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江瑕忽然苦笑,“你真的没死。”
我哪有借口解释,骗过殿主的假死,骗了江无缺,也骗过所有人。
“我竟以为你死了。”江瑕一步步走上我面前,身姿高大,已不是初识少年。
“竟以为?”我说话时口中发涩,“你是高兴我没死,还是失望我没死?”
“你说呢?”江瑕表情里不加掩饰的东西呼之欲出,想揍我一拳、扇我一顿巴掌,满脸坚冰与兴师问罪,终究什么也没做。
那假死的戏令他无比恼怒,可也正好验证了担心与在意。
就连此次化身刺客造访废弃多年的庄院,也是因要打探我的下落,怕我被殿主掳走之后有个三长两短,因此急于救回我。
我不能说不感动,可我还未有时间感动,他便先开口,声明:“我不是为你,是为了紫音不对着茶饭不思的江云掉眼泪,才勉为其难寻你下落。”如此口硬。
“还有,”他又道,“你先前骗我之事,我还未原谅你,你不要以为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道,“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可不好找。”
“其实不难找。”江瑕道,“如果我是我爹,一定比此刻更快一步猜对地点,可惜我当年未出世,不知江玉郎有间这样的宅子在宜昌。”
我初见故人的心有微漾,叫江瑕这样说一句一盆冷水,给浇得全无感觉。
便索性问了几条详实信息,例如他同行几人,在来此地之前,他还去了哪里,可曾去找过殿主。
听他口吻,确实是见过殿主,却未有正面冲突,只知殿主正与我爹斗生斗死,江瑕他们确认了我不在殿主身边,便不去搅合人家的鹬蚌相争。
这回,他是孤身入宅,但确实有熊霸、若湖、黑惜凤等一干同伴,在宜昌城中等他回音。
好在,江云、小鱼儿、江无缺都不在其中。
我觉得放心,又想问未前来的几人近况如何,无从问起,便觉如鲠在喉。
倒是江瑕,似乎是从未怀疑过我于去留之事的决定,直奔主题与我商量起逃脱之策,说时垂着眼,显是还未生完气。
因为我如今身形不同以往,这点他在一见我的瞬间就已发觉,只是在那沉默中压了下去,又或许是生着气不愿主动发问,只当不见。但论起行动,又不得不将我略有鼓突的小腹计算在内。
江瑕道:“我明日便与熊霸大闹庄院,巧巧与若湖会趁机救你出去,其他人在暗中接应。想那江玉郎不会这么快赶回来,也无谓安排多么复杂的计策。”
他说完见我全无反应,冷着脸,忽然咬了咬后牙槽,冲我道:“你做什么?”
“什么?”
“孙盈余,”江瑕声音尖细地念出我的名字,“你现在倒知道怕了。”
我被他说得一愣,却听他道:“我还当你为了与无缺伯父长相厮守早已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连瞒着所有人假死的法子都想得出来,怎么,你还怕这副样子与我回去?早知如此,当日装腔作势地躲在仙云栈上做恩爱夫妻,怎么不想想山下人为你安坟立碑,以为你死不见尸是何心情?孙盈余,你从不拿我当朋友,但我当你是过命之交;你不拿我爹当长辈,他却认了你这个晚辈;你不以生死之事为重,但若湖因你之死哭了整整三日,连声也发不出;还有江云……我那堂兄当真是可怜,与你交拜天地,一日夫妻也未做,到最后却被自己的至亲与至爱所骗,谁能想到这两人合起伙来,将他江云当绊脚石一般舍得远远的连丝希望都不给他。他以为你死了,便连做人的滋味都觉不出了,循夫妻之礼将你下葬,到头来却成了天字第一号傻瓜!”
