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缝补补又百年 (米盼)

　　司则摸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最后发现首先把持不住的反而是自己，用尽了生平最自傲的自制力才堪堪停下来。
　　里头的晏真愤愤地脱了鞋，把自己摔进床里。
　　她发现司则这个人真的太能忍了，每次都是自己不争气地被他撩得七荤八素。下次她要掌握主动权，一定要把他摁在墙上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最后潇洒地抽身而去！
　　让他也尝尝这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滋味！
　　此刻的晏真立下了雄心壮志。
　　*
　　周六，司则要开会，晏真一觉睡到自然醒，闲着无事，做起了出行功课。L市有个著名的禅寺，离这里不远，很多慕名而来的情侣都会登到山顶，然后在那里挂上同心锁。
　　另外还有个夜市，据攻略说特别热闹，特别标注一定不能错过，看得她跃跃欲试。
　　终于等他们一开完会就兴冲冲地拉着司则出发了。
　　两人打车到了山脚，发现去山顶的禅寺有两条路，一条是台阶，自己走上去，一条在后山，可以坐缆车上去。
　　司则准备去买坐缆车的票，被晏真拉住了，“心诚则灵，我们自己走上去。”
　　通往山顶的石阶蜿蜒逶迤，一眼望不到尽头。司则侧过头，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确定？”
　　晏真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山很高，路很陡，她心一横，点头：“确定。”
　　打脸来得很快，爬到一半的时候，晏真就气喘如牛了。反观司则，仍然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还时不地看看旁边的风景。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爬到三分之二，晏真已经半个人都挂在司则身上，被他拖着往上走。
　　“我们歇会儿吧。”晏真欲哭无泪，她现在特别想打死刚才那个不愿意坐缆车的自己。
　　司则停了下来，示意晏真看前面。
　　一对老夫妻，有些颤巍巍的，互相搀扶着往上走，老先生手里还提着一些供奉用的香烛。两人年岁都已大，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走一步就需要停几秒，等缓过气来再继续往上。
　　晏真忽然有些触动，两个人要多少的包容、理解和支持才能一路相伴到老啊。
　　她站直了身体，与司则对视了一眼，“我们去帮帮他们？”
　　最后的路程，司则扶着老先生，一只手帮他提东西，晏真搀着老太太，配合着他们的速度，慢慢地到了山顶。
　　山顶的风有些大，两位老人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叽里咕噜用方言说了一通，虽然听不懂，但猜测大概是表达感谢之类的，晏真两人也双手合十对他们回了一礼。
　　经历过风风雨雨，到最后仍能相濡以沫，才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两人买了同心锁，写上自己的名字，挂在了悬崖边的绳索上。
　　“这样就可以了？”晏真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盯着他们那个一看就是批量生产，与周围一片没什么区别的锁，“总觉得这个锁的法力需要一些什么特殊的仪式才会被激发的样子。”
　　“什么仪式？”女朋友总会不时地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司则已经见怪不怪。
　　晏真脑洞大开：“比如说两个人的眼泪什么的？”
　　司则：“……”
　　山下的夜市灯光璀璨，游客熙熙攘攘，街上一半是各种小吃，一半是手工艺品。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衬着异域风情的音乐调子，说着各地的方言，热闹又温情。
　　小吃大多都是用烤肉，晏真吃了一点就饱了，把吃剩下的统统丢给了司则。他倒也不嫌弃，接过来很自然地开始吃。
　　晏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被聂阿姨知道他儿子居然吃‘狗剩’，会不会生气啊？”
　　司则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晏真：“……”
　　这位男朋友你是不是抓错了重点！
　　回去的时候，晏真打算买一块很有当地民族风格的披肩送聂蔚然，让司则给她参谋。
　　她拿起一块墨绿色上面绣了九色鹿图腾的，问他：“这块怎么样？”
　　司则点头：“挺好的。”
　　晏真觉得颜色有点太暗，又拿起一块枣红色配米色云纹的披肩看向他。
　　司则继续点头：“挺好的。”
　　“这块呢？”
　　“不错。”
　　“那这块呢？”
　　“可以。”
　　晏真：“……”
　　麻烦走点心啊！太敷衍了！
　　司则忽然笑了一下：“随便什么都行，你送的，她都会喜欢。”
　　最后晏真还是选了一开始就看中的那款墨绿色的披肩。
