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上了点岁数,见乔伊否认得如此斩钉截铁,内心也动摇了。他揉眼仔细看看,又觉得现下年轻小姑娘确实个个都长得漂亮,五官差不了多远,认错也不出奇。
“噢……不好意思啊姑娘,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了。”他说。
司机开着车,自言自语道:“唉,不过现在风向不如从前了,自从那个什么G……被人捷足先登后,股票连着跌了好长一段时间。”
乔伊迟疑:“您是说……7G?”
“是啊!”司机叹惋道,“前阵子势头好的时候,我也跟风买了不少风向的股,没想到转眼就跌了,我这眼看都被套牢了,也不见风向出个什么措施。我看最近杂志报导说得没错,风向总裁是走投无路了,害得我们这些股民也一起遭殃……早知道我还不如入手钟衡的股。”
乔伊听见外人这样说封彦,莫名觉得很不舒服。她没跟他和好,在心里暗暗戳他小人儿是一回事,但外人这样说他就不行。
当时她知道7G项目是封彦最在意的事,她一心只想让他不痛快,要他深深记住自己。可现在……她后悔了。
乔伊没什么底气地说:“股市有涨有跌不是很正常吗?他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司机打开手机新闻,递到她眼前,“你看看,钟衡旗下7G产品今天刚宣布上市呢,股市开盘就涨到停板了。”
他叹气:“风向还在跌,我看是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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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内,男人冲洗的声音淅沥传出。韩嫣在梳妆镜前摘下耳钉和首饰,静静打量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昂贵的礼服,镶钻的耳饰,一尘不染的妆容,清高、优雅,用完美的皮囊掩盖底下最阴暗的过往。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从长辈口中,从同学老师口中,打工的时候,从那些猥琐的、不怀好意的男人口中。
但她从不认为一个女孩长得太过美貌是什么好事。
这里她已经来了无数次,他在生活上、工作上的习惯,已摸得一清二楚。这男人早上七点起床,健身半小时后准点回公司处理公事,下午六点下班;如果需要加班,那么他会留到晚上十点半再离开;每周会找她两到三次,周末夜生活很丰富,身边女人多如玩物。
却也只是玩物。
包括她。
韩嫣来到石钟瀚的办公桌,轻车熟路地摸到他存放财务文件的抽屉,一共有两格——上面的,是明面上的交易;下面的,则是背地里见不得光的。
她拿出提前复刻好的备份钥匙,放进锁孔,拧动。
咔嚓。
就像潘多拉的魔盒终于被打开。
她一页一页,将流水账单拍下。
屏幕白光反射,泛在女人幽黑冰凉的眼底。
浴室水声停止,韩嫣收好手机,不动声色地重新锁上抽屉。
她脱掉身上浴袍,只剩下内里柔滑的真丝睡裙,勾勒出女人窈窕性感的身段。
韩嫣抱手站在落地窗前,清澈天光洒遍她全身。
几个月以来精心谋策的事终于要完成,她望着脚下高楼林立CBD商业区有一瞬出神,是释然,是轻松,又有一丝怪异的负罪感。
直到被身后男人抱起,落进他怀中,微微怔住。
石钟瀚把她扔到床上,除掉睡袍,欺身覆上。
他眯起眼打量身下女人,端起她的下巴,“刚在想什么?”
韩嫣一笑,妩媚和妖冶在她眼中绽放。她太美了,以至于一个简单的笑容都足以勾掉对手心魄。
石钟瀚深深看她,喉结上下滚了一道,觉得口干舌燥。
韩嫣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近自己,附上去轻声说:“在想男人。”
石钟瀚眸光一暗,女人轻轻娇娇的引诱刺激他欲望更胜。他迫不及待地噙住那瓣香甜美妙的嘴唇,如同野兽贪婪的撕咬,手也探入她衣袍。
“背着我偷人,不怕我宰了你?”
那手曾经在越南最黑暗的地下市场持过枪,握过刀,食指指腹与虎口之间布满粗糙老茧,是他凶狠的见证。
他习惯粗暴强势的掠夺,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他要的只是绝对臣服。
“啊……”韩嫣拧紧眉头,痛苦吟叫。男人动作有意识地放轻了,奇迹般温柔了几分。
她看着他,略带嘲讽地说:“你在外面不也有很多女人?”
石钟瀚动着,脊背肌肉紧绷如弦,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却始终无人能比得上这副躯体的美妙。
“吃醋了?”他问。
韩嫣要笑不笑的,“我这个资格?”
