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看明白了,就出声了。
那女人被童秀气出了满肚子火。她气不敢冲童秀身上发,就都朝着这个突然冒出的小姑娘撒了:“你谁啊,突然就冒出来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吗?”
小段记者将记者证一亮:“我就是省报的记者。今天特地来调查这件事的。”
那女人脸都绿了。
那小丫头不是说省报记者待会儿才到吗?
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童秀笑吟吟地上去打招呼:“段姐姐,你来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和人打交道。这些年做生意,童秀练出来了一个本事,只要见过一面的人,她全能记住身份地位。
这样能给对方自己被尊重的感觉。
小段记者一听就非常高兴:“你还记得我?”上次她来的时候,可是一直在师父后头做着速记,除了介绍自己身份,一句话都没说呢。
童秀笑吟吟的:“当然记得,段姐姐速记非常厉害。”
小段被人捧得暖洋洋的:“你这小孩可真聪明。”也太会说话了。被捧得高兴的小段,就这么对妹儿瓜子生出了不少好感。
连带着看那女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那女人看着小段和童秀的对话,还想抵死挣扎:“你们俩肯定是认识的。你这个记者肯定被妹儿瓜子收买了。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来欺压我的。”
这话都不用童秀反驳了。
小段脸就气得通红:“这位女同志,我跟你讲,你嘴巴可要放干净一点。我们省报的记者什么时候能被人收买了?”
人群里传出附和的声音。
对啊?
这可是省报记者,就算能被人收买,那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买得起的。妹儿瓜子?不是他们瞧不起,只是那还铁定不够格呢。
小段这回真被激出了怒气。
为了省报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她举着手里的相机,高声道:“我待会要陪着一同去看望这位女同志的丈夫,之后后续调查结果会在明天的《安省日报》上刊登出来,有想知道后续的同志们可以购买我们明天的报纸。”
说着,她朝着女人一挑眉:“这位女同志,咱们走吧。”
那女人浑身发软,这回是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省报的记者真来了。还要亲自去看望那中毒的男同志。不少喜欢看热闹,当天下午又没班的年轻人就来了兴趣,跟在了童秀和小段一群人后头:“咱们也去看看。”
秦红霞留下收拾摊子。
秦东方也跟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了女人家门口。
女人原本还想说个假地址:“纺织六厂10单元。”一开口就被围观的群众给拆穿了:“我大姑就住哪儿,我去那多少次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那女人没想到真能碰上熟人,一下子蔫了。
小段冷冷地道:“到底住在哪儿?”
那女人喃喃半晌道:“上扬街一百四十一号。”
一众人就冲着上扬街一百四十一号去了。
隔得不太远,这年头大家也是都做惯了活的,也不嫌累。一路上和小段记者搭着讪,问问对方有没有对象,时间过得飞快。
其实想问问童秀有没有对象的人更多,小姑娘模样多好啊。
但童秀年纪小,才十几岁呢,大家只能都憋着了。
去的路上,童秀碰上李伟。
他忙着和几个老朋友联系感情,有两天没去童秀摊子上了。
今天刚去就听说出了这事。他看起来大大咧咧,性格却胆大心细。没惊动童秀,他就让几个朋友帮着调查了这件事。
结果出来了。他就在马路上拦下童秀,没暴露身份,借着问路道:“童姑娘,你知道童庆生吗?”
童庆生?
她那个便宜堂哥,十里八乡头一个大学生,被童家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当初她被卖给陈大傻子的彩礼钱就被张牡丹给了这人。
“这事和他有关?”
李伟瞅了眼四周,简短地道:“这事表面上是二喜瓜子厂看不惯你们生意红火在下茬子,实际上都是他在背后搓火呢。这是个搞阴的的人,我看着人手段不少,你对付的时候,小心着点。”
童秀眸光一闪,立刻有了主意:“这件事我知道了,李大哥,多谢了。但这件事上,我还得麻烦您一回,能在再帮我一个忙吗?”