　　司则没有诓她，聂蔚然收到后果然无比欣喜和满意，“还是女孩儿贴心啊，谢谢了。”
　　这天晚上，聂蔚然拉着晏真说了不少司则小时候的事情，终于过了一把梦想中的跟女儿一起说悄悄话的瘾。
　　“司则从小就特别有主意，喜欢的事情就一直会坚持下去，不喜欢的怎么逼他都没办法，我们也从来都不会干涉他的任何决定。”末了，聂蔚然又对晏真说，“司则外公的生日马上就快到了，到时候一起来啊。”
　　晏真有些懵，这算是被官方认证了吗？
　　*
　　周日回程，聂蔚然跟他们不是同一个目的地，比他们先行离开。晏真和司则连同他的导师戴康安一起回S市。
　　三个人在候机室候机。
　　戴康安的名号晏真听说过，据传对学生非常严格，一点不讲情面。不过司则一直是他的得意门生，这会儿对晏真也是爱屋及乌，十分的和蔼。
　　大概是觉得有点闷，戴康安站起来对两人说自己去别处走走。没走几步，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啊——”周围有人发出了惊叫。旁边有些胆子小一点的乘客，竟然吓得跑开了不敢接近他。
　　司则在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轻拍戴康安的肩膀，“戴老师？”他叫了几声，戴康安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晏真看他侧着头将耳朵凑近戴康安的嘴边，像是倾听的样子。
　　几秒之后，司则猛地回头对她喊道：“快打120，告诉他们病人心脏骤停失去呼吸。”
　　这是晏真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焦急的样子，连忙拿出手机拨了120。
　　L市的机场没有医务中心，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医院急救车过来也要10分钟。
　　晏真知道救人的“黄金四分钟”，心脏骤停四分钟之后，脑细胞就会出现出现不可逆转的损伤，十分钟之后，患者的存活率连10%都不到，生命太脆弱了。
　　同一时间机场的工作人员也赶过来查看情况，司则抬起头问他：“AED放在哪里？”
　　工作人员立即说道：“我去拿来。”
　　时间刻不容缓，如同与死神赛跑。
　　司则把戴康安的外套敞开，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胸外按压很耗费体力，尽管工作人员很快就拿了一个红色的小箱子过来了，从他去拿到回来短短的几十秒，司则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等箱子打开，司则迅速将除颤仪的贴片贴到他左胸外侧和锁骨下方，配合语音提示继续进行心肺复苏。
　　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紧张地看着他救人，只有仪器正在进行分析的电子音在重复响起。
　　“分析完毕，进行除颤——”
　　……
　　“分析完毕，进行除颤——”
　　戴康安的心跳仍然没有恢复。
　　司则的心肺复苏还在继续，鬓角已经有汗水开始滴落。
　　晏真无比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救护车快点到来。
　　忽然，戴康安的眼皮动了一下，模模糊糊的说了一个字，似乎是“痛”。
　　“啊，醒了醒了。”旁边有乘客轻声惊呼。
　　司则停止了胸外按压，先将戴康安的衣服给他拉好，没有立刻将除颤仪拿下。
　　过了没多久救护车也到了，司则站起来跟医务人员说了下具体情况，随后戴康安就被立即抬上了担架。
　　两人也一同跟着上了救护车。
　　胸外按压的频率是一分钟80-100次，司则一直坚持没有放弃，放松下来之后，这会儿才感觉到手臂和肩膀的肌肉都在向他抗议。
　　“累吗？”晏真看着他。
　　司则活动了一下手臂：“那种情况下其实感觉不到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之后就没感觉了。”
　　晏真发现他额前的头发全都湿透了，亲眼看见急救场景，和看视频或照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真的太震撼了。


第45章
　　到医院之后, 司则陪戴康安做完各项检查，帮他办理了住院手续。
　　“……戴老师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了，嗯, 住院观察……”
　　病房外面的走廊上, 司则靠在墙上打电话联系戴康安的家人过来。
　　晏真坐在休息椅上看着他, 他身上有种比同龄人来得更成熟的做事周全又细致的特质，令人觉得可靠又安心，仿佛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来与她对视，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眉目间有些许疲惫, 但眼神依旧明亮。
　　来来往往的护士, 总会忍不住偷偷看他几眼。
　　挂了电话后, 司则走过来到她身边坐下，靠着椅背，伸直了一双长腿。舒展了几秒之后，又坐直身体, 把腿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