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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宝典 (槐树叶)


两个人续起话。黛玉方知,他乃金陵人士,如今家道中落,落魄至此。黛玉感同身受,自己又何尝不是落魄中人?!因而对曹学涯又添了好感,每日与他说话,甚是爽心!
或一日,曹学涯想起自己买的那只鹦鹉,便把这件事说来与黛玉听:“你说奇了不?这鹦鹉倒也会诗来着,我听着都是绝好的!但却不知是哪位前辈所作!”
“不妨说来听听!”黛玉想,鹦鹉学舌,主人教它罢了,并不稀奇。想这是什么样的好诗,居然连这曹学涯都没看到过,心下好奇。
“我记得有一首!”曹学涯道吟道:“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黛玉听到第一句,已惊的站起来。她看着曹学涯吟完,忙问道,“你这鹦鹉是从哪里得来的?”
“怎么啦?小姐,我这只鹦鹉是花了大价钱在市面上买的。我当时经过,就是听了这首诗,觉得绝妙才狠了心倾其所有要的呀!”曹学涯见黛玉脸变了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生奇怪。于是问:“你听说过这首诗?”
黛玉有些症住了,她没理会曹学涯,而是自言自语道:“原来连只鹦哥也不留的,怎的如此绝情?!”林黛玉眼泪哗哗地留下来,她慢慢地往屋里去,嘴里却念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树,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一听,这回轮到曹学涯惊呆了!他听着黛玉吟诵,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几个跨步上前拉住黛玉怕她消失,“这鹦鹉口中的诗,不会是小姐所作吧?”
黛玉被他拉着,却还在痴迷中,没有醒来,她怔怔地看曹学涯。曹学涯晃了晃黛玉,她还是尽管着自己流泪,却不哭出来。
“寒塘渡鹤影······”曹学涯还是有点不信,就这么巧?!他倒要再试她!
“冷月葬花魂!”黛玉脸看着天,自语道:“不知云妹妹怎样,如今想她再来联句,都不能了!”
“啊?”曹学涯此时才恍然大悟,他也不顾黛玉此时痴迷中,拱手道:“小生羞愧!竟敢在大师面前卖弄,试大师学问,真是无地自容了!请宽恕小生鲁莽,受小生一拜!”
“什么拜不拜的!”黛玉并不理会曹学涯,她有些疲倦了,独自回房歇息。
而此时的曹学涯,却在禅房门外兴奋的什么样似的。他激动的走来走去,心里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空灵佳人,让自己给见着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么样的佳句,却出自一位如此年轻的小姐之手,真是羞愧了多少沽名钓誉的文人骚客啊!
各位,你道这黛玉的鹦鹉怎会到市面上去?
原来黛玉香消之时,宝玉尚在痴迷中。他糊里糊涂把宝钗当成黛玉成了亲。后头脑渐渐清醒,第一想到了便是黛玉,他闹着要去见黛玉,却被贾母拦下了。宝钗却与贾母道:“老太太,让他去看看无妨,他早晚是要知道的,晚痛不如早痛,省得大家为这个天天提心吊胆。”当着王夫人老太太的面,宝钗对宝玉哭道:“如今林妹妹早没了,因你在病中,大家都瞒着你!”
“宝姐姐,没了是什么意思?”宝玉眼睛死盯着宝钗,此时他比往日却清醒的很。
“林妹妹早死啦,如今棺木还在潇湘馆停放,你去看看吧!”宝钗这样说,倒把王夫人唬的不清,这孩子平时看着稳重,怎么今个如此冒失?老太太却向王夫人摇了摇头,王夫人才没有说话。却与贾母都紧张地看着宝玉作何状。
“你胡说宝姐姐,怎么平白无故地咒起林妹妹来?”宝玉因为成亲的时候就被骗,心里有火又没处发。他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不知道林妹妹哭成什么样子,这薛宝钗却在咒她!
宝玉以为宝钗心生妒忌才如此说,他不再理会,丢开宝钗等众人,直接去了潇湘馆。贾敏王夫人王熙凤宝钗等一大帮人忙跟着他,看他如何反应。
宝玉到了潇湘馆,大门紧闭,他拍着门喊,“紫鹃,紫鹃,我是宝玉,开门来!”
紫鹃守在黛玉的棺前,并没有起身。倒是雪雁过来开门,“林妹妹近来可好?!”宝玉进来,方看到雪雁身上是白的,他惊得忙跑过去,却在门槛处绊了一跤,头磕在地上,当时就起了个大包。袭人忙上前扶起,却被宝玉推开。他进了门,只见房中间停着一棺木,牌位上有黛玉字样。紫鹃坐在棺前,并没有看他。
“林妹妹!”宝玉轻声说了这话,忽然发疯似的扯下戴的玉,往地上猛地掼去,“林妹妹,我随了你去。”他说完这话,一头撞向棺木,只见砰的一声,吓得众人忙拉住他,防他再撞。
老太太哭死道:“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我的玉啊,你这是活活要我的命啊。已经去了一个,如今还要跟一个去,我也不活了!”
贾母颤颤巍巍地站不住,鸳鸯王熙凤早护住她,用话语极力劝慰。又看宝玉头上起了两个包,倒是把众人忙乱成一团。紫鹃却连看也不看众人,不哭也不闹。目光冷漠。
众人把贾母宝玉抬走,俱放贾母房中。两人都激动过头,睡去。众人围着,又有贾珍贾琏在家的子孙都过来,一步也不敢离开,怕醒来有什么散失。
到了第二日,贾母与宝玉醒来,却不似昨日景象。宝玉不哭也不闹,闭着眼养身。贾母就坐在宝玉身边,拉着他的手叹息。
宝钗见宝玉与贾母有人照顾,早过黛玉这边来,令人把黛玉里面一切物件或送人,或藏收。唯有这只鹦鹉,早先是宝玉买来给黛玉解闷的,宝钗怕宝玉睹物思人,若要是伤了它,毕竟是一条生命。宝钗不是王熙凤,下不了这样的手,这才令小厮于外面卖去。
小厮走不久,宝钗忽想起这鹦鹉学话,黛玉每日教她诗词。于是急令人去追,却迟了一步,被一书生买走。
宝钗后悔不已,却已成事实,只得随它去了。这才有曹学涯与黛玉这段知己之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话虽然说的是婚姻,却也适用于知己。

