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湖身边,我早已没了章法,刷刷刷丢出手中所有的血封喉。“拨衣公子小心!”我听若湖在身后大叫,回头看了她一眼,刚想说“顾好你自己”,便有一只远在五尺开外的红蛇弹起飞来,直直飞向若湖,这次无法,暗器早已用尽,唯有用手,我送上自己的手,想为若湖挡,毕竟中毒之后若解毒,以我对自己体质的了解,绝对自信过为火狐族人驱毒,忽然便听到身后拔剑的声响——“片雪疾剑!”
刷刷刷,却是眼前几道红光,精辟的炙阳刀法在我眼前劈出,那股热浪我很熟悉,袭来之时,四下一片火烧火燎的气息,身边所有红蛇,立时寸寸断裂,蛇身多是几截,截截地于满天飞舞,蛇血大把,如下红雨。
“孙拨衣你没事吧?”
“拨衣公子你无事吧?”
危机解除,身前身后,两个人的声音,竟同时问我。
我忍不住笑,真是多管闲事也要掂斤两,明明最不该强出头的人是我,却最爱多管闲事的还是我。
“没事。”我回应,将身边剩下的所有雄黄粉,一股脑撒在三人身上。
“孙拨衣你竟然一点武功都不会。”忍住雄黄的气息,江瑕奇道,“没有武功,你是如何行走江湖的?”
老实说,我还没有机会行走江湖,至于身上除了医术以外的其他保命技能,全都是小鱼儿这几年手把手一点点教我的,他对女孩子也还算细心,教导时也不会嫌我太笨,因此我多少也算学了一些本事。
然而这些本事,取巧的取巧,搏命的搏命,比起别人实打实的真功夫,我又确实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
“行走江湖不一定要动手,”我回答江瑕的问题,“脑子长在头顶上,就是提醒人要用的。”
“你这脑袋,”江瑕却竖眉扫了我一眼,“今日要是无我,怕是今后都用不上了。”
我也只能干笑,不想再多说什么,因我隐隐感觉得出,江瑕似乎有些气恼,虽不知他在恼什么,我却不想火上浇油。于是便回过身问:“若湖,伤到哪儿没有?”连那妹妹二字,也不想再提了。
若湖摇头,却是极为担心地望着我,“拨衣公子,为何你要帮我挡那蛇?”
我一怔,这也算一个问题吗,难道我不该帮她挡蛇吗?
若湖眼里,有很奇异的幽若清泉的微光,与她对视,感觉身边柔软又明亮,看起来像是她在怜悯别人,实则却是惹人怜惜。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三人俱是沉默,而我更不知道的是,自己有意介入这二人之间,会否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试探。毕竟各人自有各人的际遇,我不该为成全摩迦罗的心愿,而故意去推进原先朦胧存在的东西,因为结果,或许会适得其反。
我做出与小虾争抢若湖的姿态,开始是要刺激小虾重视若湖。现在看来,效果达到了,而我对若湖,便该收敛一些了。
仍是三人并排前行,若湖忽然扯了我的衣衫。
我转过头——“谢谢。”她小声道,继而是甜甜一笑,甜得令人很心酸,这种女孩,总能引发人的保护欲,然而我却觉得,似乎不该让她对我产生过多好感。
“不谢。”最终,我也只是无奈回应。
……
洞穴尽头,我与小虾、若湖,见到了此生最为古怪的光景。
本该死的人,没死,这是一怪,然而他现在却又快死了,这也很怪。
岩壁边上安静地摆着一口木箱,年深日久,表面布满灰尘,原本的颜色却是早已不可辨识。而箱子上,伏着昆仑派的大师兄紫阳道人。之所以一眼认出了他,因他腰上系着一个铁八卦,这是五雷石碑旁那个死尸身上没有的,第一次见到死尸时我便觉得奇怪,想来这个铁八卦是主人心爱之物,必是走哪戴哪,因此我才推测,死尸根本不是紫阳道人。
眼前之人,穿着普通粗制的布衣,这些都并不奇怪,最奇怪的地方,在于他的脸上、手上、全身所有□□在外的皮肤上,竟然满满地布了一层飞蛾的死尸。
美丽的、色彩斑斓的飞蛾,在最为绚烂的时刻死去,那一身迷幻七彩的条纹,似乎构成一张张神情怪异的人脸,荒诞、眼神凶恶的脸,非哭非笑,又似哭似笑。若是未看出就罢了,然而一看出来,却是越看越像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直直地瞪视于我,瞪得我很想后退。
“这是什么?”我有些发寒,问身边两人。
若湖不出声。
“极乐蛾。”江瑕答,“昆仑山中的特产。”
“极乐蛾?什么说法?”
