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重要了。”金硕真反驳,“既然想在继续走下去,就可以去劝,摇摆不定的时候需要强心针而不是无意义的旁观。”
“哥。”宋泽辰打断了他,“你就当我自私,我承担不起替别人做决定的结果,我不能拿你们的前途做赌注满足自己的心愿。”
说完他便不留恋地走开。
金硕真急促的语速在身后响起,不留情面地拆穿他的内心:“你根本不信任我们。你害怕我们走下去迟早会崩溃,承受不了登顶的恐惧,那有没有想过分开之后未必会有想象中的开心和轻松?”
宋泽辰顿了顿,加快脚下的步伐。
晚饭后他们没有做什么,只是闲聊到深夜的睡前,宋泽辰盘腿一句不发,愣愣地充当聆听者。有人看出他和金硕真的不对劲,故意扯着他们讲话,他便只说自己喉咙难受随意搪塞过去。
说完也奇怪,他们的话题围绕着的辛苦被说出来后似乎变得一点也不辛苦,成为过去式就意味着只剩下轻描淡写的回忆,微不足道地以玩笑的语气说出。
灯光洒在他们的头顶上,每个人的皮肤染上暖黄色,青春又有光泽,像从未经历过风雪的磨砺,只是象牙塔中肆意生长的玫瑰,宋泽辰竟莫名地生出了茫然。
未来的选择究竟是在风雪中穿过还是避开,那是他永远无法预知的命运。
*
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夜晚很快过去,但每天起床都有新的惊喜与惊吓。
比如田正国无数次地睁大眼睛环顾客厅,如同元宵喜乐会一般在别墅的各个角落都贴上了传销窝窝的宣传语,大片刺眼的绿色,但内容格外积极向上!
“多一片绿叶,多一片温暖!”
“地球因为我们种下的一棵树而不同!”
“以这棵树,守候我们的十年之约!”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其他人也跟着僵在自己的门口不敢打破绿色结界。
还是闵允其第一个迈出步子,随手撕下一张标签,嗤笑出声:“宋泽辰的字。”
金楠俊效仿摘下不知道怎么能贴到门口最顶部的纸张:“泰涥的字。”
“这两个人搞什么呢?”朴知旻无语。
说曹操曹操就到。
金泰涥从前面突然冒出来,戴着一坨草,气沉丹田大声疾呼:“早安!今日我们播撒下一颗种子,明日我们收获一片美好的希望!”
一转身露出后面的宋泽辰,那人敷衍地笑着配合金泰亨:“早安,防治土地荒漠化从我做起。”
“宋泽辰疯了?”
大家话里的暗藏意思就是宋泽辰做这事他们无法理解,但是金泰涥做就不奇怪,因此他们只怀疑宋泽辰是不是被金泰涥威胁了,连眼睛也不能眨的那种。
“没疯。”宋泽辰悠悠哉哉,“帮助着为地球做贡献呢。”
“种什么树?”田正国抓住了重点,他们哪里来种的树。
金泰涥把大清早起床太早正在犯困的宋泽辰的身子推开,露出别墅外的全景,院子里安静摆着好几棵小树苗。
一个萝卜一个坑,土坑还得自己挖。
“你们哪里变出来的啊?”田正国张圆了嘴巴。
金楠俊猜出来了:“那天下山他们落在最后说要去找朋友,估计是去扛树苗了吧。”
那天金泰涥神秘地拉着宋泽辰去买东西,还骗过其他人,两眼一抹黑终于找到一个卖树苗的苗圃。宋泽辰虽然疑惑,但金泰涥一朝他撇嘴他就根本不会说什么基本都会答应。
哼哧哼哧搬上山一早上又被金泰涥偷偷溜进房间推醒再把仓库里的小树苗搬出来,宋泽辰看着金泰涥雀跃的后脑勺一阵无奈。
“所以我们种树吧。”金泰涥兴奋地催促着他们。
所有人相互对视,默默到房间换了件耐脏的衣服,翻找出住所里的水桶和仓库中的铲子等工具来到小院。
手忙脚乱地挖坑,趁机扬起一些土给身边人添乱,整个人像去沙漠滚了一遭,终于大功告成地将树苗安置清楚。
“等到我们五年之后来看看这几棵小树苗,看看谁的长得最帅,你们说怎么样?”