江瑕说头几字那时,我还觉得有些云里雾里,渐渐听出他误解了我与江无缺在仙云栈被发现的场面,是以要出言辩解,直到他提起江云,却是一个字也辨不出。
江瑕不能扬声,眼睛张得大大的,后牙紧咬,狠狠地瞪着我。
我心中对当日的选择从来也未有惭愧的概念,却于此刻听到江瑕一番指责,终于起了悔意。
我那时只想逃离殿主,或者是报复江无缺,但想不到那报复伤人伤己,更何况,原来真的有人在乎我生死。
却是我从未考虑在内之人。
江瑕说出心中想法后不愿多留,与我约定来日相见时间,却被我一把拉住,“你明日不必来,”我道,“我是自愿留在此处,无需你多此一举。”
“你——!”江瑕本就余怒未消,叫我断然拒绝,一脸怒其不争的恨意。
“算了。”他半晌后道,“江玉郎回来之前,你尚有时间考虑。”
“不必考虑,”我道,“无论你再来几次,我都不会与你离开,或者你打晕我,但等出去以后,我还是会回来这里。”
江瑕是叫我气走的,气得连真正的理由都懒得问。以他对整件事的看法,或许还会以为我是恨他前番言论的不假辞色。
我却觉得,他从头到尾的态度,背后透露一条很可怕的想当然。
便是我腹中孩子生父的身份。
江瑕未明说,甚至哪一点的表现也不能作为他做出判断的凭证,可我认为,他不会觉得我怀的是殿主的骨肉,这点想都不会想。
江瑕初见便轻易断定我无颜再见江云,那么孩子生父为谁,呼之欲出。想来这世上除了江无缺他自己,怕也无人相信我与江无缺间平淡如水,根本再无绯事。
既然没人会信,殿主也不会,何况殿主向来抱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假想,便是我心里只有江无缺根本已恨透了他。
他在我昏迷之际必然已发现我身怀六甲,却绝不愿相信自己如此时运、一击即中。
可随便一个稍懂医术之人,推算时日,都该知道我那时是与他一起,还来不及见江无缺。
我将手按在腕脉之上,也只需懂得皮毛的医术,便知我兴过堕胎之念。如今阴虚内热、胎元不固,便是那屡屡用药之果……殿主该知道了,我曾经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才是事件之本,殿主不是误会我恨他,是我一直以来从未停过恨他,如何去解释,我即将态度大变。
隔日直到入夜,江瑕都未曾出现,但是殿主防守严密的家宅里,却又来了个小鱼儿。
小鱼儿与江瑕都是一样,来人家里如同自家,穿堂过室,自如得很。
小鱼儿本不该与江瑕出现在一处,他本该在昆仑山下好好地看管江云,以防江云一念偏差便要走火入魔。
是以江瑕与其他人外出寻我下落,江云却未能同行。
心绪大起大伏向来是练功之人的大忌,何况江云还有明玉功的老毛病。
所以我一见到小鱼儿,就已预感不妙,果然,他道:“江云失踪了。”
三日之前,江云逃出昆仑山。
那么小鱼儿自然而然来找我,因为江云的目标必定是我。
“不仅如此,”小鱼儿斟酌说道,“自你被江玉郎带走,我大哥就已不知所踪。”
“什么?!”我心中打了个突。“江无缺不见,他会去哪里?”
小鱼儿摇头,“他本该来找你,但以他体力,不可能见到你。”
“小鱼儿……”
“我知道。”他道,“仙云栈塌顶的房屋中有一叠手书,是你手笔,我大哥不见那日,手书一并不见。”
沉默,直到小鱼儿问我:“你知道那是什么,当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那纸片飞得到处都是,被我收集起来,但还未及毁去……”
“是丧神诀。”我道。
小鱼儿哂笑,“是丧神诀,你爹把它供在香案上,你却送了人当定情之物。”
“连你也不信我与江无缺根本没有任何预谋?他不知道我是假死,跟你们一样他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个我当然信。”小鱼儿道,“他若是做得出那种事,就不会等到那一日。”
“所以呢,你来又是为什么,告诉我江云失踪,还是江无缺失踪?”
“都不是,我是要告诉你小虾做了件蠢事。他光天化日就闯入江玉郎的内院,他一定不知道在江玉郎心中你比你爹重要得多,所以昨日的打草惊蛇该早该传到江玉郎耳中,他此刻应在回程的路上。”
我微怔,道理极为简单,但我竟然没想到。
殿主即将回来,他在我左等右等之中,终于要回来。
“怎样,”小鱼儿问,“你还在闹什么别扭,就算气不过江无缺的不解风情,你想必也不愿待在江玉郎身畔,与毒蛇作伴?”
“你弄错了,我不是闹别扭,闹别扭对江无缺无效。我连假死都试过了,这次也不是故意留在殿主身边试他。江无缺没有出现来找殿主要人我反而觉得很安心,他没有必要为我涉险,尤其是我怀了殿主的骨肉,再往后的事与他无关。”
“你怀了江玉郎的——?!”小鱼儿震惊,竟是连他都有此误会,瞪住我的腹部,眉心成结。
“你觉得奇怪么?”我问,“殿主与我的关系向来不同寻常,不然你当年也不会数次借我之手坏其好事。殿主连那样的我都能容忍,其实,你该最清楚他待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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