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住火气, 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的事。”
扭头拉住姜阮的手腕大步往前走去。
他力道很重，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愤怒。
姜阮察觉到，疑惑地看他一眼。
想要挣脱的胳膊顿住。
一路无话。
两人走到公交站牌下等车。
站牌离学校不远, 正是放学时间, 不时就有六中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过，看到姜阮两人，都不约而同看上几眼，然后目光定在他们手上, 张大了嘴巴，眼睛里带着呼之欲出的八卦神色。
姜阮不自在地别开脸，动了动手腕, “放开我吧。”
“哦。”江濯这时才意识到，忙松手。
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总是来得迟。
两人沉默地站着。更多免费小说关注vx工种号：岚 喵 推 文
过了会儿, 江濯忍不住，先开口，“你都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
姜阮转头看他。
“就……就周维勤说的。”
“哦，”姜阮故作思考了一下，慢慢说，“你说小可啊。”
江濯脸有些红，“嗯。”
“你要想说自然会说，要是不想说我就是问你，你也不会说。所以，我问不问又有什么意义。”
“……”
似乎挺有道理的。
“可……”
江濯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远处，一辆公交处正好晃悠悠地过来，姜阮眼睛里露出些喜色，“车来了。”
他眼睛跟着看过去，慢悠悠将手插在裤兜里，住了声。
公交车摇摇晃晃停下，客人塞得满当，沙丁鱼罐头似的，跟着汽车往前一冲，又往后一退。
两人跟着人流往上挤，姜阮在前，江濯在后，在一片勉强能落脚的地方站定，右手拉住吊环。
车行过两站，车里空气实在不好，混杂着汗水和脚臭的味道，姜阮拧着眉，只觉得胸闷气短，简直要晕过去。
“这一站，我们就下车吧。”姜阮戳了戳江濯的肩膀。
“嗯？”
车厢嘈杂，周遭都是人，江濯没听清，俯身凑近一些。
“你说什么？”
姜阮正想再重复一遍，公交车却是猛地一停，紧接着是司机暴躁的喝骂，“怎么开车的？这里不能变道不知道啊……”
还没反应过来，她身子便跟着惯性往前一冲，正正撞在江濯怀里。
江濯发出一声闷哼，左手拉紧吊环，右手抬起揽在她身后，将她紧护在怀中。
“没事吧？”
他低头问道。
姜阮紧紧抓住他手臂，整个脸都埋在他胸间。
初始的慌乱过去，她便发觉这距离有多近。
近得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扑通，扑通，扑通。
由慢到快。
逐渐占据耳膜，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心跳声。
姜阮迟疑地抬手，按在他胸口。
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子啊。”
“什么？”
江濯没听清。
“没什么。”姜阮往后退了一些，隔开距离。
“谢谢。”
感受到身上柔软的触觉消失，江濯不觉有些失落。但见她看着他，唇角含笑，再没有以前那般疏离和冷淡，眼睛里也露出笑意。
车一到站，姜阮便拉着江濯往门口挤。
正是闹市区，街旁店铺林立，行人来来往往，夕阳余晖映在高大的玻璃建筑外墙上，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不回家吗？”
江濯见姜阮往相反方向的百货大楼走去，开口问道。
“给你买点东西。”
“买什么？”
江濯起了好奇。
心里又冒出些窃喜。
“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两人脚步站定，姜阮指着旁边印着“新华书店”几个大字招牌说“到了”时，江濯只觉得一阵眼晕。
“你带我来书店干什么？”
“不是说了，给你买东西。”
“买，买什么？”察觉到她的意图，他话都说得不大利索。
“还能是什么，教材帮啊，前天我跟你说过的。”
姜阮好笑地看他，终于也体会到程邱白在送她教材书时的那种愉悦心情。
除了殷切的期望外，大概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成分。
书店里人不多，看起来却不冷清，书架林立。
门口展台上放着新近热门的畅销书，有小说，有人物传记，也有成功学。姜阮来书店的次数不多，也不知教材都摆在哪里。茫无头绪地找了会儿，才想起去问工作人员。
导购员是个热情的小姑娘，不只将他们带到二楼的教材区，还热情地推荐着各种五花八门的教材书或试卷。