她附耳在李伟耳边说了几句。
李伟听得眼珠子直转,朝童秀竖起了大拇指:“童姑娘,你放心。你李大哥在外头混,别的没什么,这点小事还是能帮上忙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童秀立即道谢:“那就先谢谢李大哥了。”
李伟嘿了一声:“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自家人”童秀想起季和平,难得有些挂念,好些日子没收到他的信了。
他实在帮了她许多。
这件事也是,亏得他介绍来的李伟,否则童秀还真想不起,被她遗忘许久的童庆生。这人居然还是个隐藏的毒蛇。
她可不想被一条毒蛇时时刻刻在背后盯着。
得想办法卸掉他的一对毒牙才行。
等到了上扬街一百四十一号,众人就看出不对劲了。这里居然是个厂区家属院,面积比较小,显然不是个国营厂。
立马就有人绕到厂区前头打听去了。
不多时,那人打听出来了:“这确实是个厂区家属院,是个叫二喜瓜子厂的员工住宿区。”
二喜瓜子厂?
也是个做瓜子的?
二喜瓜子厂的人吃妹儿瓜子吃坏了肚子?不到一天的功夫,就闹到了报纸上,那受害人家属不忙着照顾病人,尽忙着去掀妹儿瓜子的摊子了。
这一切咋都这么巧呢。
第七十章 进去调查曝光了
那女人脸色惨白:“呵呵,这也是真的巧啊。”
童秀颇有心情地笑了一声:“是挺巧的哈。”
她这话有深意似的,那女人立刻就不敢接话了。
小段记者冷凝着脸:“既然到了地方,咱们就进去看看你的中毒了的家属吧。你们家住哪一栋?”
那女人眼珠子转了几转:“二栋三单元。”
众人刚准备抬腿朝着二栋三单元走去。从隔壁的四栋一单元里头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朝着那女人嚷着叫着:“你这婆娘怎么才回来,中午饭都没做?”
那女人拼命朝男人使着眼色:这里有人!
可惜那男人没看懂,径直上来拉那女人:“快点给我回去做饭,我都快饿死了。再磨蹭,小心我打死你。”
小段记者扯住那女人,问那中年男人:“请问这位同志是你什么人?”
那中年男人不高兴了,将那女人一拽:“你干嘛呢?我跟自家婆娘说话,你们这些外人掺和什么。”他这才看见旁边围着这些人似的,皱眉:“怎么这么多人,你们都跑来做什么?”
小段记者脸更冷了:“这就是你躺在床上,病得起不来的丈夫。”
那女人艰难地道:“他……他恢复得挺快。”
众人一阵无语。
这是骗谁呢?
把人当三岁小孩了吧。昨天晚上还病得要死了,今天早上在人妹儿瓜子摊子面前哭着闹着,说快被毒死了,病得起不来的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好了?
这可真是……
小段记者冷眼看了眼那女人,“昨天病得要死了,今天就好了?”
那女人簌簌发抖,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家男人不中用,平时又凶又愣,人还傻得很,在二喜瓜子厂里不招领导喜欢,人缘也不大好。上次车间主任就找他们谈过,说这次厂里效益不好,可能要裁几个人。
其中就有她男人。
她也是没办法啊。
家里三四口人,都靠着男人的工资吃饭呢。男人都丢了三四份工作了,托关系才到了二喜瓜子厂的。工资虽然不高,一个月才十五块,但好歹能稳定下来了。
这工作丢了,他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所以,当厂长亲自找到她,问她如果去找一个瓜子摊的麻烦,就能保住他男人的工作,她干不干的时候,她立刻就点头了:“干。”
她事先和男人通过气了,就是让他穿着病号服拍了张照片,还嘱咐他要是有外人问起,就说:“吃妹儿瓜子毒死了,才进了医院。”
她是怕嘱咐多了,男人记不住。
但今天这情况太复杂……男人显然并没反应过来。
童秀摇摇头。
做戏都做不了全套。
小段记者朝女人一笑:“到现在,你还不想承认吗?”
那女人终于受不住压力,扑通一下,瘫在地上:“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看着妹儿瓜子红火就眼红,就想去敲竹杠。我看电视报道上他们一家很淳朴,还以为很好欺负呢。我错了,我错了……”
她男人还不懂出了什么事呢,见她下跪都懵了:“你干啥呢,快起来去做饭,我还没吃饭,饿着呢。”
童秀一挑眉。
没想到这个还是个聪明的,到这时候还没出卖二喜瓜子厂。
几个围观群众信没信她不知道。
但小段记者明显不信。
要只是想敲妹儿瓜子的竹杠,直接去摊子面前耍赖就行了,何必还弄上报纸呢。在这年头上报纸,哪怕是八卦小报纸,都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