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汪明怡发过来的微博链接,不用看其他。越明白自己心在何处,就越知道那个世界喧嚣成什么样。
    深夜里父母还不知情,大洋彼岸的姚婧打来电话,问怎么办?我要不要出面?
    “出面做什么?”
    “你都被人骂成狗血淋头了,我不能光看着呀。”姚婧说,“霞姨不可能做这种事。你这是得罪谁了。”
    “得罪你了。”喻文卿冷冷说道,“那张照片我只发给你,现在可是全网都有了。”还好自己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胸肌和肩部的线条还是有的。
    “我发给霞姨了。”姚婧讪讪说道,“我澄清,好不好?我来把这些事情……”
    “不用了,管住自己,别瞎说话,我这边会处理。”喻文卿说,“带好琰儿。没事不要出门,不要让人拍到你们。”
    分居了也是家人。是家人,他就有责任保护她们。他不需要姚婧此时出来,替自己分担火力。
    别苑的一楼南侧,是一间会客室。住进来半年多,还是第一次迎来这么多的客人。
    阳少君是最后一个来的。她把包放在桌面:“来晚了点,我找了大学的同学甘洁,人对网络舆论这一块很熟悉,正在过来的路上。这种情况,大家都第一次遇上,听听专家的意见。”
    “谢谢。”喻文卿道。阳少君的配合,一直都这么高效。
    他说:“公司层面,不需要澄清什么内容,只说这是我的私事,与公司运营无关。是否涉嫌犯罪,等待警方结果。老张,让法务那边写就可以,不需要给我过目。日常事务也交由你主持。薛辉,你替我出席下个星期的人工智能峰会,……”公司事情交代完毕,“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等同僚都离开,喻文卿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还在的三位。
    孟律师给的建议,自然是先报警,再发个人声明。
    喻文卿点头:“可以。孟律,我这边的声明由你来写,主要有几点。第一,爆料内容并不属实;第二,爆料者并非女孩母亲,而是有人敲诈勒索不成,转而报复。”
    大家都很疑惑,阳少君问:“敲诈勒索?这个人之前和你联系过?”
    喻文卿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信封,阳少君打开看,是两天前的报警回执。
    孟律师问:“这人是谁?”
    “周玉霞的前夫。”
    “他知道的这么多,难道说菲菲的妈妈和他合谋来诬陷你?”汪明怡心道,喻文卿能这样对你女儿,就应该烧高香了,还曝光?真是个神经病的妈妈。
    “他偷走的。”喻文卿不想在这上面纠缠,“第二,”他停顿很久,大家都等着,他只说了五个字,“这样就行了。”
    汪明怡抬起头来:“喻总,不对他诽谤的内容进行反驳?”她很生气,“太过分了,每件事都是真的,可是逻辑全是错的。我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菲菲的抑郁症,要不是你,她早就……”
    喻文卿打断她:“等造谣的人被抓到,一切不就明了?”
    “可这么多天,你就要承受这样的不白之冤,还有巨大的损失。”汪明怡说。明天天一亮,还不知道股价怎么走呢。
    孟律说:“我赞同喻总的看法。身处混乱之中,说得越多越不利。”
    “可要是对方有水军,还有趁机捣乱的呢?不能不置之不理。”汪明怡说。
    喻文卿没有理会。
    会开完了,孟律写声明。甘洁来了,汪明怡向她讨教如何在舆论上进行反击。阳少君离开会客室,替她们冲一壶咖啡。
    长长客厅的那一端,喻文卿站在窗前看着院墙边的竹子。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微明。阳少君走过去,托盘放在桌上,轻轻的一声响,惊动了他,他瞥一眼,又转过头去。
    阳少君说:“要来杯咖啡吗?”
    “谢谢。”
    咖啡端过去,阳少君也站在窗前:“妙妙还在睡觉?”
    “嗯,她吃了药。”
    “明怡的话也有道理。你没有微博账号,不知道网络上的口水就能淹死一个人。”
    “能淹死我吗?”喻文卿说得不疾不徐。
    阳少君清楚自己已经放下喻文卿了,可低沉稳妥的声音,仍能引发心底最深处的共鸣。有些人的人格魅力与性别无关,就是酒窖橡木桶里储藏的佳酿,时日愈久,愈见醇厚。
    “你和云声的声誉会大打折扣。而且,你怎么确认只有那个姓吴的一个人?你在商场十年,想要把你打趴下的人,两位数是有的。再讲,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想靠妙妙在你这里讹一笔?讹不到,就要搞臭你?”阳少君很难理解这层逻辑,“他心理这么变态,妙妙和她妈以前没有发现吗?”
