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卷起袖子,把左臂伸过去。他的肤色很白,小臂上蓝紫色的脉络隐约可见,靠内侧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疤,比肤色更淡一些,不仔细看不太能发现。
“我就到外面和我外公外婆说,我妈妈经常打我,还用刀砍。”闻人以谨轻轻地说,“我那天身上全是血,我外公动摇了,带我去医院缝合,然后强行让我妈妈去鉴定。”
“你妈妈……应该不太正常吧?”
“准确来说,她没有正常过。”闻人以谨放下袖子,“她只是擅长装。她跟我爸结婚很早,小时候有我外公外婆宠,结婚以后有我爸宠,没有发作的理由。等到他们因为什么原因离婚,她就发作了。离婚之前那段时间,她对闻人明秀其实也不好。”
“她从来没有把闻人明秀当作女儿,当然也没把我当作儿子,也从来没有爱过我。”闻人以谨看着墙角,“但她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会让我不好。我上次不应该见她的。”
这个故事说到这里就算是完了。剧情不复杂,林微吟以前打发时间看的书每一个都比这个烧脑,但这是真实的故事。
闻人以谨把自己的过去剖出来,血淋淋地给她看,让她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林微吟以前从没想过,也想象不出来。
她叛逆期那会儿真的很讨嫌,邓女士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出去,但也没真对付过她,最多就是冷战,彼此能互相不理一个星期。但是如果林微吟闷房间里不出来吃饭,邓女士就能臭着脸踹门,让她赶紧滚出来,吃完再滚回去。
熬过叛逆期,就又好了。邓女士其实还算民主,也就是嘴上唠唠叨叨疯狂输出,实际上只要不违法犯罪或者在鬼混出渣女行径,林微吟干什么都随便。
林微吟还记得她大一回家,刚好那天林先生出差,她熬夜躲被子里看灵异片,看到最后吓得旋转起跳原地变成螺旋桨,跑去找邓女士,一边还撕心裂肺地嚎:“妈——!!!”
邓女士对这种睿智行为表示鄙夷,但还是大方地分了半个床位给受惊的林微吟,让她在边上睡个好觉。
对林微吟来说,邓女士凶归凶,观念不合归观念不合,但邓女士代表她的家,是她吓得螺旋飞天的时候可以跑过去的地方。
但是闻人以谨没有。
他最凄惨的时候,没人信他。
他亲口说过,他和同胞而生的姐姐关系不怎么样。
他的母亲——如果还能用这个词语来称呼,则是折磨他这么多年的症结,是他所有恐惧和绝望的来源。
林微吟觉得一口气要上不来了,她压着胸口,掌心下心脏疯狂乱跳。
她还在想该怎么温和地和闻人以谨开口,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
闻人以谨定定地盯着墙角,胸口剧烈起伏:“她过来了……”
林微吟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墙角,再看看闻人以谨,知道是幻视又发作了。
她深吸一口气,和自己的脚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踹了地面一脚借力,在钝痛里表情扭曲地把闻人以谨扑在了床上。
“没事,没事……不是她,她不在,过来了也打不过你,你看是不是……”林微吟死死抱住他,“只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倾诉衷肠了,我第一个哭TuT
闻人的悲惨童年有艺术处理,但是其实关注一下知乎家庭暴力和童年阴影之类的问题,会发现其实……如果不考虑编乎编故事的问题,有些事情丧心病狂远胜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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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天没复明
闻人以谨挣扎起来,林微吟顿觉自己要死了。
她从小到大都不胖,重就重在骨架,以她这个身高,一百斤上下浮动的体重绝对在正常值范围内。闻人以谨也是修长挺拔的那种体型,比例好得让人当场变身柠檬精,甚至还有点腰细腿长的调调,现在隔着衬衫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清晰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
林微吟平常偶尔被人干审美洗脑,同时觉得自己能单手开瓶盖可真是个狼人,这时候才知道由于男女体力的差异,她根本不能和闻人以谨同台竞技。
她整个人压在闻人以谨身上,鬼知道这男人怎么这么顽强,重力加成都没把他压住,林微吟感觉自己仿佛一个爬上甲板的巨型章鱼,死死扒住闻人以谨,并且还要进行传教:“嘿,先生,占用您两分钟的时间,或许您想了解一下我们伟大的主神克苏鲁吗?”
