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缝补补又百年 (米盼)

　　晏真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司则接过来，一口气喝掉了半瓶。
　　见她时不时地瞄他, 司则盖上瓶盖, 俯下身，手肘撑在腿上，侧过头回望她, “是有什么想问我吗？”
　　“你会的东西真多。”
　　司则垂着头：“外婆就是这样走的。”
　　当时他还在上初中，有天早上，老太太跟往常一样去晨练，倒在了半路上。等救护车赶到，已经太晚了。
　　“后来舅舅要求我们家的每个人都要学各种急救技能，以防遇上了，可以减少一点遗憾。就像如果当时外婆旁边有人给她心肺复苏，也许她就不会走。”
　　晏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再食指紧扣，无声地安慰。
　　司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很快就直起身子，“戴老师的家人要凌晨才能赶到，我先帮你在附近订个酒店，你在那里住一晚。”
　　“那你呢？”
　　“我在这里陪着。”
　　目前也只能这样，晏真跟任绮霏说了下情况，让她帮忙请假。
　　司则订了一个套房，房间很大，一个人住显得有点冷清。
　　晚上晏真睡得很不踏实，不停地做梦，没睡多久就会惊醒。一会儿梦见自己跟司则已经回S大了，一会儿又梦见白天发生的事情。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才5点，她索性起床洗了个澡。
　　这个点医院附近已经人来人往，晏真买了果篮，提着去了住院部。
　　到了病房，晏真打开门，病房里除了司则，还坐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戴康安已经醒了，看上去脸色好多了。
　　见晏真来了，他让司则赶紧回去休息。
　　戴康安的儿子把两人送到了楼下，一路上不住地感谢。
　　分别前，司则让他留步，“老师没事，我也很高兴。”
　　像外婆那样的遗憾，希望能越来越少。
　　*
　　酒店离这里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上午休息，我们下午回去。”司则拿着衣服进去洗澡，浴室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晏真看着手机，结果啥也没看进去，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浮想联翩——
　　水汽弥漫的空间里，温热的水喷洒在他身上，水珠顺着乌黑浓密的发梢往下滴，再沿着肩胛骨渐渐滑落……
　　打住打住！好羞耻，不能再想了。她捂着发烫的脸，一把倒在床边的沙发里，拿起外套罩住了自己的脑袋。
　　而且只有一个房间，要怎么休息？床就让给他好了，她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行。
　　昨天精神一直紧绷，加上晚上没睡好，晏真这会儿外套一蒙，在沙发上躺着七思八想的，没多久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水声停下来，一阵吹风机的声音之后，司则打开门走了出来。
　　房间的窗帘早已被拉上了，半点阳光也泄不进来，只余一盏床头灯亮着，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
　　房间里的床上没看到她，司则的目光落在沙发上，无声地笑了一下，走过去，轻轻地掀起了那件罩着她的外套。
　　沙发上的人儿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安静的，乖巧的，毫不设防的。
　　司则拿掉还被抓在她手里的手机，放到一边，弯下腰，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一只手从她的膝盖下方穿过，将她抱了起来。
　　晏真在身体腾空的一刹那其实已经醒过来了，紧接着感觉自己在移动，最后被他轻轻放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右手边的位置凹陷下去，身边多了一个热源，散发着熟悉的沐浴露的清新的味道。
　　他用的是她的。
　　晏真习惯带自己的，早上洗澡把瓶瓶罐罐都放在浴室里。
　　现在他们俩的味道是一样的了。
　　“啪”一声轻响，晏真缓缓睁开眼睛，房间彻底陷入了昏暗，床头灯也被关掉了。
　　身边的人在关灯躺好之后就没有动作了，渐渐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而绵长。
　　睡着了？
　　晏真等了几秒，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去。黑暗里，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两人中间还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晏真有些不满，悄悄地掀起一点被子，翻过身滚到了他手边，脑袋贴着他的肩膀，胸口贴着他的手臂。
　　司则的睡姿很工整，手脚都平放着，不像她，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有些坏心地把手沿着他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触手是一片温热的光滑的皮肤，底下是坚实的腹肌。
　　晏真用手指摸索着一块一块数下去，数到最底下的时候，忽然被他连衣服带手一把抓住了。
　　“别闹。”他的声音有些无奈，“睡觉。”
