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金岁月/Yes!Your Grace (苏浅浅喵)
更何况——这个想法让伊莎贝拉在心中哑然失笑——路易莎小姐能为了什么而道歉呢,难道她会为了她的不请自来,为了她让自己的丈夫从晚宴上消失了一个多小时,为了她的到来所给自己造成的不快而表示自己的歉意吗?
然而,实际上,大大出乎她意料的,这的确就是路易莎小姐的道歉内容。
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她以极度诚恳的语气——至少表面听起来如此——说着自己此前猜想根本不可能从她口中蹦出的字句,伊莎贝拉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成了反面版本的基督山公爵夫人——这是最近为了锻炼她的法语,康斯薇露推荐给她看的一本小书——无需任何手段与精密的安排,甜蜜得不可思议的报复像偶然翻出的中奖彩票一般摆在她的面前。伊莎贝拉敢打赌,不得不向她道歉的路易莎小姐心中此刻的羞辱与痛苦绝不会亚于自己前一晚忍受她与公爵的流言时的感受。
看着她低下头去,以卑微的语气说着“请原谅我,公爵夫人”时,尽管知道这说不定又是她企图用来拉拢自己丈夫的手段,尽管知道这说不定是公爵付出了什么惨痛代价才为自己换来的一幕,尽管产生的想法以现代标准来说十分地政治不正确——伊莎贝拉仍然罪恶地,偷偷地,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巨大的快感,比一口气吃下十颗比利时巧克力还要能给她带来强烈的满足感,几乎能够完全冲淡昨晚发生的一切给她带来的挫败与失落,畅快淋漓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有那么一二刻,差点便按捺不住的伊莎贝拉甚至产生了某种冲动,想问问公爵究竟跟她说了什么,或者说做了点什么,才让她苦苦地在小会客厅干坐着等了自己两个小时(安娜的原话),只为了向自己说几句在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不可能是真心的道歉。
假设这是公爵隐晦地向她做出的补偿的话,伊莎贝拉心想,也许是这一刻心满意足之下产生的错觉,但是此时她倒是不介意放下一部分对他的怒气。
但她更想做的,是将自己脑海中冒出的上千个想法,思绪,评价,感受,等等等等,与康斯薇露分享。
然而,知道她想要独处的伊莎贝拉也只将这一渴望忍耐在自己心中。一切愉悦都必须被她压制在那个康斯薇露无法听到也无法感受到的角落——只要超过那个范围哪怕一毫米都能引来排山倒海般的愧疚感,就像在与朋友共同减肥期间悄悄买回家独自享用的汉堡与薯条。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突然让康斯薇露如此难过,到了要完全避开自己,甚至不愿意与自己沟通的地步,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尊重她与康斯薇露之间的界限,尊重她的**和意愿——
尽管她的消失使得伊莎贝拉感到自己一个上午都仿佛在跟无数的荒谬对抗,这其中也包括不知为何一再坚持让她将早餐吃完才肯让她离开房间的安娜。
倘若说有什么令得她身边发生的一切更加不真实,更加让伊莎贝拉感觉自己仿佛穿越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的话,那便是当一名慌张的女仆前来向她报告准备离去的路易莎小姐在穿上大衣时,被袖子里夹杂的陶瓷碎片划伤了手臂的时候了。
她迅速赶了过去——却发现安娜已经将路易莎小姐转移到了楼下。“血迹是很难清洗的,公爵夫人,”事后安娜漫不经心地向她解释着,“无论将路易莎小姐安排在任何一件房间,都不过是在增加女仆们本来就已经极其繁重的工作量罢了。更何况,在楼下还有助于汤普森太太迅速帮她包扎,也不需要惊动任何客人,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她的反应比起楼下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地被男仆抱下来路易莎小姐而吐的吐,晕的晕的女仆们而言实在是太冷静了,伊莎贝拉那时心想,然而或许也只有保持冷静的安娜才能给出让她无法反驳的理由,但她的冷静也给了伊莎贝拉一丝细微的悚然。
被汤普森太太简单处理了一下以后,路易莎小姐便迅速地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马车夫送去了切尔滕纳姆医院。伊莎贝拉瞥到了一眼伤口还未完全被绷带包裹时的模样——那是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小臂的一条细长又极其骇人,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的割伤所幸的是没有切伤任何主要的血管,留下来照顾爱德华的一名护士也帮着汤普森太太一同包扎了,她向伊莎贝拉再三保证那伤口虽看着恐怖,但实际上不过是较为严重的皮肉伤而已。
