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窗口的灯光亮起,荆屿才和SAI一起离开。
“你跟小丫头是当真的?”SAI问。
荆屿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
“荆姝知道吗?”
“知道。”
“她没反对?”
又不答话了。
两人走在越发安静的街头,SAI脸上的戏谑渐退,“荆姝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好好坏坏。”荆屿语气平淡,“隔三差五要给我找后爸,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都是被你给搅黄的吧?”
“就算没有我,”荆屿反问,“你觉得那些对她一无所知的人,就真的能受得了她吗?结婚再离婚,有意思吗?”
SAI苦笑,“……那她对小姑娘什么反应?”
荆屿沉默,才缓声说:“她是鹿煜城的女儿。”
SAI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为什么第一眼看见那女孩儿就觉得眼熟,原来是鹿煜城的女儿,一模一样的气质和眼型,难怪……
恍然大悟之后,他又变了脸色,“槽!你小子给我放清醒点,别干混事。上一辈的事是上一辈的,跟小姑娘有半毛线关系?你他|妈要真混到拿小姑娘的感情来报复,就真不是男人干的事了。”
一连串质问,严肃得不像出自SAI之口。
荆屿任他训斥,完了才问:“你跟她又不熟,为什么要替她说话?”
SAI在腰包里摸出一包烟,戳出一根递给荆屿。
荆屿没接,“不抽。”
“算你小子还有点底线。”SAI给自己点了一根,猛地吸了一口,憋住,许久才吐出烟雾,“荆姝跟鹿煜城夫妻俩纠结的时候,小姑娘连个受精卵都还不是,凭什么要为上一辈的债买单?何况我见过的女人多了,眼神像她这么纯净的还真没几个。阿屿,她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心爱的姑娘,看着心爱的少年。
天上的星星,海底的珍珠,眼里的爱人。
他们这些玩音乐的最在意的就是感觉,而SAI的直觉告诉他,那女孩儿天真无邪地爱着这个少年。
“我刚一直在想,这么干净纯粹的姑娘,怎么会跟我们这种人混在一起。”SAI又憋了口烟在胸腔里。
荆屿:“我们这种人,是哪种?”
“漂泊不定,身无长物,朝不保夕。”
“还有吗?”
“妈|的,老子初中文凭,你还想我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漏了一条,”荆屿带着轻嘲,“……还有不择手段。”
SAI一僵,“你小子还真想犯浑?”
“一开始,是。”荆屿苦笑,“在我还没真正认识她之前,SAI,我是真的想过要让她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毕竟鹿煜城高高在上,我想碰碰不到。”
“你小子真他|妈|操|蛋!”
“嗯,”荆屿认了,“你骂得对。”
“臭小子,别以为认错态度好,我就不骂你,”SAI嘟嘟囔囔地又骂了好几句脏话,“容我说句大实话,凡对女孩子下手的,都他|妈垃圾。”
SAI本以为依荆屿的臭脾气,骂成这样该翻脸了,没想到臭小子居然面色如常,一一都认了,反倒叫他觉得骂着没趣,“……那后来呢?现在你跟她熟了,怎么着,真打算谈恋爱,荆姝她能同意?——说起来,她知道小丫头是家的吗?”
“知道。”荆屿淡道,“但不知道我跟她走这么近。”
SAI点头,“别让她知道为妙,不然免不了大闹。”
两人都沉默了。
SAI终于知道,为什么荆屿要带这小丫头来见自己——除了他,这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理解少年心中的纠结。
他不怀好意地靠近这个女孩,却不由自主地喜欢她,上一辈之间的沟壑不可填补,他们俩之间也许永远等不到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每天都像走在钢丝上的人,随时一阵风来,就会坠落深渊。
“你什么打算?”SAI把手里的树叶子一折,“你不说我不说,小姑娘不会知道你一开始为什么接近她的。”
“没有打算,”荆屿踩碎了地上的叶子,“我现在和她同班、同桌,我只想好好地陪着她,度过这两年。反正她肯定要出国深造,分开是迟早的事。”
还没有开始,已经准备好了分离。
SAI无声地重重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背,“天涯何处无芳草。”
荆屿没有接他的茬。
他知道有很多比鹿时安高挑漂亮的女孩,可是只有鹿时安,能走进他的心里,不计较他穷、他脾气坏、他被排挤,像个阳光明媚的港湾,随时容他来去。
只有鹿时安,他只有……她一个。
与SAI分开,回到阁楼上,荆姝竟还没有睡,坐在床沿盯着他看,“晚上跟谁一起的?”
