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 (苏浅浅喵)
然而,她看上去怎么也跟恶魔扯不上边。当夏绿蒂悄悄从后门走进这座房子的时候,她瞥见了这个只存在于讲述中的可怖女人——即便她如今的生活只是日复一日地待在这栋宅邸中,邻居家女仆说她从不出门,路易莎·菲茨赫伯打扮得仍然像是随时将要出门参加舞会一般。
她卧倚在长榻椅上,睫毛覆盖着小憩的双眼,如同一对蝴蝶停留在白皙的皮肤上。皮鞋被踢下,裹在雪白丝袜内的双脚搭在扶手上,从她身后的窗子里透着花园里夏日的盎然生机,即便没有园丁打理,温暖的天气仍然为墙砖石盆染上灿烂的色彩。一切宛若一幅再完美不过的油画。
“你为什么没有选择直接杀死她,当你发现了她想要谋杀公爵与公爵夫人的企图以后呢?”听了安娜简单地告诉了她雪山事故以后,夏绿蒂问道。
“我有这个打算。”
光是安娜平静说出的这句话,就已经让夏绿蒂知道路易莎·菲茨赫伯曾经离死亡有多么近。
“但是后来,艾略特勋爵与博克小姐发觉她卷入了一场案件之中,公爵夫人向来热爱为这类案件辩护,保护受到伤害的女孩们。在那之后,我不再确定杀死路易莎·菲茨赫伯是否是她的心愿,因此我迟迟没有动手。”
安娜对那个案件的描述到此为止,然而她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夏绿蒂在报纸上看到“菲茨赫伯”这个姓氏的刹那,便知道这就是那个公爵夫人即将要为之辩护的案件。
那时候,她与埃维斯已经来到了英国。
“你想去哪里定居?你以后想去哪儿?”在从南非回法国的船只上,她曾这么问过埃维斯。那时,他将自己化得老了些,假装是自己的父亲。凭借着一口标准而且流利的法语,他们即便没有旅行文件,也成功地混上了这艘政府派出的船只。
“你想去哪儿定居,我就去哪儿陪着你。”埃维斯将她抱上栏杆,让她能看到海浪在船身下翻腾,涌起雪白的泡沫。他一只手牢牢地扶着她,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金发,宛若一个真正的父亲。
可他并不快乐,对这个世界上除了公爵夫人所在的地方以外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感兴趣。他想要离她更近,不会近到能让她察觉他的存在,可又仍然保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仿佛是一种安慰,越痛反而越能安心,越远反而倍加思念。即便自认对大人的感情世界所知不多的夏绿蒂,也能轻易地看出这一点。
“拿回了属于我的遗产以后,我想去英国念书。”忍着突然从心头涌上眼角的,说不清是为了什么的酸涩,夏绿蒂说道。
“念书?”更让埃维斯感到惊奇的是这一点,而不是前去英国。
“是的。”
夏绿蒂知道埃维斯答应了公爵夫人,从此以后他们都要各自珍重,后者更希望埃维斯能过上寻常而幸福的生活。埃维斯在告诉她自己的新名字时,也透露了这一点。
所以,夏绿蒂也知道,如果她不打算成为一个普通人,那么埃维斯也始终无法回归寻常。
埃维斯只有她了,她也只有埃维斯了,因此她也需要照顾他,为他着想,为他打算。如果回归一个寻常孩子应有的童年对他最好,无论夏绿蒂有多么想要成为如同安娜那般的杀手,她也会为了他去这么做。
“英国?”埃维斯第二个确认的是这一点,“你不想留在法国吗?”
