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煞费苦心啊!少年狠狠咬了咬牙,你能阻拦我一时,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拦我一世!
回到书院,江源一狠心打算去边疆投军,投笔从戎,搏一个前程,倒是老师沈先生把他给拦下来了。
“你投军难道就能升迁了?”沈安文对四王八公四大家族的了解比之江源了解得更多,“若是开国之时你要投军我便也不拦你了,可现在边军之中与勋贵交好的将领比比皆是,你怎知你就不会撞上贾家的亲朋好友?若是遇到了,怕你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小兵了,若再安你个罪名,只怕当场杀了你也无不可。就算你命大逃过了,这辈子也再难出头了。”
沈安文安抚了一下弟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姓江而不姓贾,大可不必去父亲的祖籍应试。你想想你母亲户籍何处,我想想能不能让你去那里应试。”
“先慈是成都人。”江源眼睛一亮,紧紧盯着老师。
“成都,成都就不要紧了。”沈安文也是一喜,“那荣国公府或许认识不少武将,但文人却没认识几个。他那个女婿才当官几年,又能认识多少文人?如今乡试的主考都是各地的学政,那四川学政我却认得,是个刚直不阿的人物,你若能去四川应试必可无恙。”
既然知道可行,沈安文便联系门生故友改了江源的户籍,这本就是正常修改,自然简单得很,于是江源十六岁再次前往四川赴考,正中头名解元,也终于有了做官的资本。
往事已矣,索性柳暗花明,苦尽甘来,少年微微一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江源就起来到后厨那里劈起了柴,等张大娘醒来打算做早饭的时候,柴已经劈了几百斤,就连厨房里的水缸也已经挑满了。
“你这孩子,刚回来还需多养养才好,做什么一大早就起来?”张大娘是张老汉的老妻,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疼爱得不行,见到江源干活干得满脸是汗,心疼的不得了。“快擦擦汗,天这么冷你再给冻着。”
“没事,都是做惯了的。”江源笑着擦了擦汗,接过张大娘递过来的温水喝了起来。
“还说!”张大娘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刚见到你的时候才四岁吧,小小一个人儿,竟然挑着百多斤的柴来山上卖……沈先生留你住下,结果第二天一早我刚一起来就看到你在那儿劈柴呢。也不想想你那时候有多小,就是个小孩子家家。”
小孩子家家……江源笑了笑,他实在不知道一个小孩子家家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两世的生命中总是还来不及享受童年就已经被迫接受生活的苦难了,所以对张大娘的话他只能笑笑而已。
“这次回来,你可得好好拜拜你爹娘,他们在天之灵保佑着你呢。”张大娘又说了几句就把他赶出了厨房,让他去准备香烛纸钱,江源只好摸摸鼻子回院子里去了。
想起抱着他教他识字说话的贾敀,想起好不容易得了个鸡蛋煮给他吃的江氏,江源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他是该好好拜祭一下爹娘了。
江源父母的灵位供在距静流山不远的文殊寺,他倒是不信神佛,但母亲江氏却是信佛的。江氏自幼被拐子拐了,身上就留了个药玉的弥勒佛坠子,因此总觉得这佛像联系着她的家人,因而很是虔诚,所以江源便依着母亲的遗愿将父母及祖母的灵位供奉在了文殊寺。
提着香烛纸钱,少年脚步轻快地赶往了文殊寺,与相熟的沙弥和尚打了招呼,便去给父母上香了。
跪在灵前,少年默默祷告:儿子苦尽甘来已成了举人,将来还要会试殿试成为进士,毕不辜负父母所望。重重扣首,少年燃尽纸钱走出大殿,迎着冬天凛冽的寒风却觉得眼睛有些酸涩。这一世他会好好地活着,只有活得好了才能报答父母生身抚养的恩情。
出了文殊寺,江源刻意寻着偏僻的山路走着。他记得这附近山林里有许多山鸡野兔,虽然越冬时饿瘦了一些但也是不错的野味,打算打几只交给张大娘给张老汉和老师炖汤补补身子。至于刚出了和尚庙就杀生这种事……咳咳,反正他又不信佛,再说了就算是佛祖也没说俗家人不能吃肉不是……
他倒是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打到一只野兔,走着走着又遇上一只山鸡。小时候他就力量惊人,如今已经十六岁,更是身有千斤之力,打这兔子山鸡不用弓箭也不用弹弓,学着天龙八部里虚竹的招法,指间夹着石块猛地投出就能直接将它打死。谁知这只山鸡也不知怎的,竟然连续躲过三个石块,扑棱棱地向远处飞去。江源也来了兴致,分辨了一下方向就追了过去,说什么也要抓住它才行。
向下又追了两里路,竟然一路到了山崖旁边,终是将那无比命大的山鸡打了下来。江源刚想离开却发现山崖下面好像有个人影,再一想刚才追山鸡的时候看到的脚印,更是确定无疑,必是有个人不小心失足跌下了山崖。
