人意,但作为交换,「Craigie Hill」的力量、速度、精密性、持续性……统统都在水准以上。乔尼对这一点多有诟病,认为这种近距离力量型替身在Steel Ball Run大赛中毫无用处,没有任何人会让她接近到身前两米这种危险的距离,但犹如命中注定般巧合的是,大总统的「D4C」竟与她是同样类型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