☆、第三十七章 咒宝玉黛玉护短

公主回来,见黛玉闷闷不乐,躺在床上,“妹妹,你这是怎么啦?”黛玉没有回答,只觉浑身乏力。公主出来问曹学涯,“妹妹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你惹的?”
曹学涯把鹦鹉一事一说,公主不干了,“你花了多少银子,我翻倍给你罢了!看你个大男人,倒好意思跟女孩子挣个鹦鹉?”
“不要银子,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只怕姑娘不是因为这个呢!”
公主又回到禅房,“妹妹你放心,我把鹦鹉给你要回来!”
黛玉也不回答,只是闭目养神。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宝玉为讨宝钗欢心,让人把鹦鹉拿集市上卖了的情景。她这么想着,眼泪不觉哗哗地流了下来。公主坐在黛玉身边,看着这情景,忽然一改常态,把黛玉揽在怀中,安慰道。
“妹妹,有什么委屈,说给姐姐听,姐姐为你做主!”
黛玉这么多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加上鹦鹉这事,如今公主又这么说,倒使她坚硬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了,使她哭得愈发厉害,接着又咳嗽起来。公主忙拍着她的背,“妹妹,你这是怎么啦?跟姐姐说说,憋在肚里会憋坏的,说出来,姐姐也好给你排解排解!”
此时的黛玉,需要人安慰,她不再顾及别人怎么看她了。如今再想姐妹们笑话她也是不能够,一个个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还都在监牢里。她哭了一会儿,断断续续把鹦鹉的事情说了,把往日与宝玉之间的一些微妙感情以及病魔等等都说了,把宝玉跟宝钗大婚的事也都说了。又接着说。
“我现在想起他,恨得牙根儿痒,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知道自己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又何必撩我来着?我本以为,老太太疼我疼他,平日里都惯着我们,这事十有八成把握的。还有小时候,凤丫头老是在人前人后打趣我们,我们自小在一起,感情又好,大凡知道我们的,都以为这婚姻是铁板钉钉的事。可是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大婚之时,虽说是病着,给我个说法也好,他连个话都没有。我死后,他却如此绝情,如今他连一点点念想都不留,这个昔日送我的鹦哥,我喜欢什么似的,他却着人把它卖了。可见他的心,有多么恨。呜呜呜······”
燕子听完,倒是比黛玉哭得还稀里哗啦,“这个该死的宝玉,我见了他,要千刀万剐了他。他这么对我的妹妹,我咒他与那宝钗的婚姻也不长久。我咒他一辈子不得幸福,我······”
黛玉听到公主这样咒宝玉,忙捂住她的嘴,“姐姐,他也是没法子,他本性懦弱,哪里敢反抗来!既然我已经死了,想他也是实在无奈,才把鹦鹉卖了。那鹦鹉成天里嘴上没把门的,只是吟诗,宝玉难免不触景生情,那宝钗岂有不嫉妒的理!一定会挖苦他来着,天天跟他吵。”
“哼!”公主放开黛玉,抽出一只手,手指头直指黛玉的前额,“你什么脑袋,是让驴给踢了吧!他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你倒是替他说话!别让我见着他,让我见着了,我天天把他吊在树上,用皮鞭抽他几下,看他这个负心汉还敢不敢了!每天不给饭吃,啊不,不能一下子让他给饿死了,我每天想着法儿折磨他,我要让他长命百岁,我要让他受一百年的罪!纵是下雨天,我也不令人放他下来,嘿嘿,妹妹,可解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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