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翼点点头答应了。如往常一样去集合的地点等小伙伴们一起去上学。
今天是月考，早上考数学和英语，下午考语文。
路千翼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考试。嘴上答应妈妈当没发生，但心里怎么可能真当没发生。他只要一抬笔，脑子里就回想起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以及老太太冷淡无奇的叙事声。
他为妈妈感到悲伤。
她是那么聪慧果敢的女性、爸爸又是那么英俊潇洒、能力过人，他们那么相配。如果妈妈没有遇到那件事，爸爸也没有意外死亡。凭他们的能力，现在应该成就非凡了。
可是现实没有如果，他就是这场悲剧中诞生的无法磨灭的证据！
他有多心疼母亲，就有多痛恨沈老太太和沈哲。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儿子仗着权势犯罪，母亲眼睛眨也不眨的污蔑他人。听她昨天那话的意思，她明明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但她偏袒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他身上流着那家人的鲜血？真恶心！
早上的两门考试在他的痛苦和烦躁中度过，他实在写不下去了，便提早交了卷子来到餐厅帮小伙伴们占座位。
一中的大考难度较大，而且严格按照期末考试的制度实行——全校统一分考场，因而一个班的学生很少在一个考场考试的。每次大型考试，他们几人之间总有一个人会早几分钟交卷子，然后来食堂占座。
这次轮到陈沫占座，所以她来的比较早。她没想到路千翼居然比她早到了。但她没有多想，因为这次的考试安排是早上考数学和英语。英语是路千翼的强项，提早交卷没什么。
她买了饭坐在路千翼的对面，见他拿着筷子却没有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问他：“怎么了？”
路千翼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啊。”陈沫奇怪的问，“你怎么了？有心事？”
“……没，吃饭吧。”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咀嚼，视线盯着餐盘，似乎在拒绝陈沫的提问。
陈沫看了他好几眼，见他不愿意说便没强求，安静吃饭了。
不一会儿，于慕婉来了。她一屁股坐在陈沫身边，嘟嘟嘴说道：“好难哦，又没做完。从初一开始，我就没有一次考试是完全做完的，除了语文……”
陈沫含笑回答道：“我觉得全校应该没几个人能把数学卷子和英语卷子做完吧？反正我也没做完过。既然不会，随便写点就交卷出来了。”
于慕婉点点头：“就是！出题的老师真是的，每次考试都是一场打击……”
陈沫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别放在心上，你不会的题也没几个人会啊，反正全校排名和班级排名稳定就好了。快去买饭吧，大部队快来了！”
“恩。这就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路千翼（三）
于慕婉刚买完饭，大部队来了。她端着餐盘回到位置上。三人都快吃完了杨空空和夏萝才端着餐盘过来。
他们一坐下，杨空空就是一顿哀嚎，“我死定了，下个月的零花钱又没着落了！”
陈沫：“淡定！淡定！”
午饭过后，几人回到班里，班上有几位同学在勤勤恳恳的背语文。看样子没吃午饭，一考完英语就回教室背书了。
见状，几人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临时抱佛脚。只有路千翼，他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随时有下雨的可能。就像他阴沉沉的内心，随时有崩溃的可能。他果然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下午的语文考试之后，学校放学了。路千翼一路心事重重的骑车回家。经过小区的花园时，他突然听见‘季子萱’三个字。于是猛然刹车停住了。
隔着绿化带的另一边，几位老头老太太还在嚼舌根：
“你说的是真的吗？路家的媳妇真的在北京攀龙附凤、失败了才带着小儿子回来的？”
“不止！这小儿子肯定不是路家的种！路千珩那孩子一半随妈妈、一半随爸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路万斌的种，但路千翼这孩子有哪一点像路万斌？”
“好像真是！算算年纪，路千翼出生时万斌还活着呢！听说那几年他生意做的不错，寄回来好多钱。这样一来，岂不是万斌挣钱养着她，她却一心想嫁入豪门享受荣华富贵？”
“就是这样的！昨天不是有人开豪车进我们小区嘛？好多人都看见了，据说是人家豪门发现有子孙流落在外，特意来找了。”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这路家媳妇看着规规矩矩的，背地里居然这么放荡！”
“够了！”路千翼忍无可忍了，他直接下车绕到这群多嘴的老头老太太面前，“这些话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这些都是污蔑！我妈妈从没做过对不起我爸爸的事！”
