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挠挠头发，劝说道：“你家开这么大一家店，还附带饭馆和裁缝店，怎么可能请不起人？”
陈沫说：“我家的生意安排得很有条理。我爸主管青衿之城，我妈主管饭馆，木姨主管裁缝店。而网店是我要做的，我爸妈还觉得我在胡闹呢。在做出成绩证明这条路可行之前，我不想向他们伸手。”
陈沫父母没什么文化，即便有了电脑也没碰过，对互联网和网购更是一窍不通。
人们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保留着最大的戒心，所以他们一直觉得陈沫在浪费钱、瞎胡闹。
她的父母一直都是固执的，向来只相信自己相信的，所以别人很难改变他们的想法。
这样的情况下，陈沫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用老办法——财神托梦，要么做出成绩，用事实说话。
‘财神托梦’已经用过两次了，虽然有‘事不过三’的说法，她再使用一次应该也可以。但是，她真的不想骗人，尤其是自己在乎的人。
以前的她年纪太小，也没有经济收入，所以无可奈何。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自己的职业和收入，所以有了另一种可以避免说谎的选择。
尽管这个选择有些难度，目前也只有木芷支持她。但陈沫觉得自己能行。
“小老板，你们都是一家人，你向他们撒撒娇、求求情，他们不就给钱了吗？”队长认真的说。
陈沫：“……”
安静了好大一会儿，陈沫才说：“那就不等所有商品拍好再开业。现在店铺网页已经做好了，过几天先把已经拍好照片的挂上去，剩下的慢慢来。”
“……好吧，小老板。”
解决完这些不算事的事，陈沫看了看手机，下午5点半过了。
她站在山腰上，抬眸远远望去，层叠交错的城市在斜阳里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有些神圣。
她忽然想：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既然有鬼魂，也有看得见鬼魂的奇人，那应该也有神明吧……
陈沫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至高无上的神明啊，请保佑小炙哥哥平安无事，前程似锦；请保佑叶紫师姐和她的宝宝安然无恙，幸福安康！
“小老板，我们下班了。你走不走？”队长对不远处的陈沫喊道。
陈沫睁开双眼，再次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城市，回道：“走吧。”
……
晚饭后，陈沫接到齐教练的电话，他告诉陈沫：
叶紫平安生下一对龙凤胎。周小炙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医生说伤口虽多，但都只是细小的口子，问题不大。而郑东，他在救护车上死了。
何应说，周小炙的事情可能有点麻烦。因为他和郑东是互殴，不存在正当防卫的情况，所以可能会以‘过失杀人’坐牢。
挂上电话，陈沫默默的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捂着脑袋。
郑东这个名字是周小炙告诉她的。除此以外，她对郑东一无所知。但看今天的架势，这个郑东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说不定真的是黑社会。
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拖别人下地狱？
周小炙才18岁，正是风华绝代的年纪。他还考上了清华，前途不可限量。为什么这么欢天喜地的节骨眼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神明啊神明，你有听见我的祈祷吗？如果有的话，请显灵吧！
电话忽然响起。陈沫掏出手机：“喂。”
“小沫，你没事吧？”是于慕婉的声音。
“没事，我早就回家了。”
“那……小炙哥哥呢？”
陈沫顿了顿，随即把身体摊平，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滑落，侵湿了被单。
她把齐教练告诉她的话转述给于慕婉，然后挂了电话。
静静的躺了十来分钟，电话又响了。她拿过手机接通，路千珩的声音传过来：
“小沫。我和赵哥在机场候机。”
“你怎么……”
没等陈沫说完，路千珩又开口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如果不是赵哥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你既要工作，马上又要出国，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我又何必告诉你，让你心烦呢？反正……反正你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
电话那边缄默无声了，陈沫知道这句话可能有点伤人，正想为最后一句话道歉，路千珩有些悲伤的声音响起：
“是啊，我做不了什么。但是小沫，有些时候，即便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还有陪伴。”