当然她不能真这么说,林微吟死死压着闻人以谨,好在这兄弟现在眼瞳涣散,大概率根本没聚焦,也看不到她狰狞的面部表情:“……别动!没人!你冷静,冷静……”
闻人以谨好像听见了,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能安静一点就是好事。
林微吟喘了口气,刚放松一点,整个人忽然被掀翻,然后肩上一重,显然是被压制住了。
……妈的这狗男人,都这样了还能和她玩心眼!
林微吟在心里激情辱骂闻人以谨,在他压上来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的弹幕辱骂加上了他那个作天作地的母亲。
按理说闻人以谨应该也没多重,看他的体型,体重绝对也在成年男人正常范围内,但他压上来那一下,林微吟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遭受了一轮惨无人道的摧残。
她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位人类,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有多重……”
压在她身上的人类好像领会了一点她的痛苦,还是双手按在她肩上,缓缓撑起身体,低头看她。
闻人以谨一起来,姿势变化,房间里的气氛陡然一变,从杀人现场变成了什么仿佛接下来要不和谐的片儿。
林微吟吞咽一下,没敢说话,看着闻人以谨时眉眼都纠结得皱起来。
讲道理,就算是这个死亡角度,闻人以谨的美貌都没有丝毫磨损,甚至因为别的元素,颜值反而有了奇异的加成,看起来有种颓靡冶艳的味道。
比如他眼瞳涣散,整个就没聚焦,眼睛像是玻璃一样倒映出压在身下的女孩;又比如他刚才和林微吟搏斗了那么一会儿,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都崩开了,露出锋利的锁骨和再往下的一小片肌肤。
他还在喘气,胸口起伏,隐约的喘息声和温热的气息一起喷在林微吟身上,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微吟怂了,她真的不敢挣扎。
到现在为止,闻人以谨没和她讲过他到底是什么毛病,也没说过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她就自然而然地给他套进抑郁症的框里。但她现在发现这毛病可能有多样性,林微吟真的没法预判闻人以谨会干什么,或许他下一刻突然暴躁起来,把她掐死都不一定。
然而她没法和闻人以谨对打,在他面前,她的战斗力无限接近于虚数。
这个气氛太微妙了,她一动不动,闻人以谨也不动。密闭的卧室空间,床上,本该暧昧至极的场景,林微吟却觉得命悬在线上。
然而闻人以谨的美貌又冲散了一点危机感,在危险前面添了一层堪称吊诡的风情。
林微吟很想说“你给我个痛快吧”,但又怕闻人以谨真动手痛快地送她回复活点,只能颤着睫毛,尽可能冷静地继续盯他。
盯了一会儿,视线突然被隔绝,林微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闻人以谨伸手,把她的眼睛遮住了。
林微吟迷惑于这又是什么操作,下一秒嘴唇上忽然压上来什么东西,同样柔软,在她嘴唇上反复碾磨,像是哄她启开最后的关卡。
林微吟卡了一下,脑内的弹幕随即开始疯狂输出,连伸手推闻人以谨都忘了。
万万没想到,她担心了半天闻人以谨会不会掐死她,这男人直接往另一条路上走了。
林微吟母胎solo多年,长这么大和谈恋爱最接近的一次就是大学时和学长一起看电影,还差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小三。实践经验没有,不妨碍她纸上谈兵,现在还在她手机里存活的小黄文至少得有一打,平常闲着没事就能用压缩文件骚扰宋延嘉。
根据她从小黄文里学来的路数,这时候张嘴就完了,林微吟死死咬着牙,就是不肯给闻人以谨一点通路。
闻人以谨耐心挺好,磨了一会儿,看她实在没反应,也没强求,在她嘴角最后啄了一下,顺着往下亲吻。
亲到脖子侧面,林微吟终于崩溃了。闻人以谨看起来就是个妖艳贱货,但一直挺有分寸,最过分的一次是吓唬她,把她扑在沙发上都记得只拎衬衫领子。
然而现在他把她压在床上,林微吟再没经验也知道这一串吻里带着的情欲气息。她一直觉得被强迫的女性是受害者,就算真这么倒霉遇上这种事情,也不会觉得自己脏了要去跳楼,但她没法把这个强迫她的角色和闻人以谨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