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娇娇那一下毫不客气,康熙还真受了下结实的,然而整根的辫子,贾娇娇又犹自梦中迷糊,再结实能疼到哪里去?
康熙也不是那种丁点疼受不得的太平君王,说是疼,倒是面子更过不去些,然而给梁九功这么一大惊小怪,再对贾娇娇这挨了砸半惊醒,可一翻身将炕桌踢开后,竟还能抱着半湿的被褥继续睡的模样,康熙又很觉得和这么个傻猫讲面子,才是闲得慌。
当然他今日是难得真有闲,可也不是这么闲的。
一时恼意尽去,还有心关心贾娇娇的身子:
“就是炕上暖和,这么睡回头也该着病了。”
又看贾娇娇膝盖上新砸出来的一小块青十分不顺眼,明明这可怜丫头遭了几番□□,一身青青紫紫不知何其多也,但谁让康熙是皇帝,皇帝只看这一小块不顺眼呢?
梁九功也果然是个不凡的,这眼珠子都不敢往炕上瞥,偏康熙才觉着那小块儿淤青碍眼,他就已经给宫婢使了眼色,康熙都不消如何吩咐,自有那殷勤的上来收拾炕上狼藉,又有那机灵的送上化瘀膏药。
康熙也是兴致好,连宫婢要动手都给他挥退了,自己亲自挖了一块药膏,在那块儿上抹开了,大手张开覆上,就是一阵揉,直揉得之前挨了砸都只半醒来片刻的贾娇娇嗷嗷叫:“疼疼疼疼疼!疼死人了!”
边叫还边往另一边撤,偏手上辫子扯得紧,康熙也不介意跟进几步,手依然黏在贾娇娇膝盖上,还越发使了狠劲,终是把人揉得眼泪汪汪地清醒过来:“呜,你弄就弄得我疼死了,不弄还换了法子虐待我!”
贾娇娇控诉完,才反应过来捂嘴巴:
这刚睡醒的时候爱犯迷糊爱口无遮拦的毛病怎么换了个身子也还去不掉呢?还一张口就是那回事儿,羞死人不说,还是对着个喜怒不定的*oss抱怨……
话说这康渣渣再渣,该也不至于才弄得人要死要活都不放手,转眼就真要人命了吧?
贾娇娇忐忑着偷看康熙,然她偷看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这掩饰表情的能耐更差,惊慌羞涩皆呈于面上,连着膝盖上疼痛稍减之后,感觉到康熙手掌摩挲过她皮肤时的不自在,都给康熙看得分明,倒十分大度不与她计较,只道:“你也睡得够久了,且起来陪朕用晚膳,用完还要去受罚。”
贾娇娇一哆嗦,又不免哀怨,尤其起身下炕的时候,某处涨疼,腰也得很,再看康熙神色虽淡,招呼她试膳的时候还赏了她个软椅坐着,其他与平时并没有多大差异,就放开了求:“万岁爷才折腾得我半死不活呢,只当那就抵了罚罢?”
康熙倒给她逗乐了,那样折腾后宫里不知道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在这丫头身上倒是“罚”了?
只冲这一乐倒也不是不能宽大处理,可惜这罚却不是因着康熙自己,乃是祖宗规矩:这初次侍寝的嫔妾,不拘位分,次日总要给主位、正宫请安,如今康熙这宫里头是连死了三个皇后、暂时无主没错,贾娇娇住着乾清宫也无所谓主位娘娘没错,但好歹总要去太后并贵妃跟前儿磕个头,偏贾娇娇一睡大半日,就是有康熙话在前,也该去领个罚儿应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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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连彤史都不好用印。”
贾娇娇傻乎乎:“彤史?”
☆、第33章 私话
说起这彤史,贾娇娇也不是真没听说过,略怔一怔也就想起来了:“传说中戳正室心窝子的第一明器?”
康熙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然不等他发问,贾娇娇又道:“据说皇帝临幸了妃嫔之后,皇后不肯在上头用印,也是白搭?可您那么多阿哥格格,想来皇后们用印都是爽快得很?都是把自己憋内伤了都要贤惠的可心人?难怪您的皇后都不长寿呢,指定是自己把自己憋死的……”
康熙原看她虚弱哀怨的小模样很有几分自得自豪之意,倒难得乐意装出个温柔体贴模样,在贾娇娇起身的时候略扶她一把,恰扶着一手仿若凝脂新洗的好皮肉,少不得流连一二,惹得几分缠绵暖意——
也正是因此,这位才格外耐心,肯哄着她去领罚全礼。
然康熙再能容忍,也没有由得贾娇娇随口将他几任嫡妻继后挂在嘴边随口胡诌的。
贾娇娇或者看不懂那陡然眯起又淡定的眼睛深处酝酿的风暴,可那骤然格外轻柔拂过肌肤的手指,那也足够她连打数个寒颤,自然福至心灵,迅速改口:“我是说,以为您克妻的家伙简直蠢透了!万岁爷天子之尊紫气护体,怎么可能会有克妻那么倒霉的命格呢?实在是运气太好,遇上的皇后都太贤惠,硬是自己把自己熬得心力憔悴一个个去了,却怨谁?”
