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拔了剑,我见另几人都有些忌惮。江云似乎传出声笑,拿剑指着其中一人,忽然之间,那剑便颤了起来。
江云握剑之手在颤,像多年嗜酒之人,他这般叫别人有机可乘,于是乎一哄而上。
江云劈出一式化解,仇心柳恰巧赶至,见状大怒发力搭弓,穿云箭一箭射穿一人。
眼见同伴殒命,寻衅之人来得快,散得更快。
江云方才将手里长剑丢下,气喘着倚坐在地。仇心柳冷冷瞧着他这幅模样,站在一旁,动也未动。
☆、第八十八章
安庆酒家,酒保开了店挂酒旗,一个人从他身旁经过,成了酒店今日第一位客人。
鹅黄裙装的女子随后跟进,酒保挂好旗,拍拍手,回头看了我一眼,招呼道:“一起的?客官里面请。”
我摇头,正瞧见仇心柳随手拎起酒坛,撕去泥封走至江云桌边,淋漓地当头倒了下去。
“又来……”酒保摇摇头,进店自去忙活。
我退到街角一处茶摊吃茶,一整日,朝阳初升到夕阳垂暮,死死盯着酒馆正门,也不见那两人从其中走出。
我不敢贸然出现在江云面前,不是怕自己面对不了,而是怕江云再被我刺激。
江云如今只是喝酒,比我想象中要好,我但愿他醉过之后能够清醒,却又不知这清醒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日、十日、一月过半……酒店中不安生,三天两头有佩刀挂剑的武林中人出入,小打小闹是有些,却都未成气候。掌柜与手下伙计都知道江云能耐,一时也不敢赶客,由得他一日日醉倒又痛饮。
我喝了大半月的苦茶,如今见到茶水便想吐,却还未等到江云想开。
这日秋分,风也萧飒,酒店中刚进了一帮豪客,很快便被人打横扔回街面。我直觉有异,未多时见宾客四散,店里跑堂的慌慌张张上街,面色煞白,像受了大惊吓。
我起身往挂了青旗的店门走,每一步都想回头,却又怕江云与仇心柳真的出事。
刚到门前,就见仇心柳身体瑟缩倒在地上,江云站在她身后,竟是酒醉的模样,眼中茫然一片。
店里能倒的桌椅已全部翻倒,人也走个干净。我近前查看仇心柳,她将手紧紧摁住心口,像那里极痛一般,瑟瑟颤抖,已是不辨来人。
我为仇心柳把脉,背身叫了江云一声,也听不到回应。
回过头,见江云怔怔地望着我,他眼中先是混沌,渐渐转为冰冷。过程不长不短,那目光半垂着盯着我的脸,衣衫上全是酒渍,衣带错系,显得滑稽,却一点也不好笑。
江云的眼睛因酒醉赤红,他忽然上前握住我的手,以前我在仇皇殿里,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他们的少主有多么可怕!那时我不觉得,是因为江云从来也不会叫我领教。
他这时神情变得凶狠,拖我出酒馆,毫不留情推我到街上。
我被门槛绊了一跤,伸手想抓他,他面容冷肃退后一步,我抓个空,倒在出外归来的跑堂身上。
跑堂小二原是去给仇心柳请大夫,请来个花甲老头,我跟在两人身后进店,又被江云拦住。
江云一言不发,也让人觉得狠戾,他全身上下俱是冷意,一点也不像我这几日观察的醉汉一名,竟是连靠近一步,都觉得自己要被他冷得窒息。
“我只想帮你。”
“滚。”他话越来越少,喝了几月的酒,这字还是咬得清晰骇人。
“我医术虽称不上天下第一,却绝对强得过市井郎中,你让我瞧瞧仇心柳,她向来健康,这般心痛绝非寻常。”
江云冷冷看我,我以为他在犹豫,“滚!”他声音更低,颈间挣出青筋。
“江云……”
他的脸,从凶煞、忽然间起了一种本质的变化:“滚——!”
大喝,老郎中刚刚捏在指尖的金针,身子一抖落在地上。
“江云,我不是为仇心柳而来,我从来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但我在乎你!仇心柳在你心中何等分量、有多重要,你比我明白,若她果真有个万一,自此落下病根或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怕你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你自己!”
他眼神又深又冷,我推开他,再将哆嗦的郎中挤开,去为仇心柳把脉。
酒馆中静了一时三刻,我却一点点皱起眉来。
仇心柳的脉息再平稳有力不过,根本也不像有病,偏偏她又痛成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装病博取同情,我以往见过那么多人痛,见过那么多种痛法,她这也算最逼真的一种。
找不出病因,唯有先点住仇大小姐穴道致她昏睡,叫郎中写下祛痛的方子给小二拿去抓药,再将仇小姐扶起身,回头问江云道:“你们平日落脚何处?”