江濯听得头疼，忙拉住姜阮，“你不是都想好买什么了，那些就够了。”
瞧着他苦大仇深的样子，姜阮笑道，“怕了？”
“不是，”江濯觉得丢脸，下意识反驳，“就是不想让你破费。”
“放心，我妈曾给过我一张两千块的购书卡，我还没怎么用呢。”
“……”
走出书店时，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濯觉得天都暗了。
姜阮心情却很好，拍了拍他那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含笑看他，“能背得动吧？”
“……”江濯有气无力地点头。
“天色不早了，”姜阮看着手表，“就这样吧，回家后十点记得打卡。”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哎，我说，”江濯拉住她的书包，“你这就走了？”
姜阮侧过身看他，“嗯？”
“你送了我这么多书，”江濯偏头，避开她的视线，“我总不能就这么白要啊。”
他转着眼睛，“我请你……”
姜阮打断他，“如果真想报答我的话。”
江濯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这回月考，就不要再考倒数第一了。”
一时间，江濯不知是该尴尬还是欣慰，他摸了摸鼻子，说，“上回倒数第一可不是我。嗯，我觉得，再，这个字有点不合适。”
“……”
姜阮生气了。
江濯意识到这一点，是晚上十点视频打卡时。
视频一接通，她就说，“相信你已经背会了，再背也是浪费时间，而且刚刚我想过了，跟我一组对你来说，太屈才了。你放心，明天我就会去找班主任说明白，让他给你换个好学生。时间不早了，睡吧。”
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挂了电话。
江濯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又回想了一遍她的话，忽然一拍脑袋，明白过来。
上回月考，她作弊被抓，科科零蛋，可不正是倒数第一么。
第二天清早。
姜阮到教室后，看到自己座位上压着的一箱养乐多，上边还贴着一张纸签。
她拿起来。
上面苍劲的钢笔字写道：致我的好搭档。
她下意识往后门处看一眼。
江濯正撑着下巴看着她这边。
此时时间还早，教室里空荡荡的，他们之间并无阻隔。
视线相撞。
姜阮面无表情地转头，抱起那箱养乐多，往讲台上走去。
正巧梁雪莹背着书包进门，看到她把一箱养乐多放在讲台上，她迟疑地定住脚步，想问怎么回事，又想起两人之间的僵局。
一扭头，当作没看到。
径直走回座位。
姜阮从讲台上下来，看到她，愣了一下，而后在她桌旁站定，“我有话跟你说。”
梁雪莹心里冒出点喜色，面上却还绷着，“说什么？”
姜阮叹了口气，“我们是朋友，你受了委屈，我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这世界上变数很多，我不可能每次都会恰好出现在你身边。所以，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她顿了一下，试图用更准确的语言来表达，“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其实梁雪莹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她的用意，只是当自己的缺点被人毫不留情指出来时，哪怕对方是善意，也总忍不住怨怼，因为他们的话直接将她的遮羞布扯开，直刺痛处。
梁雪莹羞愧地低头，“对不起。其实你说得没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在别人身上受了气，不敢讨回来，就把火撒在你身上。”
“为什么不敢？”姜阮不解，“你怕他们什么？”
“他们都是男生啊，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梁雪莹叹了口气。
姜阮笑了，“谁说教训一个人必须要用打的。”
“你知道吗？”她说，“我爸曾经说过，只有莽夫才总选择用武力解决问题。聪明人，都用脑子。我轻易不打架的。”
梁雪莹狐疑地看着她。
“当然，要是打架的话，大概只有两种情况。”姜阮说。
“哪两种情况？”
“第一，我被气昏头了，第二，我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不过，”她强调，“我真的是轻易不打架的。”
虽然姜路远送姜阮去学散打，但也只是让她做防身用。小时候，她性子皮，总会跟小男生们扭打成一团，她打赢了，他不觉得骄傲，反而会给她上上一课，再让她写几百字的检讨书。
因此，她空有一身武力，却从不曾施展过。直到，姜路远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