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看到餐厅里坐着个剪着寸头的男青年。
她打量着他,谨慎地没有开口。
他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衣,里头套着白T,虽然是寸头,却也不难看,五官显得很深。
男青年看到她,站起身来,对她露出个笑容,一排洁白的牙齿闪在灯光下。
不知怎么,她竟从他身上看到点她爸的味道。
难不成是她爸的……私生子?
姜阮不由打了个寒颤。
正胡思乱想着,厨房的推拉门忽然打开,梁明珠从里头探出头来,“阮妹你回来了。你先在餐桌上坐会儿,饭很快就好了。”
说完,哗啦一声,门又关上了。
姜阮在男青年对面坐下来。
本来想拿出手机看一会儿,但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有点不太礼貌,便抬起头来,“你好,我是姜阮。”
男青年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好,我是程邱白。”
“哦。”姜阮扬了扬手机,“你随意,我看手机了。”
“哦……好。”程邱白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然后看着女孩子低头看起手机来。
她长得很白,一低头,细软的刘海垂下,遮住眼睛。
虽然冷冷的样子,话不多,但也不像是什么坏孩子。
他心里松口气。
没一会儿,梁明珠就抱着一锅八宝粥出来,“阮妹,过来端下菜。”
姜阮将手机往口袋里一塞,站起来往厨房走。
程邱白也站起来想帮忙,梁明珠却忙按住他的肩膀,“小白你别动,你是客人,等着就行了。”
姜阮进了厨房,看到料理台上竟摆着两荤两素,不觉愣了一下,然后往垃圾桶里看了一眼,程五美食家的包装袋露出一截边角,角落堆着团奶黄色的糊状物。
转头又去看盘子里的菜,很容易就辨认出番茄炒蛋出自母亲之手。卖相粗看还好,只要细看就能发现西红柿皮微微发黑。
垃圾桶里的那团糊状物应该是先前没炒好的鸡蛋。
她真是有些好奇这男人的身份了。
菜一一端上桌,姜阮刚坐好,就听旁边的梁明珠说道,“阿阮,这是你邱白哥,港大的高材生,从明天起他会过来给你补课。”
原来是给她找的家教啊。
姜阮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低低哦了一声。
纵使她不大想接受,但客人还在,也不好直接表露出来。
幸好梁明珠今天只是想让他们先打个照面。吃完饭,程邱白就走了。
只是走之前还给她留了几张卷子,说是摸底,好知道要从什么程度讲起。
姜阮看着那叠白花花的卷子,头都大了。
她边收拾碗筷,边装作不经意地说了句,“你每天都在店里,大晚上的,我们俩孤男寡女地待在一个屋里不好吧。”
“也是哦。”梁明珠果然皱起了眉。
“要不就别补课了吧,我上课会认真听讲,不会的我去问老师就行了。”
“那怎么行?”梁明珠直接否决,“要是能好的话,上次也不至于才考几十分。阿阮,我跟你说,”她语重心长道,“你邱白哥可不是一般的家教哦,听你梁姨说他可是去年的高考状元呢,你梁姨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动人家。有他教你,你的成绩一定会好起来的。”
高考状元吗?
姜阮想起程邱白那张脸来,总觉得跟学习好这三个字有点不太沾边。
具体是哪里不沾边,又说不清楚,她想,可能是没戴眼镜,笑起来太阳光吧。
见梁明珠心意已决,她也不再多说,“哦”了一声转身去厨房。
等她洗了碗出来,却见梁明珠还是一脸苦恼地坐在那儿。
她不由笑起来,“咱家店斜对面不是有个咖啡厅吗,看着挺安静的,我们去那里好了。正好我也能等你下班。”
“可是你回家就晚了啊。”梁明珠说。
姜阮蹭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看星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姜阮:学习学习,令人头秃。
江濯:没关系,就算你秃了,也是秃头界最好看的女人。
第11章
第二天,姜阮一下课就埋头做卷子。
可即便她做得认真,效果却不明显。
语文英语勉勉强强能做几道,数学物理几门就是无字天书,她瞪着全都是大片空白的试卷,叹了口气,头抵到桌子上。
真的好难啊。
忽然有人小声叫她。
“姜同学。”
姜阮转头,看见梁雪莹的后桌正红着脸看她。
嗯?