“英国的教育更好。”她说道,这是一句谎话。她不能提起公爵夫人,他们从不轻易说起她的名字,除非迫不得已。
这就是为什么她瞒着埃维斯来到了这儿。
这会,埃维斯还在忙着为他们寻找一间合适的房屋,以及为她联系适合的女家庭教师,丝毫不知道被单独留在酒店中的夏绿蒂已经溜了出去。
他希望她能去圣心修道院上学,然而那儿只接受11岁及以上的女孩入学。因此,在那之前,夏绿蒂都不得不接受来自家庭女教师的教育,因为接收她这个年龄孩子的公立学校所教育的知识甚至比她如今的知识体系更为落后。当然,在家接受教育也有好处,埃维斯保证一有空就会教给她各种各样的间谍技能,包括如何伪装自己,如何仿照笔迹,当然,还包括她最想要学会的,埃维斯的枪法。
夏绿蒂突然警觉地抬起头。
那马车的声响并没有远去,反而渐渐缓慢,似乎将要停在这栋房屋前。夏绿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窗前,隐身在墨绿的绒布窗帘之后,从间隙里偷眼向外看去。
门口的马车上没有任何的标识,样式陈旧,马匹喘着粗气,从背上鬃毛的颜色来判断,也有一些年龄了。像这样的马车一旦驶上伦敦的街道,立刻就会混在其他几乎与它一模一样的上百辆马车中,一点也不起眼。
而这个时间也十分巧妙,挑选在了下午1点时分,与夏绿蒂的选择一样。这会正是仆从,杂役,还有厨子抓紧时间吃饭的时候,如此就避开了会被爱嚼口舌的下人看到的风险。不管是谁要前来拜访路易莎·菲茨赫伯,这个人都非常懂得掩盖自己的前来的踪迹。
马车夫打开了车门,一个衣着得体的高大男人迈步走了下来,他带着一顶高顶帽,帽檐压得很低,让人几乎无法从高处看清他的面容。夏绿蒂的鼻子几乎都挨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人,直到他扭头向马车夫嘱咐几句时,她才勉强看到对方的侧面,那富有辨识度的英俊五官一下子便被她认了出来。接连二十多天,眼前这个男人的照片几乎每天都会在报纸上出现——
马尔堡公爵。
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前来拜访自己昔日的恋人,目的是什么,简直昭然若揭。
夏绿蒂不解地低头看着他抬手轻轻敲响了楼下的大门。
如果她能看出来马尔堡公爵前来的用意,那么被安娜称之为恶魔的路易莎·菲茨赫伯肯定也可以,为何他还要前来自讨苦吃呢?
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搜寻得差不多了的书房,心想自己也许应该去偷听这段对话——这不仅是为了替公爵夫人监督公爵,她安慰着自己,为这行为寻找着正当的动机,也是为了能帮助公爵夫人将要辩护的案件,如果路易莎·菲茨赫伯向公爵暗示了自己手上有对方拿不到的证据,诸如此类的,她就能想办法帮助公爵夫人拿到。
这正是她前来的目的,仿佛也是为了在彻底回归平淡以前最后再当一回间谍。她不知道哪个理由的驱动更强——帮助公爵夫人,还是能重温那种潜入宅邸的刺激。
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这个案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想要前去旁听公爵夫人的辩护。“公爵夫人为什么想要做男装打扮呢?”她有次好奇地向安娜打听着,面对着后者,她肚子里总有无穷无尽的问题想要得到解答,“我的意思是,是什么让她有了想要成为男人的想法呢?”
安娜那时审视着她,仿佛正在审视一条不够忠诚的小狗,评估着对方是否会背叛自己。她也许不会告诉我全部的实情,夏绿蒂记得自己那时这么想着。尽管她根本不敢违背与安娜之间的约定,将她们的谈话内容告诉公爵夫人,甚至任何人。
“那是在一场庭审上,为了能给一个强女干的受害者辩护,公爵夫人剪去了自己的长发,弄哑了自己的嗓音,我替夫人化了妆,改变了体型,虽然简陋,却也能暂时蒙混过关。于是,在那一天,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正式诞生了。”
“她胜诉了吗?”夏绿蒂不敢置信地反问道,“可是——她哪来的法律知识呢——”
“公爵夫人最终没能赢得那场庭审。”
“为什么?”
“被告在最后一刻更改了她的证词。” 安娜说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结果呢?那个强女干犯就这么被释放了吗?”
“至于结果——我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满足了她的心愿。”
夏绿蒂这个时候已经明白,对安娜而言的“微不足道”的努力,通常都意味着死亡,因此便识趣地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么,公爵夫人辩护得好吗?”
她迫不及待地追问着。
“很精彩。”
这还是夏绿蒂第一次听见安娜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因此这个评语一直留在了她的心中。于是她私底下悄悄收集了许多恩内斯特·菲茨赫伯案件的资料,等待着庭审日期最终被确定。虽然,她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瞒着埃维斯偷偷溜进法院中旁听,但就像她从酒店里逃跑,来到这儿一样——出乎她意料的,路易莎·菲茨赫伯的地址很好打听,在这个区域游荡的流浪儿都知道她住在这里——夏绿蒂相信自己总能找出办法。这一次,她想亲眼看到公爵夫人赢得庭审,想亲耳听听她出色的辩词,想目睹一个女人是如何出色地完成连许多男人都无法达成的使命。
上帝知道,她已经做到了许多夏绿蒂以前从不认为女性能做到的事情——独自一人与总统谈判并拿下和平公约,逃出号称是绝不可能逃离的监狱,与满屋子的英国政客谈判并促使了第二次布尔战争的结束,再到将塞西尔·罗德斯送上绞刑架。每一次她在报纸上读到她以乔治·丘吉尔身份做出的壮举,夏绿蒂就越发明白为何埃维斯会爱上她。如果她将来无法成为一个杀手,间谍,或者二者兼有,那么至少要成为一个如同公爵夫人那般优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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