“……对不起”
“不用道歉，本来你也没说错。”他转而说，“你怎么样？听说你伤人了？”
“嗯。”
“你没受伤吧？”
“没有。”
电话那边隐约传来压抑的声音，路千珩问道：“你在哭？”
“……嗯。”
“别哭了，伤身。”
“嗯。”陈沫抹了抹眼泪，说：
“你知道吗？小炙哥哥对我来说，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哥哥。小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哥哥。这个愿望我真的盼了好久好久，直到他对我说，他罩着我。那一刻，我觉得，我多年的愿望实现了……”
路千珩蹙眉，表情深沉：“……我以为，我才是你心目中的哥哥。”
陈沫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似的，继续说：
“虽然，在他心里，周小婉和于慕婉才是她妹妹，我最多只是师妹。可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因为某个场景或者某一句话，忽然就感动了，然后铭记一辈子。”
她吸了吸鼻子，呜咽着说：“我真的好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在大厅呢？那样的话，他就不会面对现在的困境。”
“小沫，你不用自责。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忽然，机场的广播响起，他们乘坐的航班开始登机了。赵叙提醒路千珩道：“千珩，我们该登机了。”
路千珩对赵叙点点头，然后对电话那端的陈沫说：“我们要上飞机了。你不要难为自己，等我回来。”
“……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年
赵叙和路千珩乘坐的飞机落地后，两人一出机场直接打车去了警察局。
即便夜已经深了，警察局依旧有不少的人。值班警察、许菱、还有周小炙的爷爷奶奶。
赵叙和路千珩一踏进警察局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周小炙的爷爷奶奶看清赵叙的脸后，更是不管不顾的扑过来，一人抓着赵叙的一只手，嚷嚷着要他救他们的孙子。
周小炙的爷爷奶奶认识赵叙和路千珩，也知道赵叙是律师。以前他们不知道律师是什么，但出事后，有人告诉他们，现在唯一能帮他们的就是律师了，于是两人猛然想起赵叙来。
他们愁于没有赵叙的联系方式，于是找周小炙要，可是周小炙不愿意告诉他们。
双方磨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还是没有结果，绝望之际老两口却看见赵叙出现在警察局，如天神降临一般。于是两人紧紧拉着他的手，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
赵叙安抚两位焦急的老人，路千珩则神色沉重的看着呆呆坐在角落的许菱。
路千珩对许菱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周小炙的描述。虽然他没有见过许菱，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位发丝凌乱、脸上泪痕和抓痕交错的中年妇女，他毫无缘由的觉得那就是许菱，尽管她与周小炙描述的温柔如水的形象相差甚大。
赵叙安抚两位老人几句后，对值班警察说：“你好，我叫赵叙，是周小炙的律师，我要见一下我的当事人。”
不远处的许菱听见这句话顿时抬头，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
这些年，许菱通过手机和周小炙一直在偷偷联系，从而知道周小炙的一些事，比如他的人际关系。她知道儿子最在乎的朋友之一就是赵叙。她也知道，赵叙是位才华横溢的律师。
他是来救小炙的吗？许菱眼里燃起希望。
警察将赵叙带进一扇铁门内，周小炙的爷爷奶奶殷切的守在门边，眼神戚戚的盼着这扇铁门再次打开。
路千珩走到许菱面前，掏出纸巾递给她：“许姨，你的脸好像受伤了，旁边有家营业的小药店，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许菱还未说话，守在门边的周奶奶恶声恶气道：“我孙子被她害得进了警察局，我抓她几下怎么了？这是她应该受的！”
在周奶奶又怨又气的话音下，许菱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原本想要接过纸巾的手也默默的缩了回去。
路千珩眼眸微抬，看着周奶奶道：“就我所知，这件事的起因是郑东带人来寻衅闹事，与许姨无关，您何必责怪她呢？你该怪的是挑起事端的人！”
周奶奶的表情狰狞，声音近乎咆哮：“郑东是为她来的！如果她不来升学宴，又怎么会招来郑东，我孙子又怎么会和郑东打架！”
“安静！”值班警察见老太太声音越来越高，冷着脸制止道，“这里是警察局，要吵出去吵！”
警察话一出口，全场立即安静了。老两口唯唯诺诺的闭上嘴，视线再次移到铁门上。
路千珩默默坐到许菱身边，然后把纸巾塞进她手里，他没再说话，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铁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