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儒生冷着脸:“老朽看这些胡人都是忘恩负义之辈,不如杀了干净!”
贾姓儒生叹息劝道:“唉,我深知老先生心事,咱们这些定居西北的人家,哪家没受过这些胡族的祸害。不过十年前,晚生的两位族兄弟便死于他们之手。可是陛下不欲大兴刀兵致使生灵涂炭,咱们不能不体谅陛下的用心啊。再说了,这次参战的七八个部族,还有没参战的许多部族,他们都看着咱们呢。羁縻之术的要领,是恩威并施,各方牵制,既要让他们让他们惧怕,又要给些利益。”
霍不疑笑了笑:“贾先生能体谅陛下的用心,本督必要上奏陛下,以宽慰圣心。”
贾姓儒生眼中光彩一闪。
霍不疑又道:“既然如此,回头请贾先生与吐浑哈好好说一番道理,什么风花雪月道德礼数,光扶持一个乌闾禅布不够,若是吐浑哈肯低头,是最好不过了。”
贾姓儒生领命。
帐中正笑声阵阵,忽有一名信使进帐,在霍不疑耳旁低低数预,霍不疑顿时脸色一变,微笑道:“忽有要事,请诸位将军与先生再多饮几杯,我先告退了。”
众人自是无不应允,张擅还笑着表示霍不疑离开了他们能喝的更尽兴。
霍不疑微笑着匆匆离去,留在帐中的诸人纷纷议论起来——
“我等大战刚胜,霍将军还有何等要紧军务啊?”
“如今天下大定,四海之内还有何处不太平,这不是明摆着么?”
“你是说蜀中公孙氏?别是瞎猜的吧。”
“钱将军说的不错,你们没看到适才那位信使腰上挂的是蜀人爱用竹筒水斗么,我看就是蜀中之事。”
“王老将军好眼力!我早就听说霍将军不日启程,即将从陇入蜀,好与朝廷大军前后夹击公孙氏,如今看来是真的了,难怪霍将军不愿与胡虏多加纠缠呢。”
“废话!这些日子崔侯不断整军备战,收拢粮草,数目远超我们今日之战所用,那必然是另有用途嘛!张擅你别光喝酒啊,你倒是说说!”
“说什么说!有酒喝还堵不住你的嘴,若说错了显得我耳目不灵,若说对了我就是泄露军机,你是想害死我啊!”
“哈哈哈哈哈,也对,算了,咱们喝酒喝酒!”
“喝,喝!可是,征讨蜀地不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嘛,霍将军这是又听到什么消息,走的这般匆忙……”
“要说蜀地凶险也是真凶险,之前才听说主领大军的陈将军被公孙家养的死士刺杀,陛下随即换上了翁君叔大人,哎呀呀,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
另一座金顶大帐中,霍不疑面色凝重的看着快马急送的军报,失声道:“翁大人也被刺杀了?不是说已经严加防备了么?!”
这位信使本是给霍不疑做暗活的心腹,此时四下无人,他便细细说道:“有了陈将军的前车之鉴,翁大人怎会不严加防范,真是防的里三层外三层啊!唉,也不知道公孙氏从那里请来一位绝世高手,当真是万夫莫敌之勇,一双肉掌更有开碑裂石之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顺势跟在他后头的公孙家死士趁人不备,以臂上的弓|弩射杀了翁大人。”
霍不疑沉吟许久:“……看来我下个月就得率军启程了,先入陇,后攻蜀。”
信使忽然神色有异,霍不疑一眼瞥见,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了。”
信使拱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不过是大人之前曾让小人打听过袁家…”
他有几分忸怩——这几年主家忽然莫名其妙让他查探袁家公子从出生至今的言行有否不妥,外加袁家祖宗八代有没有糟糕的内闱习俗,他纵是再傻也猜出几分来了。
霍不疑神色一凛:“是袁慎出事了?嗯不会,袁慎此刻当是在都城,那么就是其父袁州牧了,他怎么了。”
信使暗叹霍不疑心思灵敏,回禀道:“袁州牧原本受命在荆州东部筹集粮草,并帮着前方大军料理伤兵与军械,可正当小人四处打探杀害翁大人的高手是何方神圣之时,却看见袁州牧领着袁氏家将与卫队急匆匆的往蜀地赶来,说是要帮吴大将军一起报翁大人的血仇。”
霍不疑屈指扣着案几,低声道:“这,可不像素来谨慎小心的袁州牧的为人啊。”
信使道:“正是!之前大人让小的打听袁家上下,是以小的对袁州牧的为人略知一二,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小人又听说这位袁州牧每日不忙别的,就忙着狙杀公孙家的死士。待小人打算启程回来报信时,蜀地周边几处公孙氏的隐卫暗所几乎被袁州牧捣毁杀光了,大家都说袁州牧这是心痛同僚之死,要为翁大人报仇呢。可是,可是……”