“SAI。”
“他还没死?”
荆屿把书包往角落一丢,“过得比你跟我好。”
“能好到哪里去,流落街头,卖艺维生,连个房子都租不起。”荆姝嘲笑,“还是打光棍,我猜得对吧?”
“他还问我,”荆屿看着母亲的眼睛,“你过得好不好?”
荆姝把头发往耳后一拐,“你怎么说?”
“我说还没嫁出去,他还有机会。”
“荆屿!”荆姝怒斥。
“怎么,我又没撒谎。”荆屿淡淡地说,“他比起你带回来的那些对象,好上一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00:00
明天上夹子,我尽量0点把三更一起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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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剧透了,但是鹿鹿和荆屿分开的原因,跟目前宝贝们猜的不一样=3=
第29章 食髓知味(29)
“妈,”荆屿极少这样认真地同荆姝说话, 当然, 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也很少清醒,“既然你想找人结婚, 干脆答应SAI好了, 他反正也没对象。”
荆姝哼笑, “找他?你以为做数学题,负负得正是吧?他能帮什么忙,除了让我们过得更糟。”
“未必,我看他起码过得像个人。”
荆姝不说话,躺下, 背对着他, “总之他不行。”
荆屿也就没再追问。
事实上他一直隐约有种感觉,荆姝不接受Sai是因为不想拖累他——尽管她从来也没这么说。
“你明年高考了,想好念什么了吗?”他才刚把隔离的帘子放下来, 就听见荆姝声音闷闷地问。
在此之前, 他一直怀疑荆姝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念的是初中还是高中, 她也从没有问过。
“没想过, 不一定念。”
“为钱吗?”荆姝似乎翻了个身,“听说大学一年几万块。”
荆屿没答。
荆姝也没有再开口。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而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再提,
因为荆姝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母子每每见面就是争吵,所以不见也好。
*** ***
联欢会说来就来, 十二月的楠都城,出着大太阳飘着雪都是常事。
报告厅里,空调开得很足,所以台上表演的学生短袖小裙,台下观众却裹着棉服呵手。
鹿时安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拿擦琴布抹着吉他弦,一边看着其他同学打打闹闹。
要说紧张,这比之前参加Forever girls选拔简单多了,那会她都没紧张,怎么回了校内反而心脏乱跳呢?
从幕布的边缘,可以看见观众席的一角,学生们挥舞着荧光棒和充气棍,欢呼声此起彼伏。
……荆屿呢?一直没看见。
“怎么连件表演服都不借?”丁蓝跑了进来,小声说,“你看柴贞——”
鹿时安顺着她的视线,刚好看见表演结束的柴贞,在伴舞们的簇拥下返回后场。她穿着银丝线勾的抹胸小礼服,头发被静心盘起,落下几缕修饰脸型。
相比起来,鹿时安身上一成不变的西装校服裙确实太朴素了一点。
“老师没有要求啊,所以……”
“没要求,你自己也应该准备啊!节目最后要排名的,你不会想输给柴贞吧?”丁蓝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她的小脸,“而且,连口红都不抹。”
就在两人说话间,后台的门被人推开了。
鹿时安闻声回头,刚刚好看见荆屿捧着一束花大步走来。
她一愣,脸红了三分,“你怎么?”
“不是我买的,”荆屿说,“学生会弄的。”
“喔。”她就说嘛……
可没等鹿时安失落,下巴忽然被人抬起来了。
荆屿曲着食指关节,抵着她的小下巴,“抬头。”
鹿时安眼睛骨碌碌地直转,果然发现周围同学们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顿时窘迫,“你要干什么?”
荆屿没回答,伸手从那束花下方拆下根牛皮筋,然后三两下将鹿时安的齐肩短发抓成一拢,一弯,束在头顶,像只绽放的花苞。
鹿时安茫然地抬手,摸了摸头顶的丸子。
“手拿开。”荆屿边说,边抽出一朵香槟色的玫瑰,簪在花苞边。
“咦,好看!”丁蓝赞道。
鹿时安不确定地看她,“真的嘛?头上顶个包,不奇怪吗?”
“不怪,很可爱!”
荆屿退开半步,端详着鹿时安,然后重又上前,“把手给我。”
周遭的视线五花八门——还是学生,谁有胆在学校明目张胆的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