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啦。”
盛恬笑眯眯地跟他搭话,“您这次是去青海了吧?路上玩得还开心?”
段谨明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就说:“那简直太开心了,段叔叔这回没开车,直接跟一帮年轻人玩的骑行,比在办公室里吹空调舒服多了。”
盛恬配合地表示出赞赏,但也不敢夸得太过,她还挺怕段谨明心血来潮,约她下次也一起去。
她还是更喜欢私人导游加豪华酒店的旅行方式,这种艰苦的旅游她听听就行了。
盛家鸿也在此时结束了艺术熏陶,回过神来说:“老段也别跟她讲了。我的女儿我最清楚,细皮嫩肉一点苦不能吃。”
“那下回你来吗?”段谨明放弃得很快,转头就想拉盛家鸿一起。
盛家鸿沉吟一声,果断道:“我下半年还有画展,没空。”
四个大人认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话题自然容易歪掉,直到主菜一道道送上了桌,才慢慢把话题转到了今天的正事上。
一提到正事,盛恬也不敢乱接话了。
她安安静静地小口吃菜,不时偷看一眼段晏的脸色,想借此判断他的想法。
可惜段晏没有让她如愿。
人多的时候他就显得更加沉默,寡言少语之余,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盛家鸿身为一个艺术家,想法比较细腻,他怕两个孩子有心理负担,便说:“我们做父母的,其实也就希望你们将来能好。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有压力,先试试,合得来自然最好,合不来也不要紧。”
沈婷也附和道:“是啊,恬恬这孩子呢,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我们也清楚她有些娇气。”
她望向斜对面的年轻男人,笑着说,“段晏,阿姨就拜托你,以后多担待?”
盛恬脑子里“叮”的一声!
完了,段晏这人肯定会顺着她妈妈的话往下说,就像当初在医院里跟她爷爷说她确实娇气一样。
她抬起头,想朝段晏使个眼色,希望他能在家长面前给她留点面子。
结果段晏根本没看她。
他只是放下手中的筷子,朝沈婷和盛家鸿的方向,非常平静地沉声道:“不会。”
话还没说完,盛恬就想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
不会是几个意思?以后不会多担待?
这岂止不给她留面子,这简直是不给整个盛家面子。
大概是她跃跃欲试的小脚,终于引起了段晏的注意。
他稍稍皱眉,视线从她瞪圆的双眼扫过,连片刻都没停留就又错开,然后继续他刚才没说完的话。
“在我看来,盛恬并不娇气。”
盛恬脸上一红,为自己刚才的猜忌感到羞愧万分。
段晏还在那边向她父母作保证:“叔叔阿姨把她照顾得很好,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我也知道你们的顾虑,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他停顿半拍,终于舍得拿正眼看向盛恬,接着笑了一下,温声道,“你也可以放心。”
一闪而过的笑容在盛恬眼前被无限循环放大播放。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心想怎么回事,这人今天的态度好过头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在演戏呢。
今晚有父母在场,段晏当然要说些场面话。
至于他刚才那个笑容为何显得特别撩人……
谁叫人家拥有能够力争奥斯卡的精湛演技呢?
本来这出戏演到这里,就可以完美收工了。
可段晏今晚不知哪来的敬业精神,深色的瞳孔里仿佛翻涌着无数难言的情意,在室内的灯光下静静望过来,连平日深邃的轮廓都显得温柔了太多。
盛恬不敢再与他对视,悄悄拨了下头发,挡住红得能滴血的耳朵。
她低下脑袋,假装专心地吃起碗里的青菜。
她连周围人在说什么也听不见,来来回回就只剩段晏刚才那句“你也可以放心”在耳边缱绻萦绕。
怎么会这样?
几天不见,这人的演技居然进化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吗?
那以后他要是天天跟她演这种戏,那她怎么抵抗得了啊。
沈婷碰了下她的胳膊:“想什么呢,苏阿姨问你话呢。”
盛恬抬起头,茫然地眨眨眼。
苏幼琴并不介意她暂时的失礼,笑着又重复一遍:“阿姨刚才问,恬恬觉得段晏怎么样啊?”
盛恬下意识去看段晏,男人抬起眼,像是很期待似的,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
又来了又来了。
这位影帝请停止飚戏!