“可是我们知道,袁州牧与翁君叔并无交情。”霍不疑冷静的下结论,“袁州牧也并非什么热心冲动之辈。”
信使低头默认。
霍不疑让信使下去歇息,独自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许久后唤老于进来,吩咐道:“我不回城了,如今蜀地军情紧急,我打算这几日带前锋先行启程。”
老于张大了嘴正要反对,霍不疑又道:“你回去跟崔叔父说,翁君叔大人亦被刺杀了,我估计陛下会遣吴大将军顶替之,我必得先走一步,请叔父随后让张擅与李思带人马赶来与我汇合便是。”
老于不懂军情,但他是崔祐的心腹之人,知道兹事体大,只好沉默的应下了。
离开大帐前他回望了一眼,只见那位年轻的将军眉眼清冷,如北地的冰雪凝成的秀美青年,只那一双眸子异常明亮有神,仿佛要去办什么极热心之事,倒比之前筹备征伐草原数部时更为热忱。
老于走了出去,轻轻叹了口气。
第181章 番外二
在太子子端心中,天底下的女子,不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有血亲无血亲的,两条腿还是三只眼的,都可以分为两类,贤惠的,与不贤惠的——这套识人标准帮助太子殿下省去许多麻烦错误。
虽说他对某小女子很看不下眼,但其母萧夫人是他难得认为贤惠的女人。
就像不同的时期需要不同才能的官吏一样,太子认为不同情形的家庭也需要不同贤惠方式的家妇。彼时程家不过勉强温饱而已,萧夫人悉心筹谋,妥善安排,终于与夫婿将程家从一介乡野小户扶助成像模像样的官宦贵胄之家。
太子是亲临过战阵的,知道枪林箭雨可不是闹着玩的,想萧夫人数次挺着大肚子还支持丈夫亲赴水火,不能不叫人肃然起敬。
而对于像皇族这样早无危难之患的人家而言,妇人只需深明大义温顺柔勉即可。
偏偏,他的家族是最盛产泼妇怨妇和毒妇的地方——
已过世的宣娘娘,不怎么贤惠。
他的生母越娘娘,极不贤惠的。
除二公主以外的姊妹姑母等一众公主,与贤惠两字毫无相干。
当初他的舅父大越侯将膝下一女送他身边服侍,凭良心说,这位表妹太子是喜欢的,不但美貌活泼,巧语如珠,二人更有幼年相识之谊,当初他不是没想过立她为妃。可是后来他仔细想了想,表妹贤惠吗?不贤惠。
爱撒娇置气,眼界狭隘,总希望太子拿整颗心来待她,总觉得自己与其他女子是不同的,活脱脱第二个越皇后。然而,他并不是父皇,所以表妹也做不成第二个越皇后——不曾同甘共苦,不曾生死与共,哪来那般的恩爱不渝。
再说,他也不能再让越氏一族继续坐大了。一门三侯一后,子弟门客为官者甚众,已然足够了。前朝戾帝的王家起初也不过都城中一破落户尔,随着王氏女生子为后,一门十侯,并历经三代皇帝之后,就权柄滔天尾大不掉了。
更重要的是,表妹也不如越皇后那么真的对‘真心’以外之事无所谓。
太子虽然每每看见父皇被越皇后欺负而无力扶墙,也他也承认,倘若让越皇后在娘家与皇帝之间选择,只要不到满门抄斩的地步,越皇后是一定会选皇帝的。
有几次越氏子弟在外作恶,越皇后比皇帝还生气,不但会在宫门口跺脚叫骂‘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坏了陛下的名声看我剥了你的皮’,甚至还会亲自派人去越家痛斥并勒令作为族长的大越侯严厉处置。
可是表妹呢?太子默默摇头。
别说像越皇后一样严厉约束娘家了,便是在越氏一族之内,她还想优先扶持自己的同胞兄弟呢。
随着被册立为储君,太子愈发频繁的思忖自己将来要立怎样的储妃。
首先要品行端正,决不能如前太子妃孙氏那样卑劣狭隘;其次要贤德仁慧,能容得下别的妃嫔及其儿女;再次不能家族势力太大,不然就是第二个前朝王家了;但也不能真去找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否则如何压得住阖宫的勋贵之女。
还没等太子想出结论,他就奉命出宫去巡查度田令执行情况了,然后……然后……然后他就被喂了一碗安神汤,跟死猪一样连夜被抬着离开纷乱之地,睁眼时已在豫州牧梁无忌的府邸中了。
床榻两侧热闹非凡,左边是脸色黑如锅底的舅父大越侯,严正表示要将太子一意孤行要行冒险之事告知越皇后(潜台词就是你小子等着被你娘削成白板吧),右边是哭天抹泪的虞侯,口口声声要去向皇帝提辞呈(潜台词就是我要跟你爹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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