康熙又眯了眯眼,正滑到贾娇娇腰上的手掌猛地一掐,把个本就腰酸腿软的贾娇娇掐得眼泪汪汪,方慢里斯条“哦”一声:“这么说起来,你倒是为朕抱不平呢?可朕怎么听着仿佛不像呢?”
贾娇娇傻笑:“您听岔了吧?”
康熙淡淡:“朕虽不及娇娇青春年少,然自问亦当不起老迈二字,想来耳朵还不至于不好使。”
贾娇娇讪笑:“当然当然,您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嘛!我的意思是,嗯,那个,您饿了吗?您累了吧?那啥,人饿累的时候偶尔听岔也是寻常,就算万万岁也一样的对吧……”
康熙瞥一眼那一看就假得很的笑脸,哼了一声,阴森森道:“是啊,万岁也不过凡人而已,但一人会听岔,莫非这满殿都听岔了不成?却不知道,这妄议君王、妄窥君心,后更狡言诡饰,企图欺君罔上……都是什么罪名?什么处置?”
贾娇娇简直不敢相信,这家伙的爪子还抚在她腰上呢,一张嘴就扣上那样罪名?
手一抖,贾娇娇差点儿就又祭出一张心理探测券,但临时又决定赌一赌——
没法子,这渣渣的心思太多变,与其看清了那瞬息万变的心思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应对,不如赌这名器炉鼎的*度,也赌一赌这男人的劣根性。
这般想着,索性一咬牙,惶恐蹲身、深深一福,动作大且猛,少不得牵动诸多初承恩泽难以消受的尴尬处,一扶腰、一咬牙,甚至脸色那么一白、一红、又一白,都是真实无作假,再加上垂眸低首:“万岁素知道我,最是个规矩欠缺不知深浅的。再加上实在是又累又饿了,一时将赞叹万岁和皇后们的好话,说得不那么中听也是有的……
但要说欺君罔上是万万不敢的,不过一时失了分寸,只当是闺阁私语叙话,言语随意放纵了些……”
贾娇娇那些年的宫斗宅斗各种斗文到底不是白看的,虽不曾有幸从中学得几分能活学活用的心机手段,言语应对上倒也马马虎虎,亡羊补牢,嗯,至少用在康渣渣这个看着她蹲得摇摇欲坠、竟因此颇觉自己雄风赳赳,又有“一见如故”导致的几分纵容者身上,也勉强够用。
康熙在听到贾娇娇为他辩白克妻名声时就怒意大消,后来几番作态,虽带了点儿惩罚意味,但总是逗弄居多,此时听她这一番言辞,纵明知道就如她先前辩白一般,总有真假掺杂之处,可康熙自八岁登基至今,听的真假掺杂甚至纯属狡言诡饰的言辞何其多?不过是看说话人值不值得他装傻罢了。
正好这时候的贾娇娇,别的不说,那“一见如故”委实没有白刷,又一句“闺阁私语”莫名戳中了康渣渣的萌点,再加上那么巧的一声腹鸣,十足验证她“饿了”,康熙更不介意因此深信她确实“累了”,自得于雄风昂扬之余,少不得将三分怜惜替代了那三分恼怒,虽然脸色依旧淡淡,却不过训一句:“日后言辞谨慎些。朕是许了你走亲戚的随意,但走亲戚也没得这样口无遮拦的。再者如今你我,也不可能只单纯让你走一回亲戚。”
一边说,一边已经将人扶了起来,看贾娇娇坐下时又是一蹙眉,这渣渣眼底的得色又是一闪,更大方体贴了些:“罢了,时辰也不早了,且上晚膳罢——早上喝的燕窝粥甚好,再加些红枣更加。”
其实眼下距离康熙平日用晚膳的时间足有三刻钟,但他开了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没眼色的非得顶撞他,御膳上得很快,那牛奶燕窝粥加了红枣后的味儿确实也很不错,贾娇娇狠吃了两碗,然其他菜色,诸如她昨晚还十分喜爱的脆皮烤鸭等,却都用的不多——
倒不是御厨的手艺忽然大降,实在是贾娇娇给折腾得很了,坐立不安,神思晕倦,如燕窝粥那样一仰脖呼噜几下就能灌下去一碗的也还罢了,余者,贾娇娇委实胃口有限。
康熙眼瞧着,也不说话,待得自用了一碗汤、一碗饭之后,才慢悠悠开口:“怎么?这是知道朕平日稀罕你吃饭香甜,故意懈怠了,好辞了这试膳陪侍的差事呢?”
贾娇娇哀怨:“傻子才辞哩,您的饭不知道比我的丰盛多少……这不是给您折腾狠了吗?原就又大又硬,还和永动机似的不知道累,都快把我疼死了您造吗?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能再看到今天的太阳都是万幸,吃得少些怨谁哩?”
康熙差点给嘴里一口饽饽呛着,又大又硬又不知道累什么的,这小妮子也真是……够口无遮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