    喻文卿不愿意多说:“交给警方去调查吧。”
    阳少君也给自己倒一杯咖啡:“你现在给我的感觉,……,一点不生气。”
    “应该生气吗?”
    半明半暗的灰云压在院墙的上方,一排溜的竹子纤细而挺拔,它们在微光中都有清晰的轮廓,但是失了颜色,竟然比全黑时还让人感觉寂寥。怪不得人说,天亮前的黑,最难熬。
    喻文卿说:“过去我认为,一个人总有困境是因为他无能。到今天才明白,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简单快乐,不是一件提升能力超越困难就可以达到的事,是一件——需要很多运气的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但我依然没有那样的运气。”
    “这样的运气几个人能有?不努力的人,运气来了也抓不住。”阳少君转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我真没想到,能在喻文卿的嘴里听到运气两个字。什么感觉?就像以前念书时听那些次次都是全校第一全区第一的家伙说‘我都没怎么复习’的感觉,想揍人。”
    喻文卿笑笑,冲她举起咖啡杯:“我是说尽人事,听天命。”
    阳少君也举起杯。只要事关周文菲,喻文卿总是全力以赴地承担,又近似命定般地接纳后果。她知道他有多痛苦,也知道他有多愿意。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会的。”
095
    95 095
    晨曦的光照进院子。别苑的工作人员都起床洗漱上班。
    喻文卿把所有人都招来餐桌边, 说:“任何人都不许和妙妙说起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也不许借给她任何能上网的电子产品。”@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没有人说话,喻文卿接着说:“这件事情没有彻底冷掉之前, 她的活动区域就在二楼。谢姐, 一日三餐都送上去。明怡,和林医生联系, 让他那边找个借口, 暂时停掉心理咨询。雅思和声乐课也都先请假。”
    “知道了。”
    阳少君把他拉到一边:“文卿, 你这样子过度的保护,对妙妙真的好吗?”
    喻文卿说:“上个星期起,妙妙的药已经减量了。”
    “减量?她快好了?”
    “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后她就可以停药。从公司上市到今天, 她已经服药一年半了。”喻文卿问, “你说哪件事情对我更重要?”
    “你担心她受刺激?”
    “少君,你知道为什么很多自杀会发生在病情好转的时候?”喻文卿揉着眉头:“因为有了希望。拼了命才走到这一步,希望又破碎, 会比最坏的时候更难熬。”
    半晌后, 阳少君说:“我懂,黎明前的黑暗。”
    熬了一晚上, 喻文卿也累了, 便和汪明怡说:“接下来的事, 你负责吧,拿不准主意的, 多问孟律和少君。”
    汪明怡纳闷:“喻总,你要去哪儿?”
    喻文卿想了想:“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呆着。”
    他上楼去,周文菲正抱着乖乖在床上玩,听到脚步声,连忙把乖乖从床上撵下来,床单被子弄整洁,靠枕放好,头发拢好,拿本书,装安静看书的小美女。等人进来,冲着他甜甜一笑。
    喻文卿心道,原来昨晚不是乖乖侵占我领地的第一天。
    “睡得好吗?”
    周文菲撅嘴:“可醒过来你那边被窝都凉了。”她把书放下,“你忙,……,是为了华阳建工负责的学校工程的事吗?”
    她虽然没那么喜欢袁心悦,但袁心悦的被打和自杀,对她来说都有一种物伤其类的痛感。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事情一件件地如多米诺骨牌倒下来了。
    “嗯,等会我妈、喻校长和姚婧爸妈都会过来,这两天家里人会很多,你就在二楼呆着。没有我的允许,连楼都不许下。”
    周文菲轻轻推他:“你好过分。”
    “就这么过分。”喻文卿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地咬,“都说了要关你一辈子,以为我说着玩的?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不许你走出这座别苑,不许你和任何人联系,也不想要任何人找到你。”
    周文菲任他咬,问:“我妈找你说什么了?”
    “不关她的事。”
    那就是——没有找到吴观荣,他担心着呢。周文菲往后一仰躺在床上看喻文卿。他和人说话时越来越不动声色了,眼神平静而深邃。虽然无比的迷人,但她又有些怀念以前动不动就甩脸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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