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路军马里应外合,打了和卓兵一个措手不及。等到黎明的时候,奋战了整晚的富德和兆惠终于面对面了。
兆惠脸上多了一道显眼的刀疤,人也瘦成了干一样。但是精神倒还是旺盛的,他见到富德就下了马,“兄弟和这些兵士能够生还,多亏了各位。”
富德也感喟的向天拱了拱手,“将军无恙,皇上定会欣慰。”
叶尔羌河对岸的霍集占一看清军几路汇合,也不敢再派兵阻截。兆惠就跟着富德、舒赫德、明瑞一行人暂且回了阿克苏休整。
神经绷紧了几个月的士兵们一到了安全的地方,差不多各个都没来得及沾枕头就直接睡倒了。
等着兆惠又能够人模人样的站出来的时候,阿克苏城的篝火就点燃起来了。士兵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兴致来了还摔跤比一比身手。
虽然后面还有大仗要打,可哪里妨碍一时的放松呢?都是带兵几十年的兵油子,可不会忘记戒备的!
许是战场上的风沙最磨砺人,福隆安比起出京的时候又抽高了个子。脸上也没了几个月前还残存着的稚嫩,看起来已经很坚毅了。
他虽然跟着自己的亲堂兄出来,可也是亲手杀过人啦,手底下沾了不少和卓兵的血。明瑞对他的长进挺满意的,就连和兆惠喝酒的时候,明瑞都不忘把这个弟弟带上!
兆惠挺惊讶,“这就是富察大人的公子啊?”小伙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很有出息啊?还是七阿哥的伴读呢!
福隆安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拒绝提自己的家世,只端着酒碗呵呵笑,“侄儿年纪是小,酒量还过得去,要不咱们比比?”
明瑞一巴掌就把他拍下去,这小子怎么喝多了捉着谁都灌啊?兆惠还挺乐呵,拽着福隆安也不撒手了,“你小子还敢和我拼酒?不喝倒你我不是白在西北呆着了吗?”
酒足饭饱再爬起来,福隆安和兆惠都快成忘年兄弟了。明瑞寻了个空子就摸到了兆惠屋子,跳跃的烛火在两人的目光下渐渐吞噬了七阿哥的亲笔手书。
兆惠心里挺感动的,七阿哥人是不大,可其实挺顾念家国!也挺顾念自己的前程!他毕竟在西北的时间长了,富德安的什么心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明瑞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福隆安正站在院子里,惊讶的挑挑眉,“堂哥,你也来了啊?”
明瑞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低声道,“你要是为了七爷好,就别和兆惠走太近!”
福隆安一头雾水,明瑞叹了口气,揽着他肩膀就把人劫了出去,“走吧,哥知道你佩服他有本事。可咱们家啊,不一样!”
“明仁可比你看得通透多了。”明瑞温言道,“你还得多看看,知道吗?”
42荷包寄情
黑水之围已解,弘历圣心大悦,打算一鼓作气歼灭霍集占。于是,镶红旗蒙古都统巴禄就收到了皇帝八百里加急的旨意,领兵增援定边将军兆惠!
大清将士势如破竹,不日就挺进叶尔羌城,霍集占将家眷财物移往叶尔羌以西的赫色勒塔克。弘历在犹豫之后,命兆惠留住喀什噶尔,办理喀什噶尔和叶尔羌的事务。命富德和明瑞率部追击大小和卓。
西北战事顺利,弘历的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于是,钟粹宫纯贵妃委婉提出想要看到女儿出嫁的愿望,弘历也放在了心上。
可是和硕额驸福隆安在哪儿呢?还在西北混资历呢!弘历虽然有些犹豫,可看着纯贵妃苍白的脸色,六阿哥无声的期盼,弘历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毕竟是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让福隆安火速回京又能怎么样呢?于是,一份御笔的书信就夹在圣旨里面。同时,傅恒也得到了弘历的明示,开始准备办喜事吧?咱们这回要亲上加亲啦!
眼见着西北大捷天山南路就要全部收复,福隆安却被皇帝一只朱笔调回来成亲。无论是出继的四阿哥,还是闷头做事的五阿哥,抑或暗自使力的六阿哥,心里都别提多乐呵了。
反正毫不动摇就要站在七阿哥身后的元后族人,他们是不会喜欢的。富察家越憋屈他们越开心!
若说他们还有一点失望,那就是胤禩的云淡风轻了。胤禩一天到晚都带着笑,根本没人能看出他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其实,自打纯贵妃卧床,胤禩就早有准备了。六阿哥拉拢不来富察家,就可着劲儿的给他们添堵,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能不用吗?
对胤禩来说,有的时候皇帝的歉疚比起他的眷顾好用多了。
在隆宗门值守的丰升额好容易逮着一个空挡才去了毓庆宫请安,他口袋里捂着自己妹妹塞过来的荷包脸上有点热烫烫的红。
胤禩瞧惯了他大咧咧直心眼的模样,一时间还挺奇怪,“怎么几天没见,你就转性子啦?”
