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只能这样了。”陈沫红着眼睛问他，“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去见小炙哥哥了？”
“见了，他的情况不太好。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我和小婉、空空约好明天早上去看他，但现在我不敢去了，万一说错话被他知道许阿姨的事情，我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做。”
“那就不去，你得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他察觉出异常。小炙的事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许阿姨，我们必须隐瞒。”
陈沫忧心忡忡，“真的瞒得住吗？前天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清华才子升学宴上杀人’的新闻已经震惊全国。在此基础上，今天早上的事肯定闹得更大。说不定今天的晚报头条就是‘才子母亲谋杀5人’。”
路千珩抓着她的肩膀，问道：“你确定是谋杀吗？”
陈沫微微点头：“5个混混身上全是血，只有许阿姨身上没有刀伤。看上去像是先杀人再自杀。”
路千珩松开手，思索道：“许阿姨是位柔弱的女性，怎么可能连杀5人？”
这也是陈沫从警察局出来后一直思考的问题。
一个人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无外乎两个原因，要么是爱，要么是恨。
爱能激发人的本能，瞬间爆发不可估量的力量。陈沫曾经看过一个新闻，母亲为了保护孩子徒手接住山上滑落的巨石，那一瞬间的力量毫无缘由，却实实在在存在过。
与之相对的，恨能泯灭心智，驱使肉体做出可怕的事情。历史上那么多杀人凶手，除了个别天生阴暗的，大多凶手都是因恨行凶。
对许菱来说，只可能是恨。
她为什么恨那5个混混呢？
如果是那些人知道郑东的死上门找她的麻烦，按照她的性格，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让她恨意滔天，行凶杀人。
还有，昨天许菱怪异的言行是不是代表这有可能是她计划好的？
陈沫越想越觉得可能。
她缓缓说：“无论怎样，许阿姨离开的时候很平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表情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
“解脱吗？”路千珩喃喃道，“或许对她来说是解脱了吧……”
……
次日，于慕婉和杨空空去看周小炙了，陈沫随便找了个借口没去。
她没去看周小炙，没去宏博上跆拳道课，也没去监督网店小队的工作进度。她只是待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吹口琴，然后电话响了，说是有她的信件。
陈沫出门，邮递员递给她一封信件后，头也不回的骑自行车走了。
陈沫看着手里的信件有些懵。她收过很多包裹，却是第一次收到信。
是谁给她寄的呢？
奇怪的是，信封上写了‘希望邮递员于7月30号送达’。
7月30号就是今天，可今天既不是她的生日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对她来说也没有特别的含义。
为什么寄件人要今天给她？
陈沫拆开信封，发现里面居然是两封信，一封给她的，一封给周小炙的。
于是陈沫明白了，这信件是许菱事先写好寄给她的。至于时间，可能是怕同一个区域邮递员当天送到了，自己阻止她的计划吧。
陈沫回到房间，拆开许菱给自己的那封信。
小沫：
抱歉，明明和你不算熟悉，却自顾自的叫你小沫。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请原谅我的无礼。
我是一个很失败的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唯一仅有的就是小炙。可我没有做好一个母亲，我没有陪他长大，还给他带来那么多不幸。
现在他被警察抓了，未来可能有牢狱之灾，我不但帮不了他什么，还要做一件伤害他的事情。
我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你们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实在瞒不住也请你们想办法给他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他还年轻，不应该就此断送一生。
小炙说赵叙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律师，我相信他一定能为小炙做些什么，至少，牢狱之灾尽可能的短些。
那笔钱是我给小炙留的，待小炙平安出来时，你再把钱交给他。即便他上不了清华，还能用这笔钱做点生意，养活自己。至于那封信，请在小炙知道我死去的消息时交给他。
对了，我谋杀这五个人虽然是私人恩怨，但也算帮了你一个忙。你刺伤了他们，他们在打探你的消息，蓄意报复。
他们都是混混，一旦盯上一个人会让他的生活一片狼藉、混乱不堪。所以我这么做也算帮你断绝了麻烦。如果你对我有一点感激的话，请不要背叛小炙。
再次说声抱歉，你明明是个孩子，我却让你接触这么残忍的现实。愿你永远善良、勇敢。
许菱绝笔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周大海
