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一声嗡响,孟括很尽责地把扶桑的公寓地址发了过来。
傅希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想再多问了。
他从扶桑的风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带着她,走到大院的操练场旁,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辆乳白色的小轿车。
滴一声,开锁。
拉开车门,把女孩放了进去。
随后,发动小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车身“唰”的一下拐个弯,驶出了大院。
没入高速路上一串串金色的车流之中。
扶桑醉得迷迷糊糊的,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脑袋低垂,打着瞌睡,时不时因为傅希的刹车而“咚”一声砸向车窗,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颇为烦躁地拍了一下驾驶位上的男人。
心想:还能不能让她好好睡觉了?
傅希舔着下唇,轻哼一声,真是气得没话说。
到了公寓楼下,关好车门,傅希把扶桑带上去,钥匙插入,门把拧开,室内的灯光随之而亮。
公寓不算很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杏色与白色相间的风格搭配透着满满的温暖气息,就是有点儿杂乱。
一个个还未拆封的箱子摆在了客厅,仿佛在昭告着所有人:我刚搬家,我还没收拾好,不是因为懒!!!
傅希揪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床上,扶桑像只毛毛虫一样双腿岔开,软趴趴地瘫上去。
男人松开她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右侧的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握住,下一秒,松开,细软的胳膊从他身后绕过去,圈上他劲瘦的腰身。
这动作像是演练了千万遍,熟练得不得了。
扶桑贴着他的腰,软着嗓子迷瞪瞪地说:“先别走,这里太黑了,我有点儿怕……”
说话的时候,连眼都没睁开。
傅希深吸了口气,拎开她的手,转过身,面对面,把幽深的视线落在女孩干净的脸庞上。
“你知道晚上把一个男人留在家,是什么意思吗?”
他突然俯低了身,贴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用禁欲的表情说着色.欲的话。
把答案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
他的声音在窗外夜色的打磨下显得格外的低迷和黯哑。
扶桑没听懂一般,半跪在床上,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瞳,泛着盈盈的水光,含着笑。
浓密的睫毛如鸦羽一般,扇啊扇……
又扇。
再扇。
无辜单纯到了极点。
这样的姿势和表情,俨然,对于男人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傅希眉心微跳,又补充一句:“所以,一般只留喜欢的男人在家里过夜,嗯?”
扶桑眨了下眼,终于有动作了,歪着头,微腆着脸,赖皮地说:“对啊,我喜欢你啊。”
傅希轻嗤了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扶桑。”
“嗯,看来还没有醉得很彻底。那我叫什么?”
扶桑懵了一下,还真不知道诶,她只能懵懵地摇头。
不太确定地说:“傅……傅……?”
酒精的缘故,她脑壳微疼,拼了命地去想,又觉得好像不对。
孟括在包间的时候称呼的应该是副队吧?
扶桑脑子都要想炸了,还是没想出来,她摇了摇头,索性大吼:“那你告诉我不就好了嘛!”
“干嘛非要我想!”
“哪个恋人不是从相知再到相爱的?”
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傅希,反被气得不行,扶桑的性格还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没个正行。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冷漠转身,阔步迈出卧室。
“砰”一声关上房门,夺门而出。
——“不知道我名字,谈什么喜欢?”