事后,经过检查,汤普森太太发现罪魁祸首是从外套袖子接缝处扎进去的一块极小但十分锋利的陶瓷碎片,正好在接近手肘的位置。如果不是刻意地将大衣袖筒剪开来检查,也难以发现。由于男仆将外套递来时,手臂穿过袖口是如此自然而又迅速的动作,伊莎贝拉可以想象毫无防备的路易莎小姐在意识到剧痛的同时,她的手臂已经完全穿进了大衣,她下意识的缩手只让那碎片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划下了更深的一道。据男仆说,当时路易莎小姐才尖叫了半声,便昏迷了过去,不知是被霎时间涌出来的大量鲜血吓的,还是痛的。
即便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康斯薇露却仍然对伊莎贝拉试探性的呼唤听而不闻。
汤普森太太自然马上去调查了意外发生的原因,但是真相却简单的出乎人的意料——昨晚,当安娜帮忙整理着衣橱内的大衣时,刚好一名端着满满一托盘需要送到楼下清洗的茶杯茶壶的女仆从她身边经过。安娜本想让对方给汤普森太太带一个口信,却没想到女仆走到安娜身边时不慎滑了一跤,满托盘的瓷器全都摔了个粉碎,更不要说她摔倒时还拽了一把安娜,以至于衣橱中那不堪重负的木杆断裂,使得大衣全都掉在了一地的瓷器碎片上。
“那块碎片想必就是这样嵌进去的,”等路易莎小姐被送走后,主动来向汤普森太太解释的安娜如是说道,在她身旁,那个打碎了茶杯茶壶的年轻女仆已经吓得哭了起来,生怕伊莎贝拉或汤普森太太会立刻解雇她,“这只是一个意外,汤普森太太,几乎所有的陶瓷碎片都只是附在大衣的表面而已,我与莎莉两人已经用刷子仔仔细细地整理过那些大衣了——可是路易莎小姐的外套全是皮毛,只用刷子轻轻拍打是看不出那枚陶瓷碎片的——您必须承认,没人会料到可能性如此微乎其微的事情竟然会发生。我本来想向您承认那些瓷器都是我摔坏的。但昨晚发生了爱德华先生的意外,您因此忙得团团转,我一次也没能在楼下找到您,好跟您谈谈这件事。”
安娜解释得极为诚恳——该说伊莎贝拉从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模样——而一旁的女仆则是无论汤普森太太如何呵斥劝说也停不下自己的眼泪。场面一度极为混乱,汤普森太太不得不跑进跑出地安抚其他受到惊吓的女仆,无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最后,伊莎贝拉只得建议汤普森太太将这件事故转交给公爵处理,由他决定是否要对安娜以及女仆做出惩罚。
“就这么办吧,公爵阁下的确得被立刻通知。”汤普森太太当时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你们两个姑娘好运,那枚碎片没有割破路易莎小姐的动脉,否则你们现在面临的可就不是解雇的可能性,而是谋杀的起诉了!上帝知道,这座宫殿可承受不起又被警察带走我们的女仆。”
“是的,我猜我们的确运气很好。”
安娜淡淡地回答着。
只是,在这之后,回到楼上的伊莎贝拉总觉得自己每一脚都仿佛踩在棉花糖上一般——若说这件事是人为,这个世界上能为了自己一时受气而狠绝地干到这份上的人,伊莎贝拉想不出来任何一个,即便是康斯薇露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然而,若说这件事只不过是个巧合,伊莎贝拉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该去赌赌马,或者玩玩扑克——看起来,今日上帝与运气都站在她的身旁,甚至复仇女神也选择助她一臂之力——尽管伊莎贝拉从未想过要让路易莎小姐受伤,但她难以不把这件事看作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一个例子。
这种感觉到了中午则愈发强烈起来。
等伊莎贝拉处理完路易莎小姐的意外,又询问了爱德华的状况——她仍然不能去探望对方,因为医生希望他能获得尽可能多的静养时间——紧接着又处理了好几件宫殿内的事务之后,就到了午餐的时间,赶回去更衣的伊莎贝拉甚至迟到了一些。由于午宴无需像晚宴那般正式,按照伊莎贝拉原定的计划,若是天气不错,那么女士们将在布伦海姆花园中来一场野外用餐,将餐厅留给男士们的威士忌,雪茄,以及政治——当伊莎贝拉匆匆忙忙地来到花园里已经摆设好的餐桌旁时,大半的女宾都已经入座了,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昨天她特意摆放出的几份刊登着博克小姐所写文章的,然而却无人问津的报纸,此时正被几名贵族夫人抓在手中细细地着。
“公爵夫人,您来得正好,”已经被几名美国女继承人包围的博克小姐在桌子的另一头向她挥了挥手,高声喊道,表现得就像此刻她口中的话题一直都是被邀请来的宾客所在意的重点一般,“这些可爱的小姐们想知道那位富有真知灼见的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先生在哪,为什么他没能来参加我们的晚宴。她们有一些关于妇女投票权的建议想要跟他分享分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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