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这人早已散落的长发漫天飞扬,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红纹面具令我几乎窒息,一袭淡衣,身后,纷落错舞的雪花与月色交相辉映,我想到小鱼儿曾对我说起东方海岛的落樱,这一瞬间,我想我大概终于能够构想出那副场景,一个人站在雪中,一个人于月色之下,一个人,便仿佛那一霎间狂放的樱花般……令我窒息。
……
昆仑大殿,我被铁面人捏着手腕,因为先前,覆面之人向他吩咐:“带他过来。”
于是我被拉过手,铁面人的指尖很轻,慢慢上移,扣住我的脉门。
大殿之上,明灯全灭,只有月照,一地银华,和一个双腿被砍之人,连同他周遭遍布的尸骸。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仇皇殿殿主轻声,一字一句仍被他说得无比清晰,咬字缓慢,只是高音处,有些无力,现出喑哑。
地上之人,膝以下,小腿与上身分离,身着掌门蓝衫,道髻,发丝散乱,抬起眼,面色沉稳。“贫道也再说最后一次,辜负所托是贫道之失,但本派上下皆已尽力,你再无所不能,也无法叫失却之物无中生有!”
回话时,这人忍着剧痛,神色不卑不亢,丝毫不愿示弱。
居高临下地看了此人一会儿,殿主忽然退后一步,“铁面,”他轻声道,“去废了那人一双手臂。”
铁面人抓着我的手便一松,我才反应过来,“铁面”二字,叫的原是江无缺。
江无缺放开了我,听话地上前,我向殿主去看,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只空心的红宝石耳坠,却不是人家收着不给,是人家根本没有,拿不出,他便灭人家全派,难怪紫明道人说,仇皇讨债,昆仑有难。
所以这件事里,故人之子是江玉郎,为了一件死物,上门来讨,不得,屠门泄愤。难怪昆仑上下如此着紧,派出最高辈分的三名弟子前往恶人谷寻宝,只因他们早已知道,最终会成这般局面。
但是江玉郎,他不怕泄露身份,冒如此大险也要得到的红宝石耳坠,究竟是何等稀罕之物?
“住手!”我叫,他想要便给他吧,至少还能救回一人。
仇皇殿主、与昆仑派掌门藏翼子,两人同时向我看来,唯有带着铁面的江无缺,他慢慢靠近拉起藏翼子的手臂,未受分毫影响,像根本不曾有人在他身边说过任何话。
“你快叫他住手!”我扬声,“红宝石耳坠就在我手里!”
于是很忽然地,淡衣之人便笑了。他看向我,边笑边轻声细语:“不杀你是对的,我早知今夜一番,不会无功而返。”
向我靠近,两人身侧,一人惨叫,殿主并没有叫江无缺住手,像他此时,也变成了铁面人一般,对身旁一切置若罔闻,他不在意有人痛呼失声,也不在乎,转瞬之间,那昆仑掌门的手被废去,真正成了废人。
我心口现出隐痛,却并不是为殿主,只因江无缺变成如今这般,难道没有我的一丝功劳?
抬起眼,四年未见,似乎我又长高了一些,而眼前之人,一切如昔。
纹路深刻的面具,红色妖异的图案,面具下是苍白下撇的薄唇,我去看他的眼睛,想起他在我眼前出现之时,我心跳得不能自抑。
但当一切平静下来,我明白到,他仍是仇雠,仍是仇皇殿主,仍是江玉郎。
“拿来吧。”他向我伸出手,欢喜之色已退,此刻只是阴郁。
“除非你答应不杀我。”我与他讲条件,但我没有任何筹码,本来我想救人,但我现在想,能救下自己已是不错。
殿主收回手,“铁面,”他道,“过来剥光他的衣裳。”
我皱眉,这算如何,天下所有肮脏不堪之事,他都准备经由江无缺之手来解决?若他想剥我的衣服,何不自己前来?
