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能看清周围都有谁,她被拉了起来,塞进了一个暖到想让她流泪的怀里。
“是梦,别怕,是梦……”安玹拍着她的背,不停安抚她。
那把刀子,是苏奕霖塞进了她的手里捅向哥哥的。安玹说是他害死了沈珩,是因为苏奕霖的杀人动机本就是因为爱着安玹。
得不到就毁掉,既不爱,那就恨。无论如何,苏奕霖都要让安玹记她一辈子。
是苏奕霖病态的爱杀了沈珩,也彻底杀死了沈苡的过去。
终于知道家里沈珩生活过的痕迹全部被抹除的原因了,他们不是无情,是太重感情。他们深爱着她,怕她记起,怕她知道了真相会自责,担心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槛,担心她会因此把自己毁掉。
就像安玹当初再次见到她,压着浓到近乎让他发狂的思念说出的那声“不认识”。
他们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用力护住了她。
沈苡崩溃了,她趴在安玹的肩头哭的乱七八糟,哭的嗓子都哑了。
她替他们委屈,她觉得心疼,她觉得很难过。
床边围着的人陆续退了出去。
沈苡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她醒神的时候外头的天都擦黑了。
安玹的衣服被她泪湿了,脸贴在上头冰冰凉凉的。
她直起身看他,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紧抿着唇,下巴上挂着的眼泪滴到了被面上。
他一直在陪着她哭,无声的哭。
“安玹,我都想起来了。”
她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的厉害,都快出不了声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安玹低了低头,有些哽咽。
沈苡的眼泪又不受控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安玹抬起头,指腹贴着她的脸颊来回的蹭,替她擦眼泪。
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她的眼泪,他的手垂了下去,低下头紧咬着下唇,闭着眼肩在抖。
“安玹,你别这样,这件事不怪你。”沈苡看不得他这样,太心疼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抓起他的手放进掌心,两只手交叠着在他手上来回地搓:“真的不怪你,你别哭。”
“我知道这需要时间,我知道你很难过,对我来说也一样。可我们……总能熬过去的,对吧?安玹,你可是安玹啊,你又不是别人,没有什么能打垮你的,是不是?你看看我,你看着我,你别哭。”沈苡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不太能发得出声音,几乎都是气音在出声,也不知道他听不听的明白。
“沈苡,你不要这样,不要每次都反过来安慰别人。”安玹抬起头看她,反手扣住了她来回搓着的两只手。
她的手小,被他牢牢抓进了掌心。
“沈苡,你怪我吧,你指责我,你骂我,或者打我两下也行,这样我还能好受些。”
“我为什么要怪你?我哥哥不是你杀的,他的死也不是因为你。”
沈苡不想让他难过,仰起头强忍住眼泪,顿了顿,说:“安玹,你听我说,你不要把自己困进了怪圈里,不要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肩上扛。放下吧,好不好?我们都得努力摆脱过去的阴影,就当放过你自己,就当是为了我。”
安玹看着她,绷着嘴角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抓着她手的那只手力道加深了几分。
两人泪盈盈的对视了许久,屋里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安玹,你还记得王素的那个案子吗?”沈苡在一片黑暗里开口打破沉默,提醒道:“你回来找我,我们一起面对的第一个案子。”
“嗯。”他的嗓子也哑了,声音很低:“记得。”
“你还记得你当初在审讯室里对薛小海说的话吗?”沈苡问。
他没接话,身体靠了过来,抱住了她。
“‘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不替你的罪行背锅。’你对薛小海说的。”沈苡伸手回抱住他,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体温,觉得很疲惫。
闭了闭眼,脸在他肩头蹭了蹭:“当初你说的这句话对我触动很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沈苡,谢谢你。”
陷进黑暗里,人好像特别容易脆弱。沈苡听着他的那声“谢谢”,鼻子又开始泛酸了。
“谢谢你还活着。”安玹说。
第四十七章
熹微的晨光漏过挂着晶亮水滴的枝叶, 在窗棂上落下点点光斑。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沈苡站到窗前把窗帘哗啦一下全拉开了, 开了半扇窗,雨后清润的空气漫了进来。她闭上眼迎着初阳深吸了一口气,舒展着四肢伸了个懒腰。
崭新的一天。
安玹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在处理公事,他像个旋转的陀螺,真正停下来的时间很少。
门被敲了两下, 声音不大, 有点小心翼翼试探的感觉。
“会不会还在睡啊?”