见他语气不善，几位老头老太太不开心了，其中一位老太太说：“说几句怎么了？无风不起浪，如果她没做过，那这些事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路千翼努力压制自己想撕烂这些老头老太太的嘴的冲动，喘着粗气说：“这些都是诽谤，你们没有证据就以讹传讹，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一位老头说：“哟，不就是上过几天学嘛，说话文绉绉的。行了，我不跟你这父不详的野孩子说话，免得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他背着手，悠闲惬意的走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散了。
路千翼气得直喘粗气。半晌后，他推着自行车回了家，然后从垃圾桶里翻出昨天沈老太太给的名片，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那端传来老太太冷酷无情的声音，“想好了？”
路千翼咬牙切齿的问：“是你做的是不是？散播那些流言蜚语？”
老太太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是我做的，我只是想让你快点做出决定。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对外散播：我是你家的远方亲戚，回来走亲访友的。看你天资聪慧、心生喜爱，所以带你去北京接受最好的教育。”
“你!!”路千翼气得发抖，“你太无耻了！散播舆论是犯法的！”
老太太冷淡的说：“我给钱让手下的人去做的，查不到我头上。就算查到了，最多赔点钱而已，这点钱我不是付不起。”
“你这么做不怕我恨你，恨沈家吗？”
“你现在恨我，但以后你会感激我的。你没有享受过荣华富贵，等你明白荣华富贵的美妙之处，你就会忘记那个穷得只有一个厕所的家。沈家是你最光辉的未来。是你打拼一辈子都积累不到的财富。”
路千翼冷哼一声，“不要用你那自私的想法揣度我。我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但你没有选择，你终究会成为我说的这种人。好了，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舆论一旦扩大，就很难控制了。”
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路千翼放下听筒，实在气不过、于是对着墙壁砸了好几拳发泄。
半个小时后，季子萱拎着菜回来了，一关上门，她爬在门板上“呜呜”的哭。
“妈！”
路千翼的声音吓了季子萱一跳，她慌乱的抹掉眼泪，然后开了灯，看见面色不好的儿子，问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还不开灯。”
“今天月考，考完就放学了。”路千翼回道。
冬季的白天很短，5点过天就开始黑了。他回来后没有开灯，因为他想在昏暗的环境里待会儿，这样他可以在黑暗里尽情的发泄情绪。
“既然放学早，那今天就早一点做晚饭吧。”季子萱避开路千翼的眼神，走进厨房。
“妈，你是因为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所以才伤心的吧。”路千翼跟在她身后问她。
季子萱顿了顿，承认了：“恩……”
路千翼心疼的伸出手，从背后抱住她：“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小翼，你是无辜的。都是沈家那些人渣不好！”季子萱的泪又流下来了，她低头看见路千翼的双手通红，一看就是撞击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你手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路千翼红着眼说：“我倒是想打，那也得打得过啊。如果我有哥哥一半厉害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你和爷爷这么憋屈。”
季子萱心疼的摸摸他红肿的手，说：“傻孩子，如果不是当初我怀你时心情不好，又不好好吃饭，你肯定是一个健康的宝宝。然后你会和小珩一起学跆拳道，文武双全！”
“妈！”路千翼哭了，15岁的他已经比季子萱高了，但他趴在季子萱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你发生那样的事，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
季子萱抬手摸着他的脸说：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一开始我确实不想要你，但你爸爸对你的到来特别欣喜，他为了让你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每天推掉工作陪我，不让我做一点可能伤害到你的事情。你生下来后身体不好，他又每天鞍前马后的照顾你，把你疼到了心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