所有人立刻明白了金泰涥的目的,要是五年之后还能一起来这里,说明他们不会分开。金泰涥在用最天真单纯的约定来表示自己的期望。
宋泽辰蹲在地上,不顾脏乱,用手将地上的土垄成树下的小土堆。
他低头专心地忙碌,似乎以至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以至于无法回应金泰涥的约定。
一直关注这里的金硕真皱起眉头,几不可闻的叹息。
虽然二月底三月末,阳光不温暖但在正午时却有些刺眼,宋泽辰垂下眼睛,太强的光线刺得他想要流泪。
有人走了过来,一起跟着蹲在地上,瘦弱的影子投出一片小小的阴翳。
他死死握住宋泽辰的手,握得宋泽辰的指尖因为血液不循环而发白,他盯住对方修长白皙的手,像是发狠的舍不得。
半晌宋泽辰叹了声气,低低地说与对方:“不是你最先提出的吗?”
“我后悔了,不想当坏人了。”对面的声音小小的。
宋泽辰无奈地抽动手指。
错开。
合上。
紧紧交握。
闵允其的眼睛像被风沙迷住了一般酸得难受。
他将空出的那只手伸进口袋里,把一张小纸条递给对面。
宋泽辰疑惑地接过,倏尔愣住,长久地凝视手中的一页薄纸。
一张平平整整但有些泛黄的彩票,因为隔着太久远的时光,上面印刷的黑色字体有些褪去,更显得黑笔刻画的笔画清晰。
水木茂盛之地,辰光升起。
沼泽旁立着一个小木牌子,上面有个小小的“warning”。
要警告什么呢?
翻过来。
熟悉的字迹,他自己写过千万遍的字体。
“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在一起比分开要好上一万倍。”
第214章 香气
三天两夜的别墅旅行画上句号,好像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休息,好像又收获了很多,当然有时候太去计较得到会失去很多意义。
但每个人的心中大概都会记住那几株尚且孱弱的树苗。
记忆深处,肆意伸展,等待着枝繁叶茂。
离他们的假期结束其实没剩几天了,不过宋泽辰还是回爷爷家收拾好东西,将旅行的经历分享给老人家,再尽可能帮忙照看点他的身体后才回到宿舍。
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他们搬家到了汉南洞,原先一直和田正国说的如果有可能帮他抢一个单独的房间,现在倒好,房子面积变大,除了郑浩锡和朴知旻,直接一人有一人的私密空间。
宋泽辰大概和拐角有缘,大家特意留出那个窗户正对远山的房间给他。他继续发挥自己整理杂物的水平,往房间又塞进了很多东西,繁多却不失秩序,井井有条的充实感。
但是其余人特别爱往他的房间跑,以田正国为首,动不动就来这里窜门,夸一夸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摸一摸放置好的小提琴,写一写收藏的钢笔,拖着拖着时间就能顺便睡一睡这里的床。
宋泽辰倒是无所谓,新房子最令他满意的地方就是每个人有了独立的空间,更尊重相处时的隐私。其他的他们都相处了这么多年,多亲密也不算过分。
不过宋泽辰在宿舍也没呆多久,该泡工作室的时候还是通宵达旦的住在那里,其实他有点希望能换个大点的地盘,他的小地方已经要装不下逐渐增加的设备了,每天和不够内存的手机一样需要定时整理来腾地方。
小房间中有两种灯光,一种是学习时使用的照明灯,一种则是写歌工作上用的昏暗的灯光。
宋泽辰背着包,打开自己的制作室,太久未通风,一开门便是一股尘埃味,他侧过身捂住鼻子咳了咳,继而走进房间开窗,随意一摸觉得整个房间都落了灰,弄得人全身不自在。
向工作人员借来水桶和抹布化身劳动人民,回来的路上遇见正在输密码的闵允其,他站定打招呼。
两人不知为何有着莫名其妙的尴尬,那天植树回来后,他们没再继续交流。
“你等等。”闵允其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宋泽辰。
“怎么了?”宋泽辰觉得自己此刻一幅保洁人员的形象有点挫,所以才没打算多停留的。
闵允其伸出自己的手:“彩票还我。”
“什么?”
“那天给你看的彩票,忘记收回了,把东西还给我。”
闵允其挠着后脑勺,那天他心情慌乱,没注意到宋泽辰看完纸条后随手塞进自己的兜里没有还给他,现在他还得硬着头皮去讨要。
宋泽辰摸出衬衫口袋里的纸张,明知故问:“是这个吗?”
“是。”闵允其迫不及待地打算拿回。
“欸。”宋泽辰忽然举起自己的手举过头顶,小小的梨涡露出来,“这么简单就要回来了吗?”
“我的东西物归原主不是应该的吗?”闵允其一见宋泽辰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这人又起了玩笑作弄他的心思。
“哪里能证明是你的了,倒是上面的笔迹还是我的。”宋泽辰扬扬手上的彩票,故作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