“不用他,我给你。”伸手入怀,我取出那只害人不浅的红宝石耳坠。
接到手上,殿主似是满意,便道:“铁面,不要留活口。”
于是我又要死了,江玉郎眼里,世上只分有用和无用两种人,而江无缺眼里,世上所有的人,皆是一样。
我此刻想,若我脱去脸上的□□,若我说自己曾救过他的命,治过他的眼,那个人会绕过我吗,想必是不会。
铁面人此刻靠近,他出手极狠,地上的昆仑掌门,早已无气。但我最近又学了样新奇之事:落毒。
殿主太大意了,我制的毒,并不是天下奇毒,却也算效果显著,碰上便会入体,入体便会立时发作,发作之后,便像他此时这般,痉挛倒地,痛苦无比。
“铁面住手……”对方伏在地上喘息,换了命令,“我要他……一对眼珠。”
铁面人便登时换了手势,先前欲一掌拍死我,此刻改掌为指,直插向我两只眼睛。
我闪身,这次再不是闭眼,人若不自救,没有人可以救自己。
倾尽平生所学,只差一步,我便可到殿主身侧,他中了我的毒,若我趁隙制住他……但我想得太美好,江无缺是什么人,一个昆仑派上下百人,哪人不想自救,哪人又逃得过他一根铁棍?此时他只是因那道命令,不会杀我,单想取我一双眼珠而已。
铁面人的手终于到了我脑后,明玉功的劲力冷寒彻骨,发结被他扯下,我咬牙飞身,扑到了仇皇殿主身上。
“救我……”我道,全身发颤,再无力伪装,此刻我要活,即便是为了江无缺,也不能死。
因此我所求之人,是下了命令,要杀我的人。
殿主倒是离我极近,我在高处,他下巴一扬,面具几乎要撞上我的鼻子。只是他也在抖,霎那之间,似乎绽出一丝笑意,笑得狠毒,“我为何要救你?”他轻笑着问。
铁面人已近,毫不手软地一把将我拽起,两人正对,江无缺涣散无焦的视线,还是看准了一处——我的一对眼珠子。
“你手里的红宝石耳坠是假的!”我大叫,再无法,只有出绝招。
“铁面住手!”果然绝招便是绝招,我示弱不行,下毒不行,只有提起那只红宝石耳坠,殿主才会动容。
“是假的?”他勉强撑身站起,“可知你骗我,后果……”
“后果会凄惨无比啊。”我替他补完,“但你此刻刺瞎我,我便咬舌自尽,叫你一辈子也找不到那该死的耳坠子!”
殿主顿了顿,却忽然又摇头轻笑:“我偏就要弄瞎你,看你敢不敢咬舌自尽?”
但他只是说,没有当下叫“铁面”二字,可见他主意未定。
“你瞎过吗?”我趁机问,“瞎眼是何种感受,是否会心灰意懒有意求死?”
对方再不动了,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片刻后他叹气,靠前捏住我下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他慢慢问,手上随即加重力道,便听我的颚骨咔嚓一声,“把解药交出来,”声音变沉,“否则我要你这两片嘴唇再合不上。”
当说这些时,他似乎动了怒,似乎他果真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失明,那时,他无助、落魄。
“若我嘴巴合不上,”我反问,“如何说话,如何告诉你红宝石耳坠在哪里?”
面具后的人眯起了眼,言道:“我自有手段让你生不如死,再说,那耳坠是真的,我说过我并不傻。”
殿主放开我,体内的毒素让他略微不稳,“铁面,”他吩咐,“点住他全身大穴,你背他下山。”
……
出昆仑正殿,殿主在前,惧冷,捡起不知何时落在殿外的一件银裘,松松披着……那银色,走入雪夜,格外显眼。
他中了我的毒,本应痉挛,本应痛苦不堪,但他此时一步一步走着,走得很缓很稳,很自制。
江无缺背着我,跟在他身后五步,亦步亦趋。
两个人便来独挑了昆仑派,倒是不枉费这几年倾心利用的傀儡之术,仇皇殿主,如今再加上铁面人,他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吗,却未瞧见,江无缺的袖口,一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是血。
“江无缺……”我小声叫铁面人,为他撩过耳边碎发,却碰到他的面具,铁器的寒冷,结了一层细霜。
他没有反应,当然不会有反应,甚至他可能听不到我说话,我勾紧他的脖子,他满身寒气,我觉得自己像抱着一块冰,冷到心口。
☆、第三十章
一直急于赶路的殿主,下了雪山,三人不眠不休,粥水未进,直到于藏海村郊的小帐篷投宿,殿主才脱下身上厚衣,似已经无力,坐向桌边。
铁面人却仍是站着,我于他背上,勉强撑大眼睛,只因不知何时会死。
“将他放到床上。”
淡淡一句话,背着我始终纹丝不动之人,便忽然迈步走上了前。
“你知我为何不杀你?”殿主手扶桌案,此刻慢慢问我。
“因这个戴着铁面的人就快死了。”我答,“会下毒的大夫,总比庸医高明许多,你想收了我为他治伤?”
然而我如此答,并不代表我如此想。殿主是何等心思,我自认猜不透,却也不会真以为一切如乍见之下这般简单。
若他不杀我,必定有他的图谋。
桌旁之人却点了头,“如你能为我所用,我自然很乐意留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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