丰升额吭哧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拿出个用帕子包好的东西来放在胤禩手边。胤禩莫名其妙的瞧着他,这是什么东西你也不给爷说说啊?
丰升额左右瞧瞧才小声的道,“这是舍妹托奴才呈上的。”丰升额才不好意思说这是他妹妹用来鸿雁传情的荷包呢!
胤禩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那小丫头也会送他东西?这还真挺有趣的!
等着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胤禩捏着一个图样子画的挺好但是绣工真心挺蹩脚的荷包憋不住乐。
这嘴扁颈长红嘴脚黄的野鸭子应该是鸳鸯吧?可怎么两只都是雄的!这小丫头,可不是一大一小就是一对鸳鸯!虽然雌鸳鸯长得褐毛灰嘴是没有雄的好看,可你不能否认它的存在啊?
女孩子都喜欢鲜亮东西,可鸳鸯成了鸳鸳那还是什么啊?胤禩把玩了好半晌,脸上的笑模样就没下去过。
觉得被未来福晋惦记着的八爷心里真挺舒服的,于是,他珍而重之的把这荷包收进了多宝匣子里,心里还记得以后一定要提醒那小丫头可别贪着颜色鲜亮就把一对鸳鸯拆成了两只鸳鸳!
圣旨很快就到了西北,福隆安的脸上看着没啥,可心里不是一般的憋屈。他的两个堂兄明瑞和明仁都挺忧心的。
在这样重要的节骨眼上回去,哪个武将心里会好受?可圣意不可违背,就是九叔傅恒不也亲自写了信让福隆安火速回京吗?富察家已经开始办喜事了。
明瑞只能安慰的拍了拍福隆安肩膀,“珊林,听说纯贵妃娘娘不好了。其情可悯,你做了人家的女婿,回去也是应该的。”
福隆安好半晌他才闷闷的吐出一口气来,“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没得选!”
明仁一向稳重,也劝道,“珊林,你可决不能对着公主甩脸子啊。”
“哪能啊?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那都是我自个的夫人。” 福隆安皱着眉叹气,“我只是憋屈!哥,别说你不知道六福晋过的是什么日子!纯贵妃娘娘都不厚待自己儿媳妇,还让咱们家给她做脸!”
福隆安揉着心口憋气,“咱们家就这么让钟粹宫欺负?”
“等着我回去仔细瞧瞧,若是四公主记得给六福晋照应,把咱们家看在眼里,我就绝不会亏待了她。”福隆安的脸色渐渐坚定了,“如果钟粹宫都是一个样,这样的夫人还是相敬如冰吧。”
明瑞和明仁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家愿意娶一个不把婆家人看在眼里的儿媳妇啊?有时候说的再多都没用,遇到事情才能显出来呢。如今只盼着四公主是个和善人吧。
知道自己未来额驸特意从战场上赶回来同自己成亲,四公主会很高兴吗?当然不!她接了圣旨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对着自己额娘也没法子说什么,可对着六阿哥就狠狠的撂了脸,“六阿哥对本宫的关切之情,本宫记下了。”
六阿哥呵呵笑了几声,“和嘉妹妹何必这么客气,咱们兄妹可不是要互相帮扶么?”
和嘉公主和六阿哥对视的四道目光里,都是深沉的狰狞。
和嘉公主扬起的眉角带着深深的憎恨,这样见不得人好的东西怎么会是她的亲兄长?就因为富察家不甩他,自己不理他,就这样作践人?难道明知道六阿哥拿她做棋子,她还得笑着当什么事都没有?
六阿哥眯着眼笑的更好看,无就算妹妹记恨他又能怎么样?论尊贵他是皇子,论长幼他是兄长。哪一方面都稳稳的压了他妹妹一头!反正只要是从钟粹宫出去的人,就别指望富察家能给好脸!那么日后,和嘉不还是得求助于他这个同母哥哥?
六阿哥心里依旧觉得不是很妥当,于是他回府之后,难得的去了福晋富察氏的院子。富察氏正在准备给四公主出嫁的礼单。
六阿哥坐在富察氏身边,笑着道,“四妹妹心情不好,你明儿进宫记得劝一劝。我是为了额娘好才请皇阿玛下旨召回福隆安。四妹妹看来是怪了我呢。你们女人家总好说话一点。”
富察氏勾了勾唇角,忽地道,“你真的是为了额娘好?四妹妹是快出嫁的人了,已经不是小孩子。还是另寻个说法妥当点吧?”
六阿哥的脸色猛的就变了,猛的捏住了富察氏的肩膀,“你什么意思?你是爷的人,别总想着娘家!”
富察氏似乎疼的一颤,可却理都不理他,六阿哥被富察氏无言的倔强和通透的目光气的不轻,似乎一切想法都被摊在了阳光下。可惜,对这样一个家世雄厚的福晋,六阿哥只能起身就走。
临到门口,六阿哥才冷声道,“爷让你去你就去,别说那些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