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居然就这么直白地问他。
梁漠尧会知道他的联系电话这点没有什么奇怪，因为她在平安夜那天已经告诉给夏逅学长，也就相当于告诉了梁漠尧。梁漠尧打电话的理由要比为什么知道电话号有意义多了。
梁漠尧没想到傅清禾会突然这样问，一时沉默没有回答。
“因为寂寞吧。”
他望向窗外，淡淡开口。
因为寂寞，他躺在床上傻傻地望着天花板许久，想找个人聊聊的时候，脑海中闪现的居然是记忆里被他故意去淡忘的傅清禾。
在有何弋阳的家里生活过着的就是表面风光，实际被束缚住双手双脚的牢狱。而在此牢狱中，他大脑闲暇之时会想到人，就然是这个家伙。
他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他和傅清禾，到底是维持这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为什么在意她？
“可我想见尧尧。”
对于这个时候的傅清禾，能这样直接又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情着实不容易。因为她自卑，因为她害怕，还因为她喜欢隐藏。不过当对象换成梁漠尧，她的唯唯诺诺总是被自己的冲动攻陷，导致她情不自禁地说出许多不该说出的话。
年少，想说的话不敢说，却能冲动。
年长，想说的话不能说，只能隐忍。
多年后的她，已经敢直白地说出带刺又伤人的话语，却不能任自己冲动地表达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感情。
第28章 玻璃上的喜欢
在咖啡屋喝了一杯热牛奶后, 梁漠尧又带着傅清禾沿街吃小吃，直到把她喂饱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才罢休。
傅清禾在梁漠尧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努力消化肚子里的食物的同时思考着梁漠尧今天为何有些反常。他怎么会这么耐心地带着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逛？这是不是就是他所说的报答？报答她收留了他两次，报答她对他那么在意？
那, 人情全部还完之后，他想做什么？还会跟她见面吗？
“要到前面看看吗？”
走在前方的梁漠尧突然停下来，转身问傅清禾。
傅清禾站住，看着梁漠尧，答：“很晚了，尧尧，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这句话在梁漠尧的耳边徘徊许久,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傅清禾挥手拒绝。“公车站就在前面，我一个人就可以回去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跟梁漠尧一起步行回家这不是她一直希望的吗？说到底, 她还是在害怕。怕从他嘴里听到再见这个词，怕他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怕梁漠尧从此之后跟她形同陌路。
梁漠尧也没在坚持要送她回去：“那我陪你到那里等车吧, 至少我得看着你上车。”
“嗯, 好。”
这样就好, 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没有离别。
走到公车站, 刚好有一辆通往傅清禾家的公共汽车停在那里。这是晚上最后一班车了，所以司机会在各个站点稍微停留一下，以便一些加班赶着回家的人能搭上车。
傅清禾走到车门前, 回头看了一眼梁漠尧。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也正盯着她看，见她回头，他扬眉，疑问。
她脸微红，想说的话卡在嘴里，不敢说。
车门前不是能让她纠结的地方，她只好将那话藏下去，转身上了车。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她一贯喜欢这个位置，因为可以在路上看着窗外发呆。坐好后她随意往窗外一瞥，蓦然发现梁漠尧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隔着窗子，他正抬头看着她。
未说完的话再次涌上心头，她咬着嘴唇，内心依旧挣扎。不能亲自说给他听，留下一种遗憾，也未免不是好事。
他们的缘分还没有止步。
傅清禾对着玻璃哈气，梁漠尧挑眉诧异地看着她这异样的动作。玻璃被白色的雾遮住，她伸出手指在上面写字，一笔一划，写出了三个字。
第一行是……“喜欢”。
第二行是……“你”。
写完之后，傅清禾对着窗外的他粲然一笑。许多年之后，梁漠尧依旧十分清晰地记得她的这个笑容，难以磨灭。
写完没多久，傅清禾又迅速抬手将玻璃上的字抹掉，然后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朝梁漠尧挥手再见。
车子发动，梁漠尧缓缓抬手，跟她挥手告别。
傻瓜，为什么非要表达出来呢？他明明在努力躲避这句话的，她说了出来，那他又要怎么去逃避呢？
“傅清禾，你该练练怎么写反字，不然我怎么能看懂玻璃上倒着的字？”