接连两起命案让周小炙和许菱的名字在短短几天之类‘红’遍了大江南北，只是这‘红’是鲜血染成的红……
报纸上刊登了部分现场的照片，语言的描述最多让人吁嘘几句，照片的直观才让人们感受到现场的惨烈。
陈沫的家人和朋友见过照片后纷纷对她表示关心和心疼，夏玲特意陪她睡了两个晚上，确定她没有害怕才回自己房间。
经历两场命案后，陈沫都佩服自己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惧。她伤心、担忧、烦躁、忧郁，就是没有见到命案现场的恐惧。
如果真的是个13岁的孩子或许会恐惧吧，但她早已不是孩子了。
她见过很多血腥恐怖的画面，大多是电视或电影，高清、甚至是3D的画面看上去十分真实，一开始她还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后来直接到了一边看丧尸、一边吃零食的地步。
真实的现场少了背景音乐和灯光的烘托比不上影视剧的画面来的震撼，但多了一份真实的感触。
这份感触与害怕恐惧无关，更多是为生命的逝去感到悲伤。
陈沫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调节自己的情绪，然后鼓起勇气去见周小炙。
目前周小炙还处于拘留状态，见一面不难。但很快他会被移交检察院，然后开庭审判，到时候见一面就难了。
为了在转移之前见见他，陈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几天不见的周小炙颓废了许多，面色有些毫无生气的苍白，下巴上还有一些胡茬。这样的形象与多日前面容俊朗的清华才子天差地别。
这样的周小炙让陈沫心疼，他不该是这样的。
上辈子13岁的陈沫还活在自己的世界，她对外界的新闻了解不多。但‘考上清华的高材生扯上命案，次日生母谋杀5人再自杀’这一惊心动魄的新闻，她不应该没听到一点风声。
所以，近日发生的事情会是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如果不是她为周小炙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奋战高考的地点，周小炙是不是考不上清华？
他没有考上清华说不定就没有升学宴，没有升学宴郑东就不会带人来挑起事端，没有事端就不会打架，命案也就不会发生了。
周小炙不出事，许菱应该也能好好活着……
陈沫捏紧拳头，面色挣扎。她知道，她又在转牛角尖了。这种情绪是不对的，她不需要这样玻璃心，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找虐。
边上的警察见陈沫和周小炙相对无言，催促道：“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陈沫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的说：“小炙哥哥，抱歉，我前几天有事，所以没来看你。”
周小炙动了动唇，“……没关系。”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陈沫绞尽脑汁说出几句话来，“小炙哥哥，无论将来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你要坚强，人生还很长，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嗯”周小炙的表情始终木然。
陈沫抓了抓衣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明明想见他，但心里藏着事又不敢见他，好不容易见面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心情，简直太糟心了。
周小炙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心意我领了，人就别来了。警察局不是好地方，你们少踏足这里，回去吧。”
陈沫静默半晌，点了点头，泄气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恩。”周小炙说，“有时间的话，照顾一下我的母亲。”
陈沫身体顿时一僵，全身崩得紧紧的，她含含糊糊的说：“我……我知道了。”
陈沫几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跑出警察局。
赵叙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向警察局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在周小炙面前谈论许菱的事。警察对周小炙同情居多，全都心照不宣的帮着隐瞒。因而周小炙现在还不知道许菱去世的消息。
可是，这么大的事能瞒多久？
陈沫的余光猛然瞥到一位俊朗的中年男人，她的瞳孔一缩。
那个人是周小炙的爸爸吗？那么相似的面容，身边又是周小炙的爷爷奶奶。所以他就是那个攀附豪门，背叛家庭的渣男吗？
陈沫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警察局，双眸染上担忧。
希望他们不要透露许菱的事才好。
因为担心，陈沫在警察局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待他们从警察局出来才冲上去、拦在他们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