石钟瀚细细端详着女人脸上神情,她妩媚的,清冷的,骄傲的,溃散的,被他折磨到高潮时拧紧眉头痛苦又愉悦的;他体力很好,甚至可以辗转于床榻一夜不休,没有谁能抵挡这样强烈的攻势。
唯独这个女人,在她极度疲惫和脆弱的时刻,眼中依然维持着清醒理智。
她是他派去征服对手的美人计,手中也捏紧了她最致命的筹码。他常年行走于刀口之上,习惯冰凉舔血,不容许任何人的背叛。她畏惧他,所以不会拒绝他的索要,甚至会满足他任何无理的要求。
但有一瞬,石钟瀚却莫名觉得,自己无法完全掌控这个女人。
想到这具身躯曾经也被别人占有过,石钟瀚心中升起一股不爽。他恶狠狠地将她压得更牢,占有掠夺,直到听见她在怀中急促的喘息,心里那一丝不悦才终于被抚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贪恋起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完了事,石钟瀚倚在床头抽烟,看着女人赤。裸身躯下床,在全身镜前一件一件把衣服穿上。他忽然便觉得这副身躯实在太过美妙,不该让她抛头露面,就该永远一丝。不挂地躺他的床上。
石钟瀚摁灭了烟,“等忙完7G的事,我陪你去普罗旺斯?”
韩嫣提肩带的手一滞,“怎么突然提这个?”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薰衣草?”
那是她上个月来钟衡陪他吃饭,两人在餐厅碰上记者采访,记者随口一问她下半年有没有休假计划,她也就随口一说的地名。
韩嫣有几秒意味不明的沉默失神,很快便恢复如常。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心中早已决定。
她在镜前侧过脸,戴耳环,“我倒没想过你对我这么上心了。”
石钟瀚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埋头咬她细嫩的颈脖,“你没想过?”
男人下颌的胡渣刺得她身体一颤。韩嫣侧头避着,低声道:“别闹了,我等下还有事。”
石钟瀚没听,亲吻和手同时往下移。
韩嫣从他怀里挣出来,“真有事。”
石钟瀚停了手,倚在墙边看她弯腰穿鞋。这女人身材原本就窈窕有致,弯身时纤瘦的脊背宛如一道柔软彩虹,两抹白软在半开的领口若隐若现。他忽然没声了,她又抬眸朝他看过来。
眼波清亮流转,像是浸了水;妩媚又柔和,最难得的,是在以身诱敌时还能维持着时刻清醒。
从他第一眼见到她,他便知道,她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只是不想,他自己先陷了进去。
石钟瀚看着她,忽说:“想没想过,留在我身边?”
韩嫣一愣。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视着,她错愕惊异,他打量判断,是试探,是审视,又有那么一丝从未有过的真情实意。
终究是同类相引。
她却不是甘愿为情所困的女人。
韩嫣系上脚踝扣带,走到石钟瀚身边,眼中温柔清纯,轻声对他道:“把我留在身边,你太冒险了,我也太冒险了。”
第53章
车停在一栋老旧的自建房外。
不高, 两层的矮房, 红砖平顶。看上去已经空置多年, 楼底大门生了锈迹,玻璃窗积满厚灰。
楼道内的感应灯年久失修,只有一点月辉沿着楼外跃入。
这里是十几年前著名的贫民窟, 大量外来工人驻扎,不远处就是洗脚房, 酒吧街, 管治混乱。后来随着经济发展, 有能力的年轻人逐渐搬离,开发商的摩天高楼拔地而起。这带因为私人建筑繁密, 补偿条款一直无法谈妥,改建工程被迫搁置,至今仍保留着原来的风貌。
与马路对面那一带繁华高楼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身材颀长,从头到脚的矜贵西装与皮鞋, 在这窄小破烂的楼道里显得十分突兀。
封彦食指微曲,在二楼门外叩了叩。
“门没锁,进来吧。”里面的人说。
封彦推门进去,陈腐木门发出一声嘎吱怪叫。烟草燃烧的味道顿时钻入鼻腔。女人半倚窗边, 猩红火光在她指间闪动, 烟雾吞吐。
她抬眸朝他望来,一双美目波光流转, 像湖面淌动的月影。月光再一镀,让她美得惊心动魄。
韩嫣浅笑着, 眼中微醺,“约你在这里见面,会不会觉得很意外?”
封彦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啤酒空罐,目光慢慢挪回她的脸,“原本我以为会是在天台或者地下停车库,你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拿枪抵着我,然后我回头,发现那只是一根黄瓜。”
韩嫣眸子一弯,唇角弧度更加张扬,哈哈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像一串清脆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