不自觉的笑意在嘴角荡漾开，暖流徐徐流进心窝，也许离开这里的这段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梁漠尧的确是来跟傅清禾告别的，因为他高三，这个时期正是各种艺考进行的时候。下半个学期他都不怎么会去学校了。而且，作为刚出道的歌手，他也要接受越来越多的历练了。
面对她的感情，她的决心，她的告白……他会迷茫，会害怕，会……动心，谁又能做到冷酷无情？
梁漠尧做不到，对她，他始终做不到。
也许是因为她从小时候起就爱缠着他，她总是令他厌烦，总是令他措手不及。那又如何呢？如果没有她，他又要度过怎样寂寞的一生？
所以他不后悔，不后悔选择有她相伴的道路。
梁漠尧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傅清禾所坐的公交车早都看不见影子。他将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着离开公交站。
“等我。清禾。”
等我，努力让我们在一起。
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市区灯光旖旎，五彩斑斓。崇华公司大厦顶层，寂静宽敞的办公室里，灯光灰暗，盈盈月华和彩色霓虹灯将室内照得蒙蒙亮。一个人影正依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这时，一阵铃声响起。他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动作优雅高贵，一看便是出身不平凡。
“……是吗？叫什么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一个邪佞的笑容。“傅……清禾吗？”
挂了电话之后，他从沙发上站起，踱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来，以后的日子会更有趣了。漠尧，我的弟弟。”
梁漠尧，与傅清禾。
这让他十分期待。该给她们怎样的一个未来呢？
日子过的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转眼，高考最后的百天倒计时就在每天忙碌的时候溜走了，高三党们终于要解放了。而负责继承遗志的高二党们，开始了苦痛的日子，新一轮高考倒计时。
对于身为艺术生的傅清禾来说，课业的压力不是很大。让她忐忑不安的反倒是美术成绩。这是最后的时间了，高三下学期她要去各个美术学校参加考试了。而尧尧也已经毕业，她对学校的幻想也少了一大半。
在傅清禾的高三，她主要忙着学习画画，舒缘和林以墨忙着学习高考必考的几大主科。就算忙得脚打后脑勺，他们三个也还会忙里偷闲，周末或节假日来个小聚餐。不过，毕竟已经成为高三的学生了，有些事情还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比如舒缘家里人对她和傅清禾交往的态度，还有因为课业变得更加繁忙的林以墨。
有时候，只是有时候，傅清禾会感到失落和孤单。她和他们也是不一样的，她会害怕。高考后，毕业后，他们三个将何去何从？虽然舒缘说过要报考同一所大学，可是一切真的会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发展吗？高考这么现实又残酷的独木桥横在那里，有几个人能真正实现自己的理想与目标呢？
至于她和尧尧，她心里也不是没有最糟的预感。
虽然在梁漠尧毕业之后，他们还是会见面。尧尧只要有机会便会偷偷回来看她，但未来，那一封红色通知书所决定的，不只是傅清禾未来四年的去处，还有和这些人的羁绊，是否可以隔着千山万水仍继续维持下去。
人的感情是会因为距离和时间而变质的。
而年少时期的喜欢，也会如玻璃一般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未成年篇—
第29章 也许还是
现在回想许多年前的自己, 简直像做梦一样。
傅清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叹气。
“怎么了？”
林以墨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听到她叹气不由地担心起来。
傅清禾回头朝他笑笑：“没事, 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已经25岁的傅清禾不再像过去那样唯唯诺诺，但面对林以墨她却依旧很乖巧, 说话也很礼貌。他们两人的相处就像相敬如宾的多年夫妻，这不怪舒缘吐槽他们俩。
林以墨抬手摸摸她的头顶，然后转身将傅清禾的行李提起安放在他卧室的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我一直都有打扫，行李放好就可以住了。”
林以墨走出来，对着客厅的她说道。林以墨一直不善言语，开口的次数是能减少便减少，除了傅清禾, 对舒缘他都极少说些什么。他更多的是在倾听。舒缘愤愤地说他惜字如金，而对傅清禾，他是爱之如心。
过去是当事人傅清禾没感觉罢了, 把林以墨那感情当做是普通的朋友之情。那时就连舒缘的感情，傅清禾也是当做朋友情深。处于相同处境的舒缘其实很能理解林以墨的心情, 所以他们二人才能这么有默契地去照顾傅清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