盛恬脑子一片空白,懵懵地小声答道:“段晏他……他也不娇气。”
段晏:“……”
苏幼琴:“…………”
作者有话要说: 段总:你小脑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第21章
四下一片寂静。
盛恬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 恨不得两眼一闭现场开始交待遗言。
她怀疑段晏这人偷偷给她下过蛊, 才会导致她每回在他面前, 都跟中了降智buff似的总是发表一些智障言论。
而且段晏除了起初的稍稍愣怔以外, 并没对她这句话有多大反应, 只是很淡地笑了笑, 好像无意中听到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所幸段谨明适时大笑几声,反而把冷掉的场面救了回来。
他抬手示意苏幼琴别问了:“这么多人在场, 恬恬会害羞的。”
盛恬适时低下脑袋, 装出一副“我们未婚人士脸皮就是这么薄”的大家闺秀样。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份上, 她也不必再装。
大家看着小姑娘连袖口下的小臂都泛起了粉红色, 便以为她当真是不好意思回答苏幼琴提出的问题,才会不过脑地说了句傻话。
四位家长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只不过看向彼此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欣喜。
当晚回到家里, 苏幼琴在花园里坐了很久。
她现在的丈夫刑致远从书房找过来,很体贴地为她披上披肩, 轻声问:“怎么一回来就坐这儿?又和老段吵架了?”
“没有, 五六十岁的人有什么好吵。”
苏幼琴拍拍刑致远的手背,静了片刻又握住, “我就是有点高兴。”
“为段晏?”
苏幼琴说:“是啊, 段晏这孩子你知道, 他一直很懂事,从小就比别人叫我们放心。”
刑致远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自己也有个儿子,不知是叛逆期太长还是怎么的, 反正到现在都还不能让他省心。
刚和苏幼琴重组家庭时,他还特别羡慕她,同样是男孩,段晏比他家刑野规矩多了。
直到后来,他才渐渐像苏幼琴那样,发现段晏过于让人放心。
冷静自持固然是优点,可连回到家里都能做到滴水不漏,说到底其实还是和家人有着很强的距离感。
苏幼琴比刑致远更了解段晏。
他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两位老人都是不擅于表达感情的人,等他初中再回到永南街,一来性格早已养成,二来和父母骤然团聚,彼此都不知该如何拉近距离。
加上当时苏幼琴和段谨明时常因为一些生活琐事争吵,哪怕已经尽量避开段晏,但他难免会察觉到父母不合。
那几年她对段晏,喜爱和心疼都有,却唯独不知该如何疼爱他。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性格也一年比一年更清冷,苏幼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盛恬这小姑娘活泼,讨人喜欢,也没什么心眼。”
苏幼琴想起盛恬,眉间就多了一丝笑意,“将来他俩如果真的能结婚,段晏自己有了家庭,说不定情况能改善些。”
刑家和盛家走得不近,但刑致远对盛家那个唯一的女孩也有印象,他皱了皱眉,奇怪道:“活泼么?我怎么记得她小时候,我见过一两回,都是在哭鼻子呢?”
苏幼琴笑了笑:“都过去的事了,人家现在也没有老哭。要说的话,小时候段晏还挺喜欢她呢,他那会儿跟我提得最多的就是盛恬,谁敢碰她一根头发,他都要跟人急。”
夜里湿气重,苏幼琴揉揉膝盖,起身回房。
进门时她不解地念叨了一句:“奇怪,长大了反而不提了。”
·
盛恬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段晏被人魂穿了。
她细思了一下经过,认为就是从小巷里主动伸手让她扶着的那一秒起,段晏就不再是她所认识的段晏。
上回在董府的家宴才过去没两天,他俩在微信上的聊天记录就超过了以往几个月的总和。
而且聊的内容覆盖面还极其广泛。
既有“吃饭没、今天下雨记得带伞”这种日常关心,又有“巴黎某博物馆近期举办《新潮与前卫》双年主题展”这类贴近盛恬工作的主题。
最恐怖的是有天晚上,他们还友好地探讨了一下某女装奢侈品牌最近的风格改变是否跟它家新晋主设计师的成长经历有关。
聊的时候盛恬本来还挺开心,放下手机后小臂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段晏好端端的关心这些干嘛?
“还能干嘛,你这不是跟他交往了吗?”
被叫出来当参谋的项南伊直指关键核心,“他多少也要表现出男朋友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