好吧。
不喜欢就不喜欢。
扶桑一头栽进被窝。
睡着了。
*
漆黑无星的夜空中,傅希走出楼道。
右手本能地摸向裤兜,原本想找烟的手,意外地拽出一把车钥匙,在掌心中打了个转。
傅希顿了几秒,利落地就着冷风,拉开车门,坐进去。
望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熟练而不紧不慢地拿了根烟出来,点燃,青白的烟雾缭绕,迷惑了他那张魅惑苍生的脸。
思绪渐渐飘离——
他第一次见到扶桑是在学校,初高中连一体的中学。
初夏蝉鸣,学校的风扇坏了,热得让人发疯。
傅希干脆逃课,单手插进裤兜,靠在树上抽烟。
身后是学校的围墙。
他拎出打火机,刚打亮,点燃。
“啪”一声。
一只书包凌空而降,从围墙外被扔了进来,随着轻风荡起了几缕灰尘。
迟到的小扶桑身手敏捷地跨着一条细白长腿,从墙上跃下。
傅希愣了愣,一抬头就是她穿着短裙下有意无意露出的光景……
小女孩从墙边跳下,半跪在地上,很不幸崴到了脚。
她扶着脚跟,摸了摸脚踝,倒吸了口凉气,侧眸看着旁边懒懒散散站着的少年,许是从小被人宠坏了,她皱了皱眉,小声吐槽一句:“也不知道来扶人家一下。”
路见不平还有拔刀相助的呢,他就是“冷漠”本人?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算了,拍拍手中的灰尘,捡起书包,一瘸一拐地奔上了教学楼。
傅希含着口烟,低低笑了一声。
没什么评价。
就是觉得,这小女孩……有点野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扶桑:不喜欢就不喜欢,先睡一觉再说。(:>)| ̄|_
第4章 04
再后来,傅希发现她跟自己住一个大院,是第二次见面。
孟括小时候皮,小小年纪,又好面子,特别在乎那点儿男子气概,在班上被女生调戏说像娘儿们。
气得抑郁了好一阵子。
实在没辙,就去找傅希学两招混社会打架的技巧。
那会儿刚高中毕业的傅希,读书读不下去了,直接就参军入了伍,进了特战队里。
虽是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但身体综合素质各方面都不错,实战训练成绩永远是最拔尖的那一个,很给许平均长脸。
队里的人都说,这小孩,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幸亏来了队里,不然国家可要少了一根好苗子喽。
傅希训练累了,难得休息一天,拽拽地瘫在那儿,并不想教孟括。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小卖部外面的长椅上吹风,实在被他烦得没撤,就真教了几招。
教打架,总得有人当被打的那一个才好教吧?
这不,傅希一个不小心,使力过重,也不知道孟括这小子身子骨居然这么脆,当下就把人腿给弄骨折了。
疼得他嗷嗷叫。
差点儿以为自己后半生会不行。
孟括的妈妈见状,气冲冲地叉着腰过来骂傅希:“不就是个养子吗?在这儿显摆什么呢!大院里军人多得是,不缺你这么一个,何况没有许局用关系把你弄进去,你能混得这么好?”
在当时那个年代,十分注重背景门户,军二代多多少少带了点儿光环。
养子,那就另说了。
孟括拉着自己母亲的手,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妈,人家许叔叔还没说话呢,你这样说,让人许叔叔听见多不好啊。何况,还是我硬求着人家教我打架的呢!”
孟母“嗤”了一声,还想再骂……
坐在角落撑着脑袋看完全程的小扶桑实在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三两步跑过去,叼着一塑料袋可乐,把孟母骂了个狗血朝天。
明明人小小的一只,身高也只到傅希的胸膛,还转过身,微仰着头,拍着胸脯对他说:“别怕啊。以后,我——给你撑腰。”
男人低着头,没忍住轻嗤了一声。
不是笑她的不自量力,而是笑她的可爱而不自知。
不出所料,小扶桑回家后,连歇都没歇一会儿,直接就被扶志国拎小鸡那样拎过去教育了一晚,被宁琬余胖揍了一顿。
小扶桑摸着被拍红的小屁股,倒抽着凉气,想起下周跟那个兵哥哥的约定。
虽然痛,但还是觉得挺值的。
可惜,命运抓人。
约定的那一天,扶桑没有守约,那也是她一生中最不愿意想起,最为噩梦崩溃的一天。
妈妈在家里接了一通电话后,脸色苍白了一瞬,眼瞳黯淡无光,她拉着扶桑的手,赶到了爸爸所在的特警队里。
一条鲜血淋淋的手臂摆在一层厚厚的纱布上,还有一个军徽,潋滟的红色染得周围惨烈了一片。
直升战机的螺旋桨呼呼的响,声音大得振聋发聩。
扶桑睁大双眸,瞳孔骤缩,强大的视觉冲击让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再想去看时,宁琬余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把她抱去了警队办公室里待着。
扶桑不安分,见办公室没人,扶志国的牺牲让全警队的战士都围在了操练场。
军帽摘下,低着头颅,人人脸色沉重。
致敬默哀。
气氛凝固了一瞬。
扶桑跑到行廊,踮起脚尖,从楼上俯瞰下去,愣愣地看着,没一会儿就撑不住坐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
声音响天动地。