这处山崖不算高,离地也就只有三四丈,与对面的山崖夹着一处南北相通的山峡,下面垫着厚厚的白雪,绝对摔不死人,可这下面的人明显正昏迷着,这么冻下去怕是要冻死。少年想了想到底还是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将山鸡和兔子用绳子绑在了背上,顺着山崖攀了下去。
☆、第三章 救人命原是被追杀 翻山岭逃脱敌人去
若是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在冰天雪地之中爬这峭壁。可江源不同,上辈子当侦察兵特种兵的时候他就非常擅长攀岩,不用绳子徒手攀越山崖对他来说如履平地,这辈子占着身体灵巧力大无穷的便宜攀这峭壁更不在话下,手脚/交替只三两下就落在了地上,仔细查看起落下山崖那人的情况。
将人翻了过来,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虽然不显奢侈,但一看衣料就知道必是出自大福的人家。不过这身上的血迹和伤痕,绝不像是从山崖摔下来擦伤的,倒像是刀剑划出来的。有内情啊,别是被人追杀的吧。江源叹了口气,可是总不好就这么把人丢下……反正这年头又没有不能扶的老太太,就当他大发慈悲吧。
探了探鼻息,发现这人只是晕过去了,又探查了一下没有骨骼断裂,江源立刻将人背起,向周围一处山洞走去。
冷,好冷。
司徒晟觉得全身好冷,他试图将自己团成个团儿,却根本就控制不了手足……
好像什么时候感受过这样的冷来着,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是了,是八岁的时候。他和四弟五弟一块玩雪,结果回去以后四弟五弟就患了风寒,他被父皇责罚命令在大雪里跪了一夜,似乎那时候就是这么冷。
之后怎么了,是了,他似乎是冻晕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雪地上,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发烧才是,却只觉得透心的寒冷,似乎连心肝都是雪做的一样。
他觉得身体热了一点,似乎一个火球在他身上烧,半边身子冷半边身子热,就像那次罚跪之后一样。他娘亲江淑嫔跪下哀求父皇,求了整整一夜才求得父皇放过了他,将他接回了温热的屋子里,可那时候他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他娘用冰水帮他擦身才降下了温度,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三天三夜才让他缓了过来,妹妹却险些被人给害了。
他醒过来,娘说了什么……
“孩子,你得好好地活着,活着……”
活着,对,他得活着,他娘亲他妹妹只有他一个依靠了,他必须活着!
司徒晟觉得自己眼前似乎不再那么黑暗了,好似有了什么亮光,可还没等他看清眼前有什么东西,一个声音就在他耳边传来,“喂,你醒了吗?”
司徒晟觉得自己好像是点了点头,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人扶着了起来,一个破了口的碗伸到了他的嘴边,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能听到我说话吗?这是热水,你先喝一口。”
头脑还有些昏沉的司徒晟顺着那人的话张开了嘴,下一刻一股温热的液体就滑进了他的口腔,顺着喉管流进了胃,顺着这股温热的感觉,他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不少,晃过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个黑沉沉的山洞,他身边是个劈啪作响烧得正旺的火堆,身下似乎堆着一些干枯的稻草,身后有个人扶着他,面前还被那人放了个碗。手脚没被捆上,身上的伤口也好多了,他……这是被人救了?
背后的人又将他扶着躺了回去,背对着他在火堆里添了些柴,才转过身坐在了他对面。司徒晟立刻借机看清了扶他的人,竟然是个身着布衣的少年。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很是俊朗,不是时下崇尚的柔和文雅,而是一种铮铮铁骨的感觉。明明是个小少年,举手投足却都有一种刚强有力的感觉,明明席地而坐,腰杆却挺得笔直,就好像坚/挺的松柏,就是在山崖绝壁上也刚强坚韧。
他哪知道江源上辈子当了好几年的兵,除了刻意伪装的时候,那军人站如松坐如钟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了,改也改不掉。
“既然醒来了,那就说说还有多少人在追你吧。”江源嘴巴一张一闭就吐出这么句话,让还发着高热的司徒晟差点没缓过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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