“这种飞蛾,吸食人血,短时间内令人麻痹、产身如临仙境的幻觉,继而飞蛾在人体中产卵,母体死去,人便成为容器,可以一直维持睡眠状态的蛾卵寄存于人体中,直到人死后腐化为枯骨,蛾卵再没有依托,才会自行孵化。”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觉得恶心。
江瑕却说:“比起苍蝇卵,至少这种生物漂亮得多。”
我知他在嘲讽我,这一点他与他爹相似,都是得理不饶人。但我却没时间与他计较这些,既然他知道这极乐蛾的所有习性,应该也知道要怎样对付这种美丽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结果却还没有等我开口问他,他便先有感应般回答了我:“这人已无救了,你看他胸口间尚有气息,但其实,他身上的血肉已被蚕食大半,死是早晚。”
“那这飞蛾卵……”
“有一种办法,用火,一把火烧个干净。”
“但为何会引出这些飞蛾?”
“因为箱子,”江瑕答,“如若我没猜错,箱子里被‘穿肠□□剑’司马烟摆了一种专引极乐蛾的药剂,打开箱子,药剂散出气味招来飞蛾,开箱之人便必死无疑。”
如此狠毒!我瞬间想到了司马洪昌,若他真有一日排除万难走到这里,以他的脾气,必定要下去与他“杀人如捣蒜”的亲爹会面,那时也可弄个明白,自己是如何死法。
而我此时看向江瑕,先前乍见如此怪异的景象,慌乱中问他问题,他不单镇定自若,并且回答得有条有理,或许我一直以鬼师傅自居,便不自觉间忽略了,小虾不会永远都是小虾,其实他早已长大,是我总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又总以教徒弟的态度去对他,然而另一方面,他早已有了足以独当一面、甚至保护身边之人的能力。
“公子……”若湖忽然出声,对我与江瑕道:“那人……那位道长……似乎想说什么。”
我朝紫阳道人看去,果然如此,他本身垂在身侧的手此刻离地抬起,虽只有一寸,却已像竭尽所能,令人不忍拒绝。
他伸出手,代表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代表他要我们上前,有话要说。
“怎么办?”不经意间,我已习惯去询问江瑕的想法,而他转过头,冲我璨璨一笑,“怕了?”他笑问,“死蛾子而已,你怕什么?”
说完,最先抬脚,往紫阳道人身边走去。
以随身佩刀将紫阳道人身上的飞蛾尸体扫落,我正好走近,看到那人苍白、却已几近透明的双手与脸孔,皮下的脉络格外清晰,却也是接近透明,既非青色,也非紫色。而飞蛾卵在他体内,呈现为一粒一粒白色的颗粒,极为妖异。
紫阳道人一直抬着的手中,手指缝里闪过红光,他松手,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红宝石耳坠落在地上。
叮当一声轻脆的声响,我想通了整件事的所有关节。
最开始,紫阳道人应当是诈死,为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将这只红宝石耳坠带出恶人谷。
那日我还在与江瑕、若湖无聊地数着两千四百多个步子,紫阳道长三人便已经参透了宝藏的所在。或许是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恶人谷中人的信用,因此便想出了这个计策,三人中一人诈死,而其他两人负责制造疑兵扰乱视线,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到凶杀案上。他们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将嫌疑推给恶人谷之人,因此便再没有人怀疑,是他们昆仑派之人在图谋不轨。
接下来,应是谷中有人丢了尸体,那尸体便是快手空空儿在五雷石碑旁发现的紫阳道人尸体。死了一到两日,不知紫明、紫光道人用什么方法将尸体暖热,令空空儿以为那人不过刚死。再下来,紫明道人故意引回到谷中的天吃星跟踪他与紫光二人,于是两人便又有了人证。而这时,理应死去的紫阳道人早已避开众人眼目,偷偷来到了藏宝处取宝,当取出宝藏时,再不会有人怀疑这个乔装改扮之人的身份,甚至没有人会知道红宝石耳坠已被别人取走,如此,他便能够轻而易举离开恶人谷,带走价值连城之物,却分文不出。
不对——再次转念一想,紫明、紫光两位道人根本就没有必要兜这么一个大圈证明自己清白,即使没有人证,昆仑派死人是昆仑派自己的事,恶人谷又不会多管闲事替死者申冤,他们这样做,必然还有其他目的,但又是什么?
“耳……耳坠……”
奄奄一息的紫阳道人,此刻临死,念念不忘的,仍是那只我眼中再普通不过的红宝石耳坠。
“耳坠在这里。”江瑕从地上捡起耳坠,举到紫阳道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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