她用眼神询问着。
孙付文递给她一小排养乐多,“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这样啊。
姜阮弯了眼睛,一向清冷的脸上透出笑意来,右颊的酒窝浅浅隐现。
“那我就不客气了。”
阳光跳跃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头发上,衣服上,眼睛里,全都是金灿灿的光,照得人说不出话来。
孙付文脸又红了几分。
江濯正斜靠在窗外的栏杆上跟人聊天,一回头就看见姜阮笑着的侧脸,眼睛弯弯,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合着就对他横眉竖眼的,对别的男生就眉开眼笑的。
孙伟说完话,半天没听到下文,转头一看,就见江濯沉着脸看向教室一侧。
他循着视线看过去,教室里,小仙女儿正从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手里接过一小排养乐多。
啧啧啧。
他回头又看看江濯的脸。
啧啧啧。
还嘴硬说自己不喜欢小仙女,谁信啊。
“濯哥,”他小心地凑过去,“别生气,我这就去给你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谁生气了?”江濯转过头来,似笑非笑。
孙伟猛地菊花一紧,上回看见他这表情时,他正溜着滑板玩,还没意会过来,滑板就飞了,他屁股直直疼了三四天。
连忙指着自己脑袋,“我生气,我生气。看见那孙子笑那么开心,我气得屁都放不出来了。”
说完,他三两步冲进六班,劈手夺过孙付文正递给姜阮的养乐多。
“干什么呢。有养乐多也不知道让让我。”
“……”这是哪里来的妖蛾子。
姜阮疑惑地转头。
这人,好像不是他们班的吧?
孙伟咔嚓一下把透明膜从中间掰开,抽出一支吸管插进去,哧溜哧溜吸起来。
余光瞅见姜阮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一脸的兄弟你哪位,立马笑着凑上去,“小仙女儿你不记得我了啊。”
姜阮皱了皱眉,她该认识吗?
孙伟:“是我啊,是我啊,孙二伟,濯……”
话没说完,斜刺里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谁……放……”
江濯一只手捂着孙伟的嘴,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拖到后面去。
“他这人脑子不好使,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视线触到那排养乐多,从兜里掏出张钞票,递出去,“养乐多就当我们买了,多余的钱算你的精神损失费。”
孙付文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没动静。
“接啊,嫌少是不是。”
江濯又准备往兜里去摸。
见他这掏钱的动作,姜阮终于想起来。
抢东西的人原来是他的同伙,也是上次带头欺负孙付文的那个。
她表情沉下去,看着江濯的眼有点冷,“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买到?”
江濯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发了火。
虽说开始是他兄弟做得不对,可他不也已经很诚心地补救了。
他一腔的委屈,却又不好吐露,干脆也冷了脸,“ 那你想怎样?”
“道歉。”姜阮说。
“呵,老子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跟谁道过歉,”江濯居高临下地斜着孙付文,“他配吗?”
眼见江濯就要惹毛了小仙女,孙伟连忙跳起来,冲到中间,“仙女息怒,这事跟濯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
说着又拱着手给孙付文道歉,“兄弟,对不住啊,刚刚是我不对,我该死,你放心,等会儿我一定买上十排的养乐多。”
他这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孙付文受不住,低声说道,“哦,哦没关系。不用买都行。”
他这儿一吐口,孙伟立马就转向姜阮,“您看这位同学也说没事了,仙女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就原谅了我和……”
边说他边用眼睛斜着江濯,意思十分明显。
“谁稀罕。”
江濯挣开他的爪子,扭头就走。
走了老远,孙伟都没跟上来,他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向后侧方的窗户,那孙子正拱手哈腰涎着脸不知在跟姜阮说着什么。
姜阮微微侧着脸,但显然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他黑着脸转过一个弯,下了楼梯。
身后有相熟的同学叫他,“欸,濯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都要打上课铃了……”
他理也没理。
楼梯口有风灌进来,吹得校服衣摆哗啦啦响,他却觉得像被关进了四十度的蒸拿房,闷得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