　　诶，没睡着？
　　晏真索性爬到了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锁骨处蹭了蹭，这才满意，“好吧，睡……”
　　一个天旋地转，自己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睡不着了……”
　　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耳垂被他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口。
　　他的手垫在她背后，缓缓的，顺着脊椎一点一点往下，滚烫的手心贴在她的腰际，在衣摆边缘停顿了一下，手指探了进去，接着是整个手掌。
　　晏真的心怦怦狂跳，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只不断往上的手上了。
　　有亲柔的吻落在她的眼睛，鼻梁，下巴，最后是嘴唇上。
　　晏真攀着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拱起上半身去回应他。
　　呼吸交融在一起，唇齿相互纠缠。
　　炙热的，潮湿的。
　　思绪茫茫然间，忽然感觉胸口一松。
　　整个人都僵住了。
　　“松开了。”某人抬起头。
　　晏真:“……”
　　松开了。
　　开了。
　　了。
　　她当然知道，但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某人的手在她后背继续研究:“这个怎么扣？”
　　“……我自己来。”晏真羞恼，侧过身迅速反手扣好，背对着他，拉起被子蒙住头，“睡了。”
　　*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晏真睁开眼睛，房间里仍然是昏暗的，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随后倏地坐了起来，四处摸手机，找到以后一看时间，十点三十五分，这才松了一口气。
　　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司则坐在桌前。
　　“醒了？”听到动静，他回过身来，“我订了下午三点四十的机票。”
　　随后起身，打开了灯。
　　晏真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阵，依旧有些茫然地下床，趿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等照到镜子，才如同冬天被琳了一桶冰水，瞌睡虫一下子惊得全不见了。
　　头发是凌乱的，衣服是皱巴巴的，眼睛毫无神采，完全不是电视剧里面放的小仙女那种睡醒后依旧清新脱或者慵懒娇憨的模样。
　　她这个毫无形象的样子，刚才，竟然，全让男朋友看去了……
　　晏真有点生无可恋地洗漱完，看到化妆包，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唰唰唰化起了心机素颜妆，务必得洗去男朋友之前的记忆。
　　她换好衣服出去，看到司则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好像是在发呆。
　　晏真走过去，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我跟刚才有什么变化没？”
　　司则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她一会儿，“没有。”
　　晏真确认：“是吗？”说明已经没印象了？
　　司则斟酌了一下，又加了句，“精神了点？”
　　晏真转身就走：“……”这句话还不如不加。
　　司则叫住她：“伊浩来过电话，晏叔叔可能已经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晏真：“！！！”
　　刚才她在里面洗漱，手机里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屈不挠地振动着。
　　司则只得起身，拿起来，是伊浩。
　　刚按下接听，那头一接通就噼里啪啦自顾自说了起来：“师妹！告诉你个消息。你有男朋友的事情，教练应该已经知道了！”
　　“……”司则出声，“是我。”
　　伊浩愣怔了几秒：“我师妹呢？”
　　司则：“浴室里。”
　　师妹就师妹，带什么“我”。
　　伊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你们……”
　　司则打断他：“你刚才说的什么情况？”
　　伊浩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起因是他说漏了嘴，然后伊浩妈妈碰到姚欣悦，以为晏真已经跟家里说过了，就聊起了这件事，结果……所以四舍五入相当于晏锦也知道了。
　　司则：“有什么问题？”
　　伊浩嘿嘿一笑：“据我对教练的了解，肯定会让师妹带你回去，顺便让你陪他打羽毛球什么的，准备好被虐了吗？”
　　司则：“……”
　　再怎么准备都没用，不是同一个水平。
　　挂了电话，他陷入了沉思，要去女朋友家了？
　　好像，有点紧张……


第46章
　　晏真倒是没料到会暴露得这么快, 她真的很想打死伊浩那个大嘴巴。原本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别的时机，由她自己跟家里介绍, 比如大学毕业的时候。
　　对于大学里谈恋爱这个事情, 家里没有明确反对也没有明确赞成, 晏真有点摸不准自家父母对司则的态度。
　　晚上两人刚回到S大，果真就接到了晏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