我犯了明知故问的错误,江云黑夜白天都离不开酒馆,仇心柳与他寸步不离,两人除了这里与街头,还能有何去处?只好随便找了家客栈给仇心柳休养,江云早将人从我手上接过去,一路抱着进了客房,安置在床。
我嘱咐江云把人看牢,自己去厨房煎药。回来后见江云还是站在一个时辰前所站的位置,竟是没有挪过一步。他这点倒是与他爹很像,像尊木头一般。
我把药递给他,他走到床前喂药。他的手抖得并不如我想象中严重,但在这种年纪,已属罕见。
他是剑客,剑客用剑,胜负毫厘之间,他的手废了,再似这般日日饮酒,人也要废了。江无缺是没见到,那人要是见到,不知心疼成哪般。
我打发江云上街买些吃的,他一去不回,我便猜到他去了哪里。
掌灯时又喂了仇心柳一剂药,便坐到客栈的墙头等江云回来。
一直等到三更,才见那人身影。
江云没有回客房,跑到院子中吐得一塌糊涂,吐完便歪在一边动也不动。
我真怕他秋夜里和衣而睡,不病才怪。
翻下墙去瞧他,见他眼睛半张,恨不得踹他一脚,又要蹲下扶他起身。
我内力被苏樱以药限制,虽勉强冲开一些,爆发足够,但扶一个醉得半死的男人多走两步,便觉气喘,尤其那人还不配合。
江云眼中没有焦距,想来不是故意,我把他连拖带拽安置在仇心柳隔壁,看着这人少年脸膛,却是失魂般畸形与消瘦,那衣下全是新伤,想是连日荒唐,吃了不少亏。
我记得自己与他拜堂,按礼法来算,我已是他江云的妻子。
他在安静时一动不动,这点也与江无缺极像,我始终都想在他身上找江无缺的影子,即使江云比江无缺果决、冷漠、强势……他们之间原是如此不同。
“你爹真的爱你,”我坐在床边自言自语,“若我有那样的父亲,跪他一晚,便能令他将自己的女人出让给我,我一定做梦也会笑醒……”
江云闭着眼,脸色苍白。我突然间很想跟他讲讲自己的事,讲自己是如何利用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他,蓄意接近,制造好感,全部都是谎言,我其实是一个冷血又不堪的女人,我拿手撑开他的眼让他听我把话讲完,我希望他恨我,恨彻底了,或许就能结束这种嗜酒无度的荒诞。
可他这种状态,怕是一句也听不入耳。
隔日我还在梦里,就已听到打斗。
我靠着江云的床沿睡着,醒来时房内空无一人,客栈的大堂便又叫江云招来的人给砸了。
我出去的时候怔了一怔,仇心柳也在,两人正力战白衣的飞雁山庄仆役。
对方显然不是平日常见的酒囊饭袋,并且目标也不是江云,是我。
我一现身,那几人便停手请我回庄。
江云长剑脱手,直接就削去了其中一人的发结,“滚!”他还是只会说这一个字。
我笑了笑上前,江云昨夜被我灌下醒酒汤,不似连日的恍惚,手震依然,握不稳剑。
我走到发结散乱那庄仆面前,捏紧暗器,挥手割断对方咽喉。其余人见状,纹丝未动,我不由要佩服我爹的御下之术。
我竭尽所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出手,那人避无可避,可我本想借此杀鸡儆猴,令剩下各人知难而退,结果,还是个烂摊子。
我准备杀第二人,这是我内力的极限,我不像其他高手般招式精湛,我只有内力拿得出手。
可一击必杀,却被江云挡下。
“这些人必须死!”我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他争执,只会叫渔翁得利。
我更不知江云几时变得如此悲天悯人,他最擅长杀人,他方才有机会一剑定人生死,可他却手软。
就是这么一个空隙,仇心柳被人制住,我拿自己换人,临走前无奈看江云一眼。岂知他忽然拾剑冲了过来,声势汹汹,谁又料到他这般阴晴不定,失措间小瞧了他,竟被他尽数斩于剑下。
连我都愣在当场,更别说特意选这刻上门寻仇之人,一早见到血溅七尺便掉头回家,勤练武功祈祷再也不要遇见江云。
我看着他手中那柄剑,他脸上远胜寒冬的冰冷与愤怒,他缓缓抬手,将剑指向我。
我猛地跨前,咽喉送至他剑下,江云眼底有了丝痛意,渐渐弥漫上来,将不多的清明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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