“不知道, 你再敲两下。”
“你来,这次换你敲了。咱可说好了的, 一人一次。”
“还是你来吧,我有点怕我哥……”
过道里的姜可馨还在跟安炑交头接耳, 门开了。
沈苡穿着安玹的白衬衫,衣衫宽大, 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开了门往回走, 低着头把袖口挽起,又拨了拨睡乱的长发。
门口没了动静, 她步子一顿,回眸招呼门口还在发愣的二位:“进来吧, 把门关上。”
“苡苡, 你还好吧?你昨天可吓死我了!”姜可馨走过去拉着她的手一起在床边坐下,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眼睛怎么那么红啊?你头还疼不疼了?”
沈苡笑着摇了摇头,送了她个飞吻。
“对了。”姜可馨在口袋里掏了掏,拿了盒药出来:“我给你带了止痛药, 你要是还觉得头疼,吃个药压一压。”
“好了好了,不疼了。”沈苡心里软塌塌的,抱着姜可馨用力搓了搓她的后背:“没事了啊。”
“真没事了?”姜可馨一脸担忧的在她后背拍了拍,“你别又一个人瞎逞强,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是你朋友,又不是摆设。”
“真没事了。”沈苡说。
姜可馨坐在床边消化了会儿沈苡说的没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沈苡把没吃完的零食拎到床上,哗啦啦一下倒出来。
“吃辣条吗?”
沈苡在一堆零食里挑挑拣拣,拿了包卫龙在手上撕了包装准备吃,被姜可馨抽走了。
“你抢我的干嘛?”沈苡用下巴点了点手边的零食,“这不还有呢吗?”
“空腹吃什么辣条啊。”姜可馨把拆了包装的卫龙放到床头柜上。
沈苡拆了根棒棒糖塞嘴里叼着:“我要是男的我都不敢娶你我跟你讲,妥妥的‘妻管严’前兆。”
“不怕,总归会有视死如归的勇士的。”姜可馨操起一个糖敲了敲她的脑袋,“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你家孔女士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给你这个不孝女带句话。”
“什么话?说想我?让我回家?她要洗心革面做个慈母?”沈苡歪着脑袋很皮地问。
“人活着,还保有梦想是好事。”姜可馨一脸深沉地说。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说她连你一根小脚趾头都没惦记,为绝后患把你的房间给点了。”
“强!孔女士心狠手辣起来真是自己都会怕吧。”沈苡被逗乐了,“想我还不好意思说,总掰扯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还爱死犟着让我滚蛋。”
“还总下不去面子给你打电话,电话总是拨到我这里。”姜可馨笑着说,“你妈其实有点可爱。”
“哪儿是有点啊,我们家孔女士最可爱了!”
两人仰面倒在床上开始挖孔女士的黑历史,从孔女士第一次忽悠沈苡相亲,再到诓她爹一起忽悠沈苡,感觉能聊个三天三夜。
安炑自个儿在窗前晃悠,有点犯困,跑去安玹身边坐下看了会儿他的工作报告,得出“虽然我每个字都认识,但这么多字组织在一起我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结论。
实在是不知道该把自己摆在哪里合适,蹲到床边拎了拎姜可馨的马尾辫:“哎,可馨,我饿……”
“请你安静的做一个摆设。”姜可馨顾不上看他,在床上的零食堆里胡乱抓了抓,随手塞了一包旺仔小馒头在他怀里。
一脸激动的看着沈苡:“后来呢?你跟那个男的后来发生了什么?”
“……”打发叫花子?
安炑有点郁闷。
“沈苡。”安玹合上电脑,指尖搭着外壳敲了敲:“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沈苡从床上一跃而起。
“先去换身衣服。”安玹勾着嘴角提醒她。
“哦。”
沈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行头,故意把衬衫领口解开一粒扣子,拉下一个肩对着姜可馨扭了扭:“我这样穿是不是特别性.感?”
姜可馨在床上笑着滚了滚,很配合的捂住了眼睛:“不能再看了,要流鼻血了。”
安玹的视线转向安炑,咳了两声。
安炑就爱没事瞎脑补,此刻听出他哥这两声咳嗽里的隐含信息是这样的:“老子的女人,你再看一眼信不信我戳瞎你!”
非常乖巧的立刻收回视线,放下吃了小半袋的旺仔小馒头,朝安玹抱了抱拳:“哥